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暖閣外頭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而朱高燧一身孝衣,盤腿端坐。
他的眼眸沒有擡起,卻見一個太監匆匆進來,道:“陛下……徐景明帶兵入宮……”
咯噔一下。
朱高燧的目光掠過一絲冷冽。
他不由笑了。
“今日……是什麼日子?是先帝的祭日,哎……這個時候,他們竟也敢滋生事端,這個徐景明一向糊里糊塗,原來一切都只是裝傻充愣而已。”
朱高燧陰惻惻的笑得更冷,他長身而起,走到了榻前,慢悠悠的道:“徐景明……是徐景明……假若如此,那可就有些意思了,原來……竟是朕的母后……”
朱高燧站了起來,揹着手,一字一句的道:“傳旨御馬監,圍萬壽宮!”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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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馬監乃是二十四衙門之一,他們的職責,從一開始是掌御廄馬匹,無非就是管理宮中馬匹罷了,若是如此來看,這和弼馬溫並沒有什麼分別,只是到了洪武年間,又擴充爲“掌御馬及諸進貢並典牧所關收馬騾之事”。並進而衍生爲軍事和財政兩大職能。
由於御馬監職掌御馬,自然有養馬、馴馬人員,由此產生了一支由御馬監統領的禁兵……騰驤四衛和勇士營。
其中這禁衛之中。又以勇士營最爲精銳。
此時御馬監提督太監鄧榮,已是帶着千餘勇士營官兵出現在了後庭。
原本這個時候,勇士營的官兵應當是在紫金山操練,只是誰也不曾想到,他們竟然出現在了宮中。
這就意味着,其實從一開始,朱高燧就早有準備。這一支精銳人馬,嘩啦啦的出現在了萬壽宮。將萬壽宮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
至於帶兵的提督太監鄧榮,本就是從前趙王府的人,乃是朱高燧親信中的親信,此時他披着一件猩紅的袍子。頭戴三樑冠,雖是閹人,卻也是虎虎生風,身後的勇士營官兵雖沒有火器,卻一個個盡顯彪悍。
他們的出現讓萬壽宮頓時亂作了一團。有宮娥踉蹌進入寢殿,拜倒在徐太后腳下,道:“娘娘,有人帶兵闖宮。”
徐太后卻是鎮定自若,嘴角只是淡淡地泛出笑意。道:“是麼?噢,看來事情沒這麼輕易啊,來。隨哀家去見見吧。”
徐太后長身而起,這輩子,她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雖是婦人,卻絕非平常。
此時,她的臉色冷漠。帶着戰戰兢兢的太監宮娥人等出了寢殿。
這外頭卻已是人頭攢動,刀槍如林!
徐太后站在玉階之上。四顧一眼,旋即浮出一絲冷笑,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御馬監提督太監鄧榮的身上。
鄧榮被徐太后目光一掃,有些猶豫。
徐太后帶着淡笑道:“是什麼風把咱們鄧提督吹了來,鄧榮,你好大的官威。”
鄧榮猶豫片刻,上前一步,拜倒在地,道:“奴婢鄧榮,見過聖母皇太后。”
他雖是屈膝,可是身後的將士卻都屹然不動,個個殺氣騰騰。
徐太后抿嘴而笑,幽幽嘆口氣,道:“這做主人的越發不像主人,做奴婢的又何嘗像奴婢,孔聖人常的禮崩樂壞,大抵就是如此吧。鄧提督帶着這麼些許人,巴巴的趕來,卻是不知有什麼見教麼?”
鄧榮不敢起身,直跪着地兒,道:“奴婢奉旨,特來護駕。”
“奉旨?護駕?奉誰的旨,護誰的駕?”
“奉陛下的旨意,保護聖母太后娘娘。”
“那麼哀家若是讓你立即撤下,你肯麼?”
“職責所在,奴婢不敢。”
“鄧榮,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哀家讓你速速退下。”徐太后笑吟吟的看着鄧榮,臉色更冷。
鄧榮淡淡道:“奴婢不敢奉詔!”
徐太后嘆口氣,道:“看來,你是鐵了心要爲難哀家了。”
鄧榮站了起來,同樣冷冷看着徐太后,道:“奴婢不過是個奴才,豈敢爲難太后娘娘,只是……從現在開始,這萬壽宮,一隻蒼蠅也別想放出,太后娘娘,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東窗事發,何必如此呢?”
徐太后淡淡道:“是麼?若是哀家一定要這些人退下呢。”
“斷無可能!”鄧榮倒是硬氣,沒有絲毫的轉圜餘地。
徐太后卻是笑了,她沒有做聲,已是轉過身去,留下一個背影,朝寢殿走去。
………………………
這時,從人羣中突然走出一個人來,此人臉上帶着笑容,肥碩的身子,顯得有些滑稽可笑,這個人乃是高進。
卻聽高進道:“太后娘娘懿旨,勇士營上下,所有官兵,統統退步,於萬壽宮外護駕。”
鄧榮看到了高進,又聽他傳達太后娘娘的懿旨,本覺得可笑,便是連太后,都使喚不動自己這些人,這個高進憑什麼?
他正待反脣相譏,只是這時候,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
嘩啦啦,數百上前的勇士營官兵居然開始後撤,片刻功夫就沒有了人影。
鄧榮目瞪口呆,一瞬間,他竟成了光桿司令,孤零零的站在這萬壽宮的庭院處。
高進卻是笑嘻嘻的道:“鄧提督,想必此時,心裡一直在想,怎麼着,這御馬監提督的話突然沒了用處,是麼?哎……鄧提督似乎忘了一件事,咱家呢不才,乃是銀作局掌印,手裡哪,既無兵,又沒什麼聲望,可是唯獨有一樣東西卻是多得很,那便是銀子,偏生丘八們又最是愛錢,平時他們吃喝嫖賭,沒少讓咱家給他們擦屁股,而如今呢,總該是他們還賬的時候了。”
鄧榮臉色鐵青,而此時,幾乎一腳就要踏入寢殿的徐太后低聲朝左右的宮娥吩咐一句:“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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