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親自把兒子送出院子,回來後眼際眉梢依舊帶着笑,心情好得不得了。
她身邊伺候的大丫鬟青煙走進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劉氏注意到了,便問:“怎麼了?可是下頭的小丫鬟又淘氣了?”
青煙搖頭,道:“不是,是小佛堂那邊。”她正思忖着該怎麼說,劉氏臉上的笑容就淡了,漫不經心地道:“那邊怎麼了?她到底是這府裡的原配夫人,想要個什麼東西你們給她便是。”
上個月寧氏發話要尋個好的香爐,下頭的奴才不敢做主,就報到她這裡來,她想也沒想就使人開庫房尋了只前朝的給送了過去。爲此她得意了好久,你是正室夫人又如何?將軍府裡做主的還不是我?
這一回她以爲寧氏又想要什麼物件,遂神情中帶着解恨。
“也不是。”青煙再次搖了頭,“夫人,那位出府了。”
“出府了?什麼時候的事?”劉氏愕然,不由揚高了聲音,“怎麼消息沒有報上來?”她管着整個將軍府,有人出府她卻不知道,這不是打她的臉嗎?
“一早就出去了,聽說走的是後門,沒有驚動前面。”青煙的臉色也不大好看,她身爲劉氏的得力大丫鬟,她居然還是無意間聽到兩個小丫鬟說話才知道此事的,這不是說她能力不行嗎?
“什麼?一早就出去了?去了哪裡?”劉氏的聲音尖銳起來。
“不知道,奴婢那邊伺候的人,都說不知道。”青煙小心答道,其實何止是不知道,她們還陰陽怪氣的嘲笑自己,“青煙姑娘這不是爲難人嗎?夫人是主子,主子要去哪裡有給奴才交代的道理嗎?”氣得她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什麼?不知道?咳咳,你們管什麼吃的?”劉氏猛地站起來,一下子起得猛了,差點摔倒,還是丫鬟扶了一把才站。她是真的震驚又生氣,還有隱隱的不安,這人都出府大半天了她才接到消息,還不知道人去了哪裡,將軍要是問起來她怎麼回答?這不是讓將軍質疑她的管家能力呢?
她以爲這十多年,大將軍府被她整治得如鐵桶一塊,這府裡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今日看來,遠非如此,這讓她的心慌慌的。
“不知道就去查,杵這做什麼?”劉氏氣急敗壞地吼着,整個院子都是她罵人的聲音。
徐采薇面無表情地站在院子外,聽着她孃親的叫罵聲,臉色越來越黑,最後一跺腳也不進院子了,直接轉身離去。
此刻寧氏正在皇覺寺雲海大師的禪房裡,“大師,是不是我兒回來了?您已經見過他了是嗎?”她雙目炯炯地盯着雲海大師的臉。
在寧氏心裡,雲海大師就是佛祖,就沒有他算不出的事情。而且當初她下定決心把兒子送走也是因爲雲海大師的話。他一見到兒子的面相便道可惜了。她苦苦哀求,雲海大師才透漏一二,他道:“此子命格極貴,卻是個早夭的面相,父母緣極淺。想要保全,唯有早早送出去方能遇難成祥。”
雲海大師只是輕輕搖頭,“阿彌陀佛,女施主你的心太急躁了。”就不願多說了。
寧氏哀求追問了半天,才又得了他一句,“時機未到。”之後就緊閉雙目,無論如何也不再開口了。
寧氏沒有辦法只好失望而歸,一回府就迎上匆匆而來的劉氏,“夫人這是去了哪裡?妾身好擔心。”
寧氏能高興嗎?冷笑道:“劉姨娘,本夫人去哪還用跟你彙報嗎?你管得未免也太寬了。”
劉氏臉上的笑容差點維持不住,劉姨娘這個稱呼自打她打理大將軍府就再沒聽過。此時寧氏提起不過是提醒她,貴妾也是妾,即使掌管着大將軍府她也不是正頭夫人。
“妾並不是要管夫人,而是擔心夫人的安全。”劉氏溫順恭謹着答道。
寧氏坐在步攆上居高臨下看着她,沒有因劉氏的態度恭敬而高興,反倒更警覺起來,“那倒也是,劉姨娘管着大將軍府,本夫人若是出了點什麼事,將軍那裡也不好交代是吧?行了,你的心意本夫人收到了,本夫人不過是去皇覺寺上了炷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散了吧,本夫人累了,要回去歇息。”即便她不說,劉氏應該也能查出來她去了哪裡。
劉氏躬身目送着寧氏的步攆遠去,直至看不見了,這才慢慢直起身子,雖然她面色平靜,可放在身側的手卻緊緊攥成拳頭,指甲都要掐進肉裡。
寧氏,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報今日之仇。
回到自己院子裡的劉氏召來心腹,“最近小佛堂有什麼動靜嗎?”寧氏都十多年沒有走出小佛堂一步了,現在卻出府去皇覺寺,她直覺這裡頭一定有蹊蹺,至於寧氏上香的說法她一點都不信,十多年了都沒想着去上香,怎麼突然之間就去了?
心腹面面相覷,“回夫人,沒有,那邊一直挺安靜的。”
劉氏皺起了眉頭,“沒有動靜怎麼她突然就去皇覺寺了呢?這段時間有沒有人去過小佛堂?”
其中一個心腹猛地想起一事,“回夫人,奴婢想起一事,前些日子玉雀從咱們這邊調了一個粗使婆子過去。”
“粗使婆子?是哪個?”劉氏的瞳孔猛縮。
“是柳婆子,玉雀說她本來就是那位的陪房,把她調回去給那位繡佛經。”心腹小心翼翼答道,“奴婢見只是個無關緊要的粗使婆子,就沒放在心上。”此人很懊惱,要知道夫人這般重視,她早過來回報了。
“是她!”劉氏蹙着眉,她對這個婆子還有點印象,她原本是寧氏陪房,做得一手好繡活,專門給寧氏做衣裳的。當初寧氏避入小佛堂,身邊沒帶多少人,剩下的這些可不就落她手裡?這個柳婆子不是繡活好嗎?那就去做粗使吧,手粗了,眼花了,看你還能不能做繡活?“她怎麼就想起柳婆子了呢?”寧氏覺得這裡頭有問題。
心腹對視一眼,一人道:“聽說這個柳婆子之前去過一趟,有人看到是抹着眼淚出來的,沒過幾天玉雀就來要人了。”
劉氏臉色一變,“這麼大的事怎麼就沒人給我回稟?”她雙眸噴火盯着下頭的這幾個人。
心腹把頭垂得低低的,好半天,纔有一人戰戰兢兢出來回話,“回夫人,奴婢聽那跟柳婆子一起的張婆子說,柳婆子的閨女今年到了進府當初的年紀,奈何她家還有個病歪歪的小兒子沒人看顧,柳婆子就去小佛堂求了那位。奴婢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
不等她說完劉氏的茶杯就砸了下來,“不是大事?你覺得?你一個奴婢比本夫人還有決斷?是不是這個大將軍府該換你來當家做主啊?”劉氏陰仄仄的聲音響在每個人的頭頂上。
“夫人饒命,都是奴婢的錯,夫人您饒過奴婢這一回吧,奴婢再也不敢了。”那奴婢以頭觸地,苦苦哀求着,不一會便磕得一腦門子的血。其他人見狀,對視一眼,也幫着求情。
劉氏不爲所動,心中更煩躁了,不耐煩地揮手,“拖出去!”
哭喊着哀求着的那人被拖出去了,其他人均心頭一凜,連動都不敢多動一下,生怕落得跟先前之人那般下場。
劉氏的一雙美目斜睨着下方諸人,“想法子給我查查小佛堂那邊出了什麼事情,柳婆子那裡也探探口風,給你們三天的時候,你們若是沒用,本夫人不介意換些人手來使喚。”她重重地把茶杯往桌案上一頓,昭示着她此刻的壞心情。
幾個心腹均頭皮一緊,“是,奴婢遵命。”
寧氏回了小佛堂就跪在蒲團上,她凝望着佛像,久久不動。
玉雀立在她的身旁,今天跟着出門的都是心腹,然知道寧氏去皇覺寺真正意圖的只有玉雀一個人。抱着莫大的希望而去,卻失望而歸,玉雀很爲她家夫人難過。
“夫人,咱們慢慢查,一點一點查,您別難過,既然大師說時機未到,那總有時機到了的時候吧,您一定能找到少爺的。”玉雀輕聲安慰道。
寧氏深吸一口氣,道:“玉雀,我不怕等,我都等了這麼多年了還怕多等些時日嗎?我就在想了,柳婆子說他身邊跟着的是個丫頭和童兒,那舒大和翠心呢?他們哪去了?這些年我兒是怎麼長大的?”
玉雀繼續勸,“夫人,您就別想這麼多了,您累了,該歇息了。您養足了精神咱們纔好找少爺呀!等找到了少爺,不就知道一切了嗎?”
這才把寧氏勸動,“玉雀你說的沒錯,我要好好的保重身體,我的展兒還在等着我尋他呢?我若是垮了,他連回家的路都不認的。”
菖蒲縣舉子張書文經過一路跋涉也終於到了京城,他與幾個性格相投的舉子一起租住在一家僻靜的小院,這一片住的都是貧寒之家,離城中自然遠了些,但這兒的租金低,張書文囊中羞澀,也只住得起這裡。
他是個能吃苦的性子,只要有個地方睡覺就知足了,更何況還有幾個性格相投的朋友,一起交流辯駁,他覺得比自己讀書長進多了,所以他對這樣的日子滿意極了。偶爾他也會想起路上遇到的那位顧公子,感嘆一番他真是個好人。
可是有一天張書文的平靜生活被打破了。
這一日傍晚,張書文與幾個好友結伴從書肆出來,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兩個高高的壯漢,手裡拿着一張畫像詢問他們是否認識畫中之人,說若是能提供線索會有賞金。
張書文本來沒當一回事,可當他看清畫上的人,心中咯噔跳了一下,臉上帶出些慌亂之色,這不是那位好心的顧公子嗎?這兩個壯漢瞧着就不大像好人,他們找顧公子做什麼?
那兩個壯漢也看到了張書文臉色有異,便把畫遞到他眼前,“你可是認識畫中之人?”
張書文忍着心中的慌亂,果斷地搖頭,“不認識,不瞞兩位爺,我們都是些窮舉子,怎麼會認識這位芝蘭玉樹般的公子呢?說出來也不怕兩位笑話,我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這麼氣派敞亮的公子。”他臉上帶着羞澀的笑容,目光注視在畫上,驚爲天人的樣子。
張書文的朋友也紛紛附和。
那兩個壯漢對視一眼,只當張書文是被畫中之人驚到了,便沒有懷疑其他。
自此張書文就有些心事,他總覺得自己受過顧公子的恩惠,怎麼也得給他提個醒。可他到哪裡去找人呢?京城其實也大着呢,誰知道顧公子在哪裡?
想了又想,張書文決定去城中找一找,像那些大的客棧啦,精緻的院子啦!憑着顧公子的身份,肯定不會如他一樣住在偏僻的大雜院的。
於是張書文拿出阿九送他的那身衣裳,愛惜地用手把褶皺撫平,然後穿在身上,這纔出了門。要去那些繁華的地兒找人,總不能還穿打着補丁的舊衣吧?那樣別說找人了,他自己都會被趕出去的。
一連找了五天都沒有找到,張書文有些沮喪了,可第二天清晨他有滿懷希望地出門了。他想着要不是顧公子借他衣裳穿,他穿着溼衣裳也許就病倒了,盤纏花光了不說,說不定還就此丟了性命呢,命都沒了還談什麼出人頭地衣錦還鄉?
做人要有良心,顧公子這是救了他的性命,他還不了其他,找找人總是能做的吧!
張書文不敢大肆打聽,只好用笨法子:站在路邊盯着客棧酒樓進出的人羣,希望能找到顧公子。殊不知他的舉動早就落在有心人的眼裡。
“快,抓住他,小偷,抓小偷!”張書文正站在路邊張望,忽然聽到有人這樣喊,他循聲望去,想看看小偷在哪裡,胳膊卻是一疼,被人扭在了身後,“打死你個小偷,讓你偷我的東西。”
張書文大驚失色,忍着痛道:“這位兄弟,是不是弄錯了?在下怎麼是小偷呢?在下可沒有偷你的東西。”
扭着他胳膊的那人卻道:“就是你偷了我的東西,偷了東西還敢抵賴,我打死你,打死你!”說着又給了張書文兩拳。
張書文都被打蒙了,氣急敗壞地道:“在下是讀書人,是進京趕考的舉子,怎麼會做小偷呢?”他雖出身農家,因爲苦讀,農活做得不多,身形也有些單薄,自然不是人高馬大的無賴子的對手。
“好呀,還是個讀書人呢,讀書人卻偷東西,真是有辱斯文!”無賴子大聲嚷嚷着。
跟他一夥的也跟着紛紛起鬨,圍觀的百姓也指指點點,什麼不要臉啦,什麼丟死人啦,之類的話直往張書文耳朵裡鑽。
張書文又氣又羞,嚷道:“你說我偷你東西,那我偷你什麼東西了。”他身上連半個銅板都沒帶,也不怕他誣賴。
那無賴子眼珠一轉,大聲道:“衣裳,你偷我衣裳了,你身上穿着的這身衣裳就是我的。”他的眼裡透着貪婪的光芒,這身衣裳八九成新,但料子卻極好,七八兩銀子還是值的。
“你胡說,這明明是我的衣裳,怎麼就成了你的呢?”張書文大驚失色,被這人氣得眼都紅了。
無賴子也扯着嗓子嚎,“什麼你的?明明是你偷我的,這是我十兩銀子才置辦的新衣,還沒穿幾回就被你偷走了,哼,老天有眼,可讓我逮着你了。”目光掃過他的腳,“你說是你的,可讓大家瞧瞧你腳上穿的鞋子,跟這身衣裳配嗎?你就是個窮酸,能穿得起這麼好的衣裳纔怪呢。”
衆人聞言朝張書文腳上看去,只見他的腳上穿着一雙舊布鞋,前頭還開了口子,確實跟衣裳不搭,他們頓時指指點點譴責起來。
張書文百口莫辯,臉漲得通紅。
無賴子得意一笑,伸手就要扒衣裳,卻被一雙有力的手攔住了,“那你怎麼證明這衣裳是你的呢?本公子瞧着你也不是什麼富貴人,穿得起這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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