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公主這人沒什麼名聲,但她卻稍微還有一些做人的底線,賣人去勾欄這種喪盡天良的事,跟她在宮外鬥雞走狗逛窯子賭錢抽癟三坑情敵完全就是兩回事,容不得她不炸。
九巷十八坊魚龍混雜,尤爲突出的便是勾欄賭場。這邊的勾欄不比倚柳欄玩的都是些聲樂歌舞,而是多半做的是些實打實的皮肉買賣,先不說清荷是喬彌心尖尖兒上的師姐,就算她是一個普通人,公主也做不出這種逼良爲娼的事情來。
月如鉤,脂香粉濃。
公主站在這燈火璀璨的長街巷頭,鬱結的頭皮隱隱作痛,九巷這邊勾欄林立,一家一家的找過去,清荷早已被人開苞了!
“我們常去的是哪家?”她扭頭問荷菱。
荷菱默了默,幽幽回:“我們哪家沒去過?”
公主:“……”
好在荷菱救了她:“但有一家是曾經連着去過兩次的,應該算是常去的,三巷,蘭枝坊。”
公主咬牙就往那邊衝:“你不早說!”
既然傳出消息是她將清荷賣去了勾欄之地,那總得挑個她常去的。才頗有些說服力。
剛至三巷頭,未進蘭枝坊,靡靡絲樂中長街巷尾便在傳。
“嘖,聽說今日蘭枝鴇娘收回了個嬌若芙蓉的小姑娘?”
“可不,沒見着那些個男人個個都在往那邊奔麼?”
“什麼小姑娘,分明就是一個將至花信年華的老姑娘了,媽媽我瞅了一眼,生的不錯,打扮打扮也妖豔,可還是個老姑娘!不值錢!”
“就算不值錢,可人都還是在往那邊跑,初夜呢……”
公主腳步頓在一座不知名的花樓前。擡手抹了把臉,喃喃:“不會真是清荷吧……”
荷菱沒心沒肺的想笑:“真是那就好玩了。”
公主沒什麼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荷菱立刻表情一肅:“不是。奴婢的意思是,那小妖精好歹也是一俠女,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席之地的,這居然被人賣了花樓來,傳出去,怕是今後真有點不好混了。”
公主往她懷裡看:“銀子帶夠了麼?”
荷菱冷靜的一副大爺款:“贖十個小妖精也不是問題。”儘管荷菱姑娘覺得可能並不用公主出手,小妖精就被駙馬爺給贖走了,但是有錢,拋出來撒一把也任性!
公主繼續往蘭枝坊那邊跑,她是跑着去的,公主覺得以喬彌的智商應該不會以爲當真是她將人給賣去了青樓纔是,可這事兒牽扯的是清荷。若一會兒去蘭枝坊看見的人當真是清荷,喬彌一怒之下,這事兒還真有些說不準。
蘭枝坊這名字不錯,但是並不雅氣,紅粉繞堂,酒客時不時伸手揩香。換來婉迎嬌嗔,倒着就去了人懷裡。
堂中客滿,公主這一身紫錦長袍珠光緞面,發上嵌寶紫金冠,扇柄玉爲骨,往這兒一杵。那妥妥的四個字:大爺有錢!
鴇娘眼珠子往她身上一瞄,立刻揮着扇子一把推開身前礙事的東西,扭着腰肢兒趕緊迎上來,“喲,爺,上座!”
公主看了她一眼:“聽說你們今夜有女子要賣初夜?”
“是啊。”鴇娘嬌笑:“公子何必明知故問,今日來這兒的,可不都是爲了此事來的麼?”
“那姑娘叫什麼名字?”
鴇娘嬌媚百轉,話出口一波三折:“荷靈——”
“啥?”荷菱稍不注意,眼睛一瞪噴了她一臉唾沫星子。
鴇娘臉一黑,憑着多年風塵打滾出來的淡定氣質擡手抹了,轉臉笑得又是風情萬種:“公子且上座等着。咱們一會兒啊,價高者得。”
公主眼角餘光乜了乜荷菱,荷菱鬱郁地出去了。
戌時梆子敲響,蘭枝坊彩燈結起,閣樓之上一浪紅綢,香豔歌舞過後。高臺上紅紗輕垂下,朦朦朧朧,有女子曼妙身形婉約隱現。
賣來青樓的女子都不會再用本名,頂多名中帶着一個同字,荷菱從外頭回來,盯了盯那紗中之人,低道:“小妖精身形高挑,上次見時奴婢粗略一晃,她穿着嫁衣。身材也是一流,如今隔着這紅紗看着,真有七分相似。估計沒錯了公主。”
鳳磬瑤指節輕輕握着酒杯,不冷不熱的陰笑:“別的姑娘家看女人都是先看臉,怎麼你就看胸?”
荷菱震驚:“公主你怎麼突然這麼說?奴婢一向只對澡堂的男人有興趣。看女人看胸不是您教我的嗎?”
公主:“……”她臉一綠,“說正事!”
荷菱忙道:“奴婢剛出去打聽了,今日九巷十八坊。只有蘭枝坊有新到的姑娘開苞,花信年華,年齡也對的上,若十里樓臺的消息沒錯,那就是這個了!”
鴇娘正在高臺之上嬌滴滴的揮着帕子扭着腰:“我們荷靈姑娘嬌羞,除了這身段兒好啊。面容嬌啊,嗓音甜啊,腰肢兒軟啊,沒有什麼特別的優點,各位爺這價錢,就看着點兒來吧,百兩銀起。”
“一百五……”
“兩百……”
堂中聲音轟地一聲炸了開來。
荷菱嘴角抽了抽,她受不了了,霍然扭身面向公主:“公主,我覺得她這名字不好。”
公主盯着高臺之上默默點了點頭:“我也覺得她這名字不好。”然後她直起身,衝着鴇娘一聲吼:“我要看看這位荷靈姑娘的臉!”
鴇娘帕子捂着嘴嬌笑:“可以,但是按規矩,今夜只能看半邊,今夜之後,爺想怎麼看都行。”
公主挑眉:“不給看全臉,萬一是個醜八怪怎麼辦?”
鴇娘“哎喲喂”的一甩帕子:“蘭枝坊向來童叟無欺,生意都是要做二回的,怎麼敢騙爺您?”
公主抿抿脣,眉心跳了跳,“那你給我掀半邊簾子起來。”
“好嘞!”鴇娘嬌聲應下,花枝招展的掩着扇,伸手落去了紅紗之上。
“不許掀!”
外頭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沉涌似水,堂中紛雜如浪,他的聲音偏偏蓋過嘈雜欺頂而來,逼的堂中一靜!
公主頓時往外看,喬彌疾步在往這邊走,身形停在大堂中央,目光只看高臺之上:“一千兩,人跟我走!”
公主立刻道:“一千五!”
喬彌朝她看過去:“你說的是白銀?”
公主挑眉。
喬彌移開目光:“我說的是金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