經過一晚的折磨,他們已經筋疲力盡。而最令他們料想不到的是,他們接下來面對的竟然是海拔將近六千米的雪山。
蕭夢離就納悶了,剛出森林就遇見雪山,咋的就會遇見雪山呢?人家紅軍長征一萬五千裡也是出了草原才遇到雪山的,啥時候聽說過森林後面就有雪山的呢?很明顯的不合情理嘛!
裴沐瞳認爲他們在森林中穿行之時感覺到空氣逐漸稀薄,海拔漸高,大約是因爲森林坐落在雪山之畔,初時不覺得,越往前走,林木越發稀疏。因爲山險海拔高,山頂終年積雪,越往上行走,植被漸漸消失,大地逐漸被冰雪覆蓋,在山頂甚至還揚揚灑灑落起鵝毛大雪。
無名的高山山頂終年積雪,山坡幽黑陰鬱,山巔灰雲籠罩,能見度極差,感覺上,就是一個被迷霧籠罩的冰雪世界。
“TMD啥遊戲這麼BT,我咋覺得比人家紅軍長征更加痛苦。”蕭夢離不斷地搓着凍得僵硬的雙手,自言自語地咕噥着。
“我開始覺得這根本就不是一場遊戲,而是監獄大逃亡。”裴沐瞳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麼變態的遊戲,以往行軍打仗時也從未遇到過這麼多的險象環生。這根本就不像一場遊戲,而更像一場蓄意謀殺,他鬱悶極了。
“我們還是快點走吧,晚了,又不知道會遇到什麼。”裴月濤催促,再耽擱下去他怕南宮幻雪又想出什麼變態的新點子折磨他們。
玄胤楓比昨晚好多了,但他的面色仍然蒼白,毫無血色,神色倦乏,看來他的身體狀況仍然很糟。
蕭夢離緊緊抱着玄胤楓,努力溫暖着他凍得冰涼的身體,在他耳邊輕言細語,“胤楓,你放心,你不會有事的。無論遇到什麼危險,我都會保護你。”
玄胤楓擡頭看着蕭夢離,清澈如琉璃的瞳眸水晶般炫爛剔透,亮如星光。
再多的埋怨和擔憂也沒有用,前無退路,後有追兵,他們只能被迫起程登上無名的終年積雪的高山。
起初行走尚算迅速,但不久山路就變得陡峭難行。這條蜿蜒直上的小道常常會倏然消失,還會被山石積雪所堵塞。烏雲漫天,霧色迷茫。凌厲的寒風在峭壁岩石間飛旋。午夜時分,他們才爬到半山腰,如此慢的行進速度一來因爲體力受限,二來山路確實崎嶇難行。
迂曲的羊腸小道沿着懸壁底部拐向左邊,無名高山險峻的側崖兀然而起,山頂隱沒在黑暗之中。右邊地勢陡然下沉,跌入一道黑黑的深淵,令人心驚。
他們吃力地爬上一道陡坡,在坡頂稍事休息。秦蔚晴覺得臉上有輕柔的觸摸感,伸出手去,看見暗色的雪花落在袖口上。
“下雪了。”他說。
“暴風雪快來了,我們快點走吧!”
顧不得滿身疲憊,他們繼續往上爬。不久雪就下大了,紛紛揚揚,漫天飛舞,飄進秦蔚晴的眼睛,裴沐瞳和裴月濤那彎曲的身影就在他眼前一兩步遠,卻依稀難辨。
“最糟糕的天氣莫過於此。”蕭夢離懊惱地看着眼前漫漫長路,自言自語:“雖然我喜歡北國漫天飛揚的大雪。可如今,我真恨這可惡的雪不早點停。”
裴月濤停下腳步,他的頭髮與肩膀上積着厚厚的一層雪,腳下的積雪已經沒踝深了。“我真怕這個。”他看向裴沐瞳,“你怎麼樣看?”
“我們別無選擇。即使明知前面有暴風雪有潛伏在暗處的敵人在等着我們,我們也只能義無反顧地走下去。既然走到這裡,我們就已經沒有回頭路!”裴沐瞳說。
“但願這不是南宮幻雪搞的鬼把戲。”蕭夢離低聲咕噥。
“如果是,那他的手可伸得夠長的。”羽君戲謔道。
“他的手原來就很長。”裴沐瞳笑了,“這是自然氣候,非人爲所能控制,你們就不要胡思亂想了。”
就在他們停住腳步之際,風漸靜,雪亦漸止,四周一片暗啞無聲,他們又向前繼續趕路了。但沒走出半里路,暴風雪又氣勢洶洶地卷地而來,狂風大作,雪花飛舞,一時間昏天黑地,幾乎看不見前面的路。不久,就連一向自負的裴月濤也覺得步履沉重,走起路來有些晃悠悠,跟在他身後的羽君艱難地挪動雙腳。如果雪繼續這樣下個不停,顯然是走不下去了。秦蔚晴的雙腿像灌鉛一般,蕭夢離抱着玄胤楓拖着沉重的步子落在後面,裴沐瞳雖然吃苦耐勞,這會兒也舉步維艱。
“把我放下來。”玄胤楓低聲說了句,掙扎着想從蕭夢離懷中掙脫出來。
因爲玄胤楓胡亂移動身子,害她抱不穩。蕭夢離只好停下腳步,輕輕放下玄胤楓。但她不敢完全鬆手,依然扶着他。
“胤楓,怎麼了?”秦蔚晴走過來,關心地問。
“不能再繼續前進了,大家的體力嚴重透支,需要休息。”玄胤楓細若蚊蠅的聲音如此說。
玄胤楓的話音剛落,他們就聽到黑暗中傳來令人心悸的聲音。這可能只是風吹在巖壁罅縫間搞的惡作劇,但這聲音聽上去如同鬼哭狼嚎,羣魔狂笑,緊接着大雪夾雜着石塊紛紛從山崖落下,呼嘯着掠過他們頭頂,墜落在他們身邊的小道上。天空中不時傳來沉悶的隆隆聲,只見巨礫從看不見的高處翻滾而下。
蕭夢離掩嘴失聲尖叫:“雪崩!”
“在這種情形下,我們停不下來。除非我們想被活活凍死在這裡。”裴沐瞳說,“但是現在風雪太大,前面又有雪崩,我們最好找一個掩蔽處。”
“掩蔽處?”裴月濤冷哼:“開什麼完笑,在這種狂風暴雪的天氣,就算有掩蔽處又有什麼用。搞不好還會被活埋。”
“總好過你在狂風暴雪下露宿。”裴沐瞳反駁。
玄胤楓咳嗽兩聲,艱難地挺直身體,突然身子左右一晃,他又摔倒在蕭夢離懷中。
“胤楓,你沒事吧?”蕭夢離和秦蔚晴同時扶住玄胤楓軟綿綿的身子,緊張地詢問。
“沒……沒事……”玄胤楓搖搖擺擺的身子,如深秋落葉無力下垂,他虛弱一笑,說。
羽君開口了,“依我看,這暴風雪太大。在暴風雪中,我們寸步難行,更容易發生意外。既然現在走不了,大家還是先在這裡暫避一宿吧。”
裴沐瞳和裴月濤對望一眼,沒有做聲。
他們靠在一起,儘量挨緊峭壁,峭壁朝南,近底部處略略往外傾,他們指望這多少可以擋住點兒峭壁的北風與下落的大雪石頭。但旋風從四面八方向他們襲擊,鵝毛大雪從陰沉的烏雲裡落下來。
“若是能生火就好了。”玄胤楓小聲咕噥了句。
“還好我們剛纔上山時準備了一些木柴,不過被雪一打,全溼了。”秦蔚晴無奈地聳肩。
“我倒有辦法。”每到這種時候,關鍵先生就非裴月濤莫屬。只見他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塊打火石,將他們事先準備好帶上山的柴堆在一起,敲擊打火石,如此反覆數十遍,一縷青藍色的火苗躥出來,木柴熊熊燃燒起來,噼噼啪啪亂響。
“太好了,終於可以暖和了。”蕭夢離欣喜若狂地注視着熊熊大火,感到體內的寒冷隨着這一堆火化爲煙盡。
“咳咳咳!”玄胤楓突然身體向後一傾,昏倒在蕭夢離懷中。
“胤楓!”蕭夢離連忙抱住玄胤楓,慌張地輕拍着他的臉蛋,低聲呼喚着他。
秦蔚晴也嚇了一跳,慌忙跑上前,雙手搓了搓,貼上玄胤楓的額頭,感到玄胤楓的額頭火燒般滾燙。
“天哪!他在發高燒!”秦蔚晴滿心擔憂,“情況不容樂觀。胤楓必須馬上接受治療,不然一旦感染肺炎,情況堪危!我們必須馬上設法離開!”
裴月濤眉頭擰成疙瘩,“你說得輕巧!可如今我們被困雪山,如何才能夠離開!”
蕭夢離俯身將冰涼的面頰輕輕貼在玄胤楓滾燙的額頭輕輕撫挲着,心中不勝悲泣。
胤楓……我的小胤楓……你一定會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
羽君神色淡淡地看了眼高燒昏迷的玄胤楓,輕語:“他暫時不會有事,我們還是先捱過了今晚再說!”
蕭夢離解開外衣,將玄胤楓緊緊包裹在自己懷裡,試圖用自己僅存的些微體溫溫暖玄胤楓不住瑟縮顫抖的身軀。她在心中默默爲玄胤楓祈禱,祈求玄胤楓平安渡過難關。
秦蔚晴展開雙臂將蕭夢離摟入懷中,讓蕭夢離依偎着自己溫暖的胸膛,長臂穿過蕭夢離的肩膀將蕭夢離和她懷中的玄胤楓都抱入懷中,爲他們遮擋寒風酷雪的侵襲。
裴沐瞳坐到羽君身邊關心地詢問衣衫單薄的羽君冷不冷,羽君輕輕搖了搖頭。裴沐瞳展開雙臂想抱住羽君給她取暖,羽君側身避開,淡然拒絕。
裴沐瞳漂亮的眼眸閃過一抹受傷之色,他明顯地感覺到,自從他承認自己對蕭夢離的感情之後,羽君對他的刻意疏遠。
羽兒這是在間接拒絕他嗎?
這將是一個怎樣的夜晚,只有他們心裡清楚。
最後一點火星滅盡,太陽懶洋洋地爬上天空,晨光刺破雲層,帶來全新的一天。
蕭夢離坐起身,長長地伸一個懶腰,溫柔地抱起躺在自己懷中的玄胤楓,愛戀地撫摸着他冰冷的額頭,輕聲問:“覺得怎麼樣?”
“但願南宮幻雪不要再給我們找麻煩了。”裴月濤低聲咕噥。
“你認爲南宮幻雪派了殺手潛伏在這裡?”聽到裴月濤的話,秦蔚晴一咕嚕爬起來,問。
“如果他沒有派人,我會覺得很奇怪。”一早就起來的裴沐瞳回答。
“我們還是快上路吧?”裴月濤將乾糧分給大家,“吃完早餐,咱們就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