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京城越來越近了，阿九站在甲板上看着滔滔江水，鳳凰站在他的肩膀上，高昂着腦袋啾啾叫着。離京也不過半個多月，阿九覺得像是過了好幾年那麼久，不知何時起他對京城有了家的依戀，明明他的家在少林寺後山那座有大和尚的小院。
“公子。”張穆雅也上了甲板，想要走過來卻又遲疑，咬着嘴脣糾結地站在那裡。
阿九神情一暖，“張姑娘也出來透風？”阿九對張穆雅的印象很好，與其他被拐的姑娘惶惶不安相比她明顯沉穩多了，見識也高了不止一籌。這些天有她幫着安慰照顧這些被拐的姑娘們，阿九省心多了。
張穆雅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嘴巴張了張想說什麼，卻又什麼也沒說。
阿九見狀便道：“可是有事？你們是我救的，我肯定會管到底，可是擔心回家？”態度十分親切。
張穆雅飛快地點頭，好似受到了莫大的鼓勵，“公子，小女，小女子不想回家。”說完又怕阿九誤會了，忙解釋，“雖說家醜不可外揚，可公子到底救了子小女，不瞞公子，我父是京中七品小官，我，我是被繼母設計賣出去的，若是回了家中——”她咬着嘴脣頓了一下，眼底滿是難過和擔憂，“這一次有公子救我，可下一次就未必有這樣幸運了。公子，小女子不想回去了，求公子庇護一二，哪怕爲奴爲婢也好過落入那等腌臢之地。小女略識字，能裁衣會刺繡，不會給公子增添麻煩的。”
阿九有些意外，沒想到還有不願意回家的。阿九想了一下道：“你父親呢？不管嗎？”
張穆雅苦笑，“父親差事忙，又不能成日呆在後院，內宅還是繼母做主，小女子不想再被賣上一次了。”有後娘就有後爹，這話一點都不假的，這些年她過什麼日子父親能一點都不知道嗎？不過是裝作看不見罷了，祖母在世的時候總罵她是賠錢貨，哪裡能比得上傳宗接代的弟弟？
阿九沉吟起來，收留她不難，但這姑娘到底父母尚在——
張穆雅心中忐忑不安，眼底閃過決絕，撲通一跪，求道：“求公子救救小女子吧！小女子什麼樣的苦日子都能過。”
“哎，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阿九眉頭蹙了起來，說實話他真不喜歡人動不動就跪，“你先起來，這事讓我想一想。”
張穆雅垂着眸子直搖頭，不願意起來。
“公子，咱們就收留她吧，怪可憐的。”聽了半天壁角的桃花出來幫着張穆雅求情，“蘭心和桃夭姐姐都要嫁出去了，您身邊就我一個，我還得管家，要不就收她在身邊服侍您吧。”
張穆雅眼底閃過希望，忙道：“公子，小女子什麼都會做，小女子的命是公子您救的，絕對忠心不二。”
忠心不二這四個字打動了阿九，他想了一下，道：“好，以後你就跟在桃花身邊學着吧。”
張穆雅大喜，叩頭不止，“謝謝公子，奴，奴婢謝公子大恩。”她改口的倒是快。
阿九微笑，剛要說不要自稱奴婢，就見一人搶了出來，跪在阿九跟前，“公子，我，我也不想回家。”
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個兒挺高，就是瘦，瘦的跟麻桿似的，身上的衣裳空蕩蕩的。叫什麼來着？阿九一時想不起來。
“李睿你跟着湊什麼熱鬧？”桃花準確的叫出了少年的名字。
對，是叫李睿。阿九立刻想了起來，他看向李睿，見他一臉倔強，有些頭疼，“你家裡——”
話還沒說完就被李睿搶過了話頭，“公子，之前我騙了您，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根本就沒有父母，他們在我六歲上頭相繼去世了，我跟着大伯過日子，他爲了霸佔我爹孃留給我的家業就把我賣了，我是萬萬不能回去的。公子您就再開開恩把我一塊收了吧，無論是種田還是跑腿的活計我都能幹。”他早就沒有家了，還回去做什麼？討人嫌嗎？大伯是族長，整族的人都聽他的，他就是回去也落不到什麼好，即便不趕上張姐姐這茬，他也是打算下了船就溜掉的，哪怕討飯他也不回去了。
“公子您若執意送我回去，我就，就一把火把全村都燒了。”李睿眼底閃過仇恨。
“你！”阿九被他眼裡的恨意嚇了一跳。
李睿梗着脖子道：“他們都是壞人，都跟着大伯一家欺負我，搶我家的東西。公子您若不想看到我走上歧路，就發發慈悲收留我吧。”
“感情你也知道那是歧路？”阿九被李睿的無賴氣笑了，“你都說到這份上了，本公子還有別的選擇嗎？你想留就留吧，只是留我這就要守我的規矩，那什麼放火燒全村是萬不能有。”
“小子記住了，公子是好人，小子一定會好生給公子做事。”李睿大喜，指天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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