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紫毓嘴上雖然說小思南在南宛國就是皇子,在舅舅的照顧下,一定會過得很好,實際上,心裡比誰都擔心小思南。
雖說小思南是南煕瑀的親外甥,但南煕瑀連她這個助他登上皇位的親姐姐,都能驅逐,甚至差一點要將她除掉。所以,她擔心他也會對小思南不利。
畢竟,小思南也算是南宛國的皇室血脈,萬一南煕瑀真的提防着小思南,害怕他會成爲南宛國的未來接班人,難免保證他不會也對小思南下手。
在心裡越想越擔心,越想越害怕,南紫毓只想要飛身前往南宛國,接回她的小思南。
伊扎姆知南紫毓心焦小思南的事兒,遂抓緊時間打點了一番,帶着她南下。
伊扎姆原本打算讓柔弱的毓兒一路坐馬車上,可南紫毓一心只想快點到達南宛國,馬車雖然舒適,卻也着實顛簸不已浪費時日。
他拗不過,也只得順了南紫毓的意,一路上小心看着,生怕他的美人有半分散失。
一路上,南紫毓話很少,時而鎖眉沉思,時而發呆走神,好幾次都險些從馬上摔了,虧得伊扎姆一把撈住,勸了半天才肯停下休息。
南紫毓身體本就孱弱,如此快馬加鞭地趕路,伊扎姆的擔心溢於言表,扶她坐定:“毓兒,這些時日是否太過勞累?”
“唔……沒什麼。”南紫毓聽到伊扎姆低聲喚她,方回過神來,緩緩擠出一個微笑,蒼白的臉上已沒了往日嬌媚的紅暈,心中的矛盾有如一塊大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但卻不好對伊扎姆講。
這些日子她確實消瘦不少,若不是有他陪在身邊,她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伊扎姆看出南紫毓心事,略顯粗糙的掌心撫上日漸憔悴的容顏,一絲絲心疼慢慢浸染開來。
世事紛爭,南紫毓本就清純得不似這塵世之人,而他卻偏偏要留她在身邊,連累她白白遭了那麼多罪,受了那麼多苦。
“毓兒,對不起,這段時間和我在一起,讓你受了那麼多苦……”
“不,我不許你這麼說,我一點兒也不感到委屈,倒是你放棄皇子的身份和我在一起,反而是委屈你了!”
“我失憶了,過去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就是他們口中的四皇子,不過,皇子的身份讓我們遭遇了那麼多苦難,我寧願不要這個身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做皇子又何妨?”
錦衣玉食,富貴榮華,過眼雲煙,香消味散,若是換作他,倒寧願與美人攜手天下,縱情山水。
做得了皇子,或是東陵王又如何?沒有南紫毓,生有何歡?
有那麼一個瞬間,伊扎姆突然很可憐沈昊天,只癡癡愛了,卻根本不懂所愛之人需要什麼,付出了那麼許多,卻終將等來一個註定不完滿的結局。
“毓兒,我知你心中所想。我不會回去當皇子,或者是繼承皇位。”
伊扎姆望着對面靈動的水眸,眉目含情,黑色的發垂在肩頭,連日來的奔波讓他原本俊朗的面容增添了幾絲棱角,散發男性特有的魅
力。
“我只需和你在一起,和我們的小思南在一起,幸福地生活,我就滿足了。”
南紫毓心中一驚,知她者,莫過他。
一路上她擔心的事情還是被他一語道破,但凡她有絲毫焦慮憂心,他總能猜中她心中所想。
南紫毓微微垂下頭,不再看伊扎姆漆黑有神的眼睛,心中的矛盾讓她始終難以釋懷。
伊扎姆三言兩語,哪裡能打消南紫毓心底深深的疑慮,那仍舊愁眉不展的顏容已失了往日嬌豔風采。
見她一身純白的長衫經過連日來的奔波沾了不少灰塵,伊扎姆伸手過去輕輕撣掉南紫毓袍子上的塵土,語氣從容鎮定。
“毓兒,我只答應你不會離開你,我保證永遠待在你身邊守護你們母子,不允許你們受到絲毫傷害。”
話至末尾,伊扎姆透薄的脣幾乎已貼上了南紫毓如瓷玉般光滑溫潤的耳垂,絲絲氣息竄入她的耳朵,激起她一陣陣的小小戰慄,如閃電般遊走於她的身體,讓她原本複雜糾結的大腦瞬間短路,再想不了其他。
“我會保護你們母子。”
只短短几個字,卻如一股暖流,瞬間流遍南紫毓全身,如干涸了許久的土地突逢甘霖,點點滋潤心田。
是啊,有他在,她還怕什麼呢?
他會保護她,她會追隨他,縱使那些未知的將來有多少不可估計,生生死死,都隨他了,還怕什麼呢?
彷彿一個瞬間,南紫毓心境頓開,自心底漾上一個燦爛的笑容,惹得伊扎姆輕輕吻了一下檀口,二人相視而笑。
芸芸衆生,相知相守,生生死死,永不分離,還有什麼,能讓他們去害怕呢?縱然難逃一劫,已擁有過世間最難得最珍貴的回憶。
接下來的旅程二人都輕鬆不少,行至距離南宛國的城外十里處,伊扎姆突然帶着南紫毓離開了進入南宛國的道路,轉而向南宛國郊外的林子中而去。
南紫毓一路狐疑,他們不是要到南宛國去迎接小思南嗎?爲何偏離了路程?
她耐不住心頭疑問,扭頭向策馬的伊扎姆道:“我們不是要到南宛國去迎接小思南嗎?爲何要到這林子裡面來?”
伊扎姆則詭異一笑,纖細的食指伸在脣邊,示意南紫毓噤口。
小心騎馬,南紫毓見他不想多說,也知他心中定然已有計劃,只得耐下性子,隨他行進。
此處林子樹木密集,位於河的下游,愈入之深才愈發現其中竟三三兩兩蓋了不少房屋,煙囪的設計極爲奇特,統一向南。
南宛國處於內陸,常年盛行北風,這樣的煙囪設計可以使得風將炊煙一路刮到南方,而不使南宛國及南宛國以北的人發現有人藏匿於此。
如此精心的設計,隱藏得天衣無縫,南紫毓看了不禁暗暗讚歎:“這樣的設計,確實獨具匠心。”
“難得美人誇獎我一番。”
伊扎姆側過俊臉,肆意一笑,自信躍然於臉上,樹影投在他俊朗英挺的面容之上,反而加深了他俊俏五官的立體感,策馬
前行,一眼望去,如夢似幻。
“這……是你做的?”南紫毓難掩驚訝,實在沒想到,她攤上的這個霸道邪佞的俊朗男人,除了會武功高強之外,也善於運用大腦,相比而言,自己倒有幾分相形見絀了。
伊扎姆爽朗一笑,勒了馬繩,放慢了馬步,“錯,我只負責畫設計圖,施工的是別人。”
可是,她不明白他天天都和她在一起,怎麼會有時間設計這裡的一切?
看出她的狐疑,伊扎姆笑着說:“其實,我在私底下一直和路亦殤有聯繫,自從耶律琦死了以後,我就暗暗命他設計了這些,以備以後所用……”
以備以後所用?這是什麼意思?還有爲何這麼多人會住在這深山林子裡?
南紫毓正疑惑之時,才赫然發現前面不遠處正是自己當年曾經住過的竹屋。
再愚笨的人此刻也該有所頓悟,更何況是聰慧可人的南紫毓,她安然一笑,雙腳夾了馬肚,她還以爲,這一生再也看不到這一處絕美的山林之景了。
伊扎姆跟在他身後,見南紫毓輕輕推開的房門,會心一笑。他就知道,毓兒一定會很高興回到這裡。
忽然之間,一道黑影自一旁的林子中閃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倏地跪立在伊扎姆身後。
“路亦殤不知四皇子駕臨。”
伊扎姆沒有轉身,目光仍停留在南紫毓推開的房門之上:“無妨,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一切就緒,三萬大軍日日操練,沒有半分懈怠。”
“如此甚好。”
伊扎姆雙手背後,緩緩轉身,喚路亦殤起身。黑髮在林中隨着若有若無的風絲絲飄散開去,一身黑色雲錦緞繡長袍將他威嚴的氣質展現得淋漓盡致。
當時南紫毓作爲人質被耶律琦擄去,從耶律琦口中得知他原來就是東陵國四皇子耶律緋。
雖然他失憶了,不記得一切,也知道自己的身世,但,耶律琦和耶律青雲幾番費盡心思要置他於死地,更讓他狐疑也許自己真的是他們口中所說的耶律緋。
然後,他私下和路亦殤暗中通信聯繫,路亦殤提供了讓他信服自己真的是耶律緋的證據,他才知道自己真的是東陵國的四皇子。
既然他真的是東陵國的四皇子,就無法放任東陵國不管,東陵國正在君王已死,因爲衆臣從路亦殤口中得知四皇子還沒有死,纔沒有人心惶惶,朝政動盪不安。
但難免其他國家不會對東陵國虎視眈眈,南宛國就是其中一個,所以,南煕瑀纔會帶走小思南,目的估計就是爲了威脅他。
因此,他讓路亦殤暗中集結了幾萬軍隊藏身在南宛國邊境附近的遠郊密林之中,以備不時之需。
這一切做得滴水不漏,天衣無縫,而南煕瑀恐怕還不知道這一切,仍然以爲自己帶走了足以威脅他的小思南,就沾沾自喜,以爲勝券在握。
大戰在即是片刻難得的平靜,之後又會發生怎樣的故事?一方是伊扎姆心思細緻縝密,老謀深算,另一方南煕瑀又將如何應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