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養昭明帝還是懂的,所以阿九前腳領着伶人們回府,昭明帝的賞賜就到了,陽光下太監手裡捧着的一長溜金光燦燦的寶盒,幾乎要閃瞎人的眼。看着太監大總管笑得跟彌勒佛似的臉,睿親王府的一衆人再一次感嘆他們的主子可真受寵呀!連帶着作爲睿親王府的下人也與有榮焉,出門別人都高看一眼。
昭明帝這番高調賞賜自然被衆人看在眼裡,三皇子把傷腿搭在椅子上,笑着對四皇子道:“父皇待九皇叔真好!既然皇叔喜歡美人,四弟你說咱們做皇侄的是不是要孝敬一二?”
那間青樓的幕後主子不巧就是三皇子,香草小丫頭送消息來的時候四皇子也在。因爲有山崩時相救的情誼在,再加上這些日子四皇子有意示好,三皇子心中得意,便接受了四皇子的投誠,所以青樓的時候就沒瞞着他。
在三皇子看來,四皇子選擇站在他這邊絕對是明智的,畢竟四皇子一個生母低微且又早逝,父皇又不看重,能平安長大已是難得,想要爭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相反自己就不一樣了,他的母妃貴爲德妃,他又是父皇所有的皇子中最優秀的一個,外家又十分得力,勝算還是很大的。
四皇子想起九皇叔那般謫仙的人居然跑去逛青樓,也笑了起來,道:“九皇叔怕是要惱。”
三皇子想起九皇叔被父皇喊進了宮中,估計逃不了一頓臭罵,不由也笑了起來,笑過又十分羨慕,父皇罵歸罵,賞賜卻一點都沒少,父皇待皇叔比待他這個親兒子還好。
當然這種羨慕也只是一閃而過的,畢竟九皇叔跟他沒有一點利益衝突,九皇叔連個子嗣都不會有,父皇就是賞賜再多的東西最終也還是皇家的,不過是換個地方擺放罷了。
當下他要小心的是大皇兄和二皇兄纔是,大皇兄居長,外家勢力也不差。二皇兄的外家雖沒有能提上手的子弟,但他是先皇后所出,佔了一個嫡,都是他強有力的對手啊!
兩人又就目前的局勢分析了一番,四皇子就起身告辭,他騎着馬出了巷子,拐角的暗處便轉出一個貌不驚人的小丫頭,遠遠地墜在後面。四皇子進了自個府邸,那小丫頭也從角門閃了進去,悄不聲息地摸到四皇子居住的院子,“主子!”跪在地上。
四皇子嗯了一聲示意她起來,若是曹媽媽在此肯定能認出這個貌不驚人的小丫頭是香草,原來她是四皇子的人。
“主子,失手了。據沈大說他闖入刑部大牢並沒有找到周旭,還驚動了人,被人一路追着,他受了重傷,實在沒法才逃入映月閣,奴婢已把他妥善安排。”香草彙報,這還得多感謝曹媽媽,不是她把官差引到九王爺那裡,她還尋不到機會呢。
“看來是消息有誤呀!”四皇子沉吟着,周家牽扯到一樁貪墨的案子,證據確鑿,可把周府掘地三尺卻沒搜出一兩銀子來,周家的爺們就只剩下周旭這一個了,可任如何嚴刑拷打周旭就是不開口,開口必喊冤。
辦周家案子的是大皇子的人,四皇子便想着把周旭劫出去,若是周家真的冤枉,便能咬下大皇兄的一塊肉,順便還能把周旭收爲己用,周旭此人,還是頗有能耐的,當時周家的案子一出,他父皇都十分震怒,就是深恨周旭辜負了他的信任。
最好能找到那筆贓銀,他來錢的路不多,有了那筆贓銀會大大緩解他的捉襟見肘。
既然打草驚蛇了,四皇子果斷放棄周旭,想了想吩咐:“把這消息想法子透漏給二皇兄和三皇兄。”哪怕之前還與三皇兄把臂交談,但他坑起兄弟來毫不手軟。“大皇兄那裡也透漏一二。”就讓他們鬥去吧,這樣他纔好坐收漁人之利。
“是,奴婢遵命。”香草恭敬地應着,遲疑了一下方道:“主子,那沈大——”
四皇子哼了一聲,差事沒辦好,還差點被官差抓住,這樣的廢物要來何用?他剛要吩咐滅口,瞧見香草眼底的期待,便改了主意,“送他出京避避風頭,一年半載的就不要再露面了。”
香草果然面含感激,“是,主子!”她和沈大是同鄉,當年逃荒的路上沈大護她良多,不然她早就死了。
待香草離去,四皇子淡淡地喊了句,“來人。”
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出現在他跟前,“主子有何吩咐?”
四皇子轉了轉脖子,“你去送送沈大,做得漂亮一點。”
黑衣人臉色都不變一下,“屬下遵命。”
“去吧!”四皇子滿意地點了點頭,沒用的廢物活着也是浪費糧食,他可沒那個閒錢替他請醫看傷,他的銀子還得花在刀刃上呢。哎,銀子不夠用啊!
四皇子嘆氣,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臉,前些日子風吹日曬的,粗糙了,看向身後的鏡子,也黑了,他得敷多少珍珠粉才能白回來呀?隨即他又看向自己的手,手指都粗了,也不夠修長,四皇子皺着眉頭嫌棄着。恍惚記得九皇叔的手不禁十指修長,而且瑩白如玉,似那上等的白瓷,讓他極想握在手裡,更讓他忍不住想要割下來日日觀賞。
想到這裡他的眼底閃過一抹詭異的光芒,臉上是不正常的紅潤。
南蠻使節團進京就被安排在使館,住了兩天南蠻丞相就坐不住了,他身上還肩負着大王交給的任務呢,必須得面見大燕皇帝才行。現在大燕皇帝不召見他們,讓他心裡十分着急。於是南蠻丞相日日往鴻臚寺跑,往禮部跑,打聽大燕皇帝什麼時候會召見他們。
一臉跑了五日纔得到確切消息,來傳旨的太監趾高氣揚,陰陽怪氣地道:“後日是個好日子,你們準備準備吧,聖上要見你們。”看他們的眼神跟看地上的螞蟻似的。
南蠻的武士氣得眼睛都紅了,就是南蠻丞相也是羞憤不已,卻不得不按捺這胸中的怒火接了聖旨。
待傳旨的太監離去,南蠻丞相才示意侍女放開公主。哈珠氣得揚手就甩了南蠻丞相一巴掌,“古力揚丞相,沒想到纔到京城你的膽子就變得這麼大,居然敢對本公主不敬,就不怕我告訴父王嗎?”
打完了丞相她仍覺得不出氣,抽出鞭子對着剛纔按住她的侍女沒頭沒臉地抽了起來,“該死的下賤玩意,居然敢叛主。”直抽得侍女高呼救命。
“丞相大人。”古力揚丞相的手下遲疑了一下喊,“要不要攔住公主?”畢竟那兩個侍女也是聽了丞相的命令才按住公主的,總不能眼看着她們被公主打死吧。
“不用。”古力揚丞相面無表情地道,要是不讓公主把氣出了,指不定還會生什麼波瀾呢。至於那兩個侍女,不過是低賤的下等人,死了就死了,反正奴婢的命都是主子的。
哈珠公主直把兩個侍女抽得奄奄一息才罷手,她把鞭子盤在手腕上,指着古力揚丞相道:“再有下一次就不是一巴掌這麼簡單了,背叛本公主,這就是下場。”她怒氣衝衝轉身就往外走,路過那兩個侍女身邊,她擡腳踢了踢,“拉出去喂狗。”
哈珠公主在南蠻就是個刁蠻的,她能一走了之,雅魯王子卻不行,他摸着鼻子上前,“古力揚丞相,都是哈珠妹妹不懂事,雅魯替她給你道個歉。”他知道哈珠不會領情,甚至會罵他多管閒事,可他卻不能不做,畢竟這麼多人看着,哈珠落了丞相的面子,傳到父王那裡他不會怪哈珠任性,卻會怪他這個做兄長的沒看好她。
古力揚丞相看了雅魯王子一眼,搖了搖頭道:“不用,公主還是個孩子。”轉身就準備回房間,走了兩步又回頭,“後日就要拜見大燕皇帝了,還請雅魯王子做好準備。”
雅魯王子一怔,隨即便道:“丞相放心。”這次出使大燕雖然他的身份最貴重,但其實主事的卻是丞相。這是父王定下的,他再不滿也沒用。
昭明帝召見南蠻使節團的事阿九也是知道的,他覺得沒意思,就以身體不適推了並未出席。昭明帝自打知道了他的真實性別,這樣的場合就更加不會勉強他了。
可是半晌午的時候福喜公公的乾兒子三寶氣喘吁吁地跑到睿親王府,阿九耐着性子聽他喘着粗氣前言不搭後語地說了一通,方纔明白他皇兄請他過去救場。
“那南蠻人真是狼子野心,非提出要跟咱們比試,還說要是他們贏了就要答應他們提出的條件。”
“九王爺,那個南蠻武士好生厲害,這麼高,腰有奴才三個粗,往那一站跟座小塔似的。力氣可大了,一隻手就把咱們的侍衛扔出去了,他已經連勝三場了,可黃統領和徐大將軍身上都有傷,下不了場。奴才乾爹讓奴才悄悄來請九王爺。”
三寶也是個胖子,比三個他還粗的腰那得是什麼樣子?阿九想象不出。他看着三寶眼巴巴的眼神,剛要說話,桃花就蹦起來了,“什麼?咱們連輸了三場?那些大內侍衛呀統領呀禁軍什麼的都是幹啥吃的?太丟人了!公子,走,走,去收拾他們。”她摩拳擦掌就準備與人幹架。
三寶一滯,哭喪着臉道:“誰知道南蠻子會那麼厲害呀!”
桃花無比鄙夷地斜了他一眼,“你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南蠻子能有多厲害?那是沒遇到姑奶奶,看姑奶奶怎麼收拾他們。”目光灼灼地看看阿九。
阿九笑了笑,“本王身爲親王,自然改爲皇兄分憂,那就走吧。桃花桃夭,你倆跟我一起去。”打架什麼的多野蠻,待他先看看情況,要是行就讓桃花桃夭兩個上,他在後面掠陣就行了。
“哎!”桃花大聲應着,推着阿九就飛快往外走。桃夭愣了一下也大步追上,只苦了三寶公公,跑起來才堪堪追上。
阿九到大殿的時候就聽到南蠻丞相那得意而又怪異的大燕話,“大燕皇帝,要不咱們再重新比過,再比三場,若我南蠻全勝,那就請大燕皇帝免了南蠻的歲貢。”
有大臣不服氣,“若你們不能全勝呢?是不是要加倍向我大燕進貢?”
哈珠公主哈哈一笑,“那有何不可?古力揚丞相,答應他們!剛纔大家可都看清楚了,都是我南蠻武士贏的。”還以爲大燕武士多厲害呢,沒想到這般弱,剛纔的那些大燕武士全敗在他們南蠻武士的手裡。“你們不是有個很厲害的大將軍嗎?怎麼他不下場呢?”
南蠻丞相眉頭皺了一下,十分不滿哈珠公主的話,不過轉念一想也是,這一次出使大燕,他們可是尋了南蠻最厲害勇武的武士,剛纔就打得大燕人沒有還手之力。
於是他又笑着看向昭明帝,“大燕皇帝敢不敢應呀?”挑釁意味十足,還自作聰明地對哈珠公主解釋,“他們的徐大將軍已經老了,不厲害了!大燕不是說英雄遲暮嗎?啊,哈哈哈!”
其他的南蠻人雖不太懂他們丞相話的意思,但也知道是奚落大燕人的,不由跟着一起笑了起來。
大燕的朝臣氣得是怒火中燒。
徐其昌當下就站了出來,“聖上,就讓臣下場吧。”他就是拼死也不能讓南蠻這麼囂張。
徐其昌站出來後又有幾個武將站出來,“聖上,臣懇請下場。”他們的眼睛赤紅,雙拳緊握,被南蠻子在家門口羞辱,他們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
昭明帝看着面前這些人到中年,甚至老年的臣子,猶豫不決,剛纔南蠻武士的厲害他也是親眼瞧見的,那力氣真的就能徒手打虎。也許徐其昌年輕時還有一戰之力,但現在他到底不再年輕了,前些日子那麼重的傷還沒完全養好呢,輸了不怕,可他怕徐其昌有個閃失啊,他到哪再找一個忠心耿耿的大將軍去?
南蠻丞相更得意了,催促道:“大燕皇帝,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呀?”
昭明帝沉默不語,心裡爲難極了。就在這時,全場響起阿九的聲音,“皇兄,答應他們。”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響在每個人的耳邊。
“小九!”昭明帝精神一震,猛地擡頭驚喜地朝殿門口望去。
“九王爺!”所有人都轉頭望過去,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驚喜的笑容,對呀,他們怎麼把九王爺給忘了,九王爺在佛門練得可是童子功,刀槍不穿的。有九王爺在他們怎麼會輸?
大臣們自動讓開一條路,桃花推着阿九暢通無阻地來到昭明帝跟前。“皇兄,答應他們吧。”
“小九,到皇兄身邊來。”昭明帝招呼阿九,“小九,你可有把握?”
阿九點了點頭,“放心吧,不會輸的。”他在這個時空就還沒輸過。
昭明帝大喜,揚聲道:“既然古力揚丞相誠心相邀,那朕就答應了。”
南蠻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就是個小白臉和兩個美人兒嗎?大燕人爲什麼這麼高興?本來猶豫的大燕皇帝還爽快地答應了比試,難道那個做輪椅的小白臉是個很厲害的?瞧着也不想呀!
哈珠公主的眼睛卻亮了,站起來指着阿九大聲道:“你是什麼人?”長得可真好看呀!
“大膽,不得對九王爺如此無禮。”立刻有朝臣站出來指責。
哈珠公主白眼一翻,“本公主又沒有問你。”繼續目光灼灼看向阿九,“你叫什麼名字?你長得可真好看?你做我的駙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