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昭明帝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望着四皇子的目光透着冷意和複雜,心中卻又一種“終於來了”的感覺。
大臣們也都目光復雜,四皇子果然是瘋了呀!
四皇子哂笑一聲,“是,兒臣是瘋了,被父皇您逼瘋了!”他目光炯炯,緊緊盯着昭明帝,詭異而邪氣,“父皇您還不知道吧,您盼着的皇太孫,永遠盼不到了!”他語調輕快,心情無比暢快。
昭明帝臉色鉅變,“你做了什麼?”
“父皇您覺得呢?”四皇子笑得特別舒暢,看着他父皇隱忍的樣子,他心中一陣痛快。父皇看不上他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要立他做太子?笑到最後的纔是贏家。
“你這個畜生究竟做了什麼?你這個無君無父的東西!”昭明帝指着四皇子痛罵,心裡卻沒來由地恐慌。也十分後悔,在小九遇刺的時候他就應該打壓四皇子的勢力的,而不是簡單地敲打幾句。他甚至動過讓他做個攝政王叔的念頭,可打臉來的這般快,誰能想到他居然是這樣的狼子野心!
昭明帝無比痛心!
四皇子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咬牙道:“無君無父,畜生,哈哈,父皇,原來您是這樣看兒臣的!哈哈哈!”他笑得無比諷刺,然後面色一厲,冷冷地道:“父皇問兒臣做了什麼,兒臣也沒有做什麼,不過是給大皇兄和小六小七小八用了點好東西,於身體無礙,不過是再也生不出子嗣罷了。”不會再有什麼皇孫,連小郡主都不會有,他是唯一的選擇。
昭明帝驚呆了,至於那幾位大臣,早就嚇得面無人色了。
四皇子對此狀況十分滿意,舔了舔乾澀的嘴脣,接着道:“所以不會有什麼皇太孫,父皇,您說您除了立兒臣還有別的選擇嗎?”他的聲音裡透着得意。
四皇子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到那幾位呆若木雞似的大臣,心頭閃過鄙夷,就這麼幾個沒用的老東西,父皇還倚重他們爲心腹,哼,等他登了基,早晚要把他們都清除出去。想着這偌大的昭德大殿以後就是他的了,四皇子得意的勾起嘴角。
“你說完了!”半晌昭明帝才幽幽開口,他面無表情,好似之前的憤怒都是衆人眼花。那幾位臣子見聖上這幅表情,心底忍不住升起了恐懼。那一年聖上也是這樣,越是生氣表情卻越加柔和,可那一次,聖上轉過身就砍了滿朝一半的文武大臣。他們這些倖存者看着身邊的空位,連做了好幾晚的噩夢。
現在聖上又是如此神情,他們恐懼的同時,對四皇子也抱以深深的同情,而正往作死的路上走的四皇子還一無所知覺得自己很厲害呢。
四皇子眨着滿是笑意的眸子,滿面春風,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回父皇,該說的兒臣都說完了,下面該兒臣聆聽您的訓示了。父皇,兒臣覺得您該下旨冊立兒臣爲太子了!”他的眼底滿滿的都是認真。
昭明帝審視着四皇子,發現他是真的這般認爲的,不由笑了,意味深長地道:“小四啊,你的心還是太急了。”
昭明帝承認他這個兒子夠狠夠無情,然而到底還是年輕,敗在一個急躁上頭了。他若是今天不急慌慌地跑來逼宮,而是悶聲大發財等待着機會。昭明帝清楚自己的身體,他怕是等不到小七小八長大了,即便是立皇孫,他能等的也只有老大家的嫡子。
只要小四有耐心,待老大家遲遲生不出皇孫,他哪怕知道是小四動的手腳,萬般無奈之下恐怕也只能立他了!
可惜小四沒這份忍耐,不,他是有的,過去的十多年他不是一直隱忍得很好嗎?現在大約是被勝利衝昏了頭腦,而低估了自己的對手。
昭明帝爲帝二十年,大燕雖算不上海晏河清,但百姓也算安居樂業,爲帝者,能沒有些手段?
“父皇什麼意思?”四皇子被昭明帝笑得心裡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不好事情要發生。隨即他卻又安慰自己,父皇只剩自己這麼一個兒子了,不立他立誰?父皇不過是故弄玄虛,不會有事的。
昭明帝忽然面色一冷,厲聲喝道:“拿下!”
就見也不知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四皇子身側,一左一右扭住他的胳膊,反手一壓,四皇子再也動彈不了了。
四皇子大驚,可任他怎麼使勁掙扎,都掙脫不了。他猛地擡頭看向昭明帝。
昭明帝淡淡地回望着他,這時,殿外進來一人,衣着打扮都跟押着四皇子的人一般模樣,都是一身灰色衣裳,“回稟聖上,四皇子的兩名侍衛已經悉數抓住。”
昭明帝一揮手,那人悄然退下。他又看向四皇子,眸中閃過可惜。兩名侍衛,哈哈,小四居然只帶着兩名侍衛就敢來逼宮,這是對自己太有信心,還是自己這帝王在他眼裡太窩囊?小九說得沒錯,只會弄些婦人的小計是成不了大氣候的。
“押入宗人府。”昭明帝別過視線再也不想多看四皇子一眼。
四皇子掙扎着,扭頭回望,怒吼着,“父皇,您會後悔的,您肯定會後悔的!”
昭明帝擺手,示意趕緊押走。灰衣人不敢遲疑,手上用力,很快就挾持着四皇子出了大殿。只聽得四皇子的吼聲漸漸遠去,直至聽不見。
昭明帝坐在龍椅上揉自己的眉心,心情很不美好。任誰隔三差五被兒子逼宮也得嘔死。
幾位大臣心驚膽戰,小心翼翼地道:“聖上,臣等告退?”
昭明帝嘆了一口氣,“讓愛卿們笑話了。”
衆臣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的好,兒子反老子,這麼敏感的話題他們怎麼接?就算是勸也不好勸啊!
資歷最老的樑首輔被衆人推出來,“聖上您要保重龍體啊!”
昭明帝擺擺手,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散了吧,立太子的事,”頓了一下,“回頭再議。”現在他是什麼心情都沒有。
昭明帝也沒有自艾自憐太久,大臣們前腳出了昭德殿,後腳他就安排太醫去給幾位皇子請脈。
“聖上,幾位皇子均被下了絕嗣秘藥,臣,臣等慚愧,想不出破解之法。”江太醫頭垂得低低的。
昭明帝心中最後一點僥倖沒了,他的手顫抖着,半天才握住茶盞。
阿九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情景,他的皇兄面無表情地坐在龍椅上,眼珠子都不動一下,如一尊雕塑一般。
“這是?”阿九詫異地看向福喜公公。早朝時不還好好的嗎?這會是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
福喜公公見阿九如見救星,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王爺,這都一個時辰了,聖上太難了,老奴這心裡呀替聖上難受!”
阿九又看了昭明帝一眼,頓時覺得事情大了,他都來了有一會了,皇兄就跟沒瞧見似的,若是以往,他一踏進殿門,皇兄就招呼他了。
“發生什麼事了?”阿九眉宇間全是擔憂。
“作孽啊!”福喜公公無比痛心,低聲把事情說了,“王爺,聖上這會心裡指不定怎麼難受呢,聖上的龍體您也是知道,您好生勸勸他,龍體爲重啊!”福喜公公從十幾歲就跟着昭明帝,對昭明帝的感情深着呢。
阿九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對他皇兄可同情了。又是四皇子,這作死的玩意!要是他攤上這麼一個兒子,他也好不到哪裡去。
阿九對福喜公公點點頭,“公公放心吧,本王會好生勸着皇兄的。”心裡卻發愁,該怎麼勸好呢。
旁觀者輕,向來是輕鬆的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