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一座道觀裡,四皇子妃胡錦蓉穿着一身道服,斜倚在軟榻上。她身邊的大丫鬟梅靈殷勤地給她捶着腿,四皇子妃慨嘆着,“也不知是怎麼了,這一天天的也沒做什麼,就是覺得累。”
梅靈臉上滿是笑,“這都是因爲皇子妃您懷了小皇孫,有了身孕的都這樣,當初奴婢的老子娘懷奴婢弟弟的時候,一上身就日日喊着累,整整在牀上躺了三個月。瞧着都不怎麼動彈了,胃口還好的不得了,一天吃五頓,頓頓這麼大的碗得吃上兩碗,夜裡還餓得起來吃點心。不過奴婢的弟弟一生出來就特別招人,白白胖胖的,瞧着就可愛。”她用手比劃了一個比她的臉還大的碗。
四皇子來了興致,問:“你娘真吃這麼多?我也覺得自打有了身孕後胃口好多了,我這都胖了老多了。”她摸了摸明顯多了肉的臉,有些嫌棄和擔憂。
自打有身孕後她就不敢照鏡子了,總害怕看到自己變醜變胖的樣子。女爲悅己者容,她還想着找機會去皇陵看看夫君呢,卻又不想讓夫君看到她大腹便便的醜模樣,矛盾極了。
梅靈不贊同地道:“您哪裡胖了,一點都不胖,是氣色好了纔是真的。皇子妃您現在瞧着正好,您以前太瘦了。再說了,就算是後期胖點也沒關係,等小皇孫生下來您自然而然就瘦下來了。”
就在這時,另一名大丫鬟梅月端着一碗才熬好的燕窩粥走進來,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接口道:“梅靈姐姐說得對,住奴婢家隔壁的一位嫂子就是這種情況,沒生之前那肚子有這麼大,腿都這麼粗,那臉跟銀盆似的,體重能抵兩個以前的她。可生下孩子後,孩子鬧騰,都還沒出月子她就瘦回去了。”
頓了下又道:“皇子妃,燕窩粥熬好了,您用一些吧。燕窩養人,小皇孫一準身體棒棒的。”
四皇子妃也知道這樣對肚子裡的孩子好,接過燕窩粥用了起來。燕窩粥的量並不多,盛在精緻的白瓷碗中,實則只有尋常的半碗。四皇子妃很快就把燕窩粥用完了,梅月接過碗放在一邊,取了清水讓四皇子妃漱口,又遞上錦帕。
四皇子妃接過錦帕輕拭脣角,道:“我呀,現在別的都不奢求,只希望他能夠平平安安的出生。”她低頭撫摸着尚未顯懷的小腹,目光溫柔。
隨即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蹙着眉頭,“這今日天兒這般寒冷,也不知四皇子有沒有及時添加衣物。這孩子也是個沒福氣的,他的父王都不能守着他出生。”她的情緒低落起來。
梅月收拾東西的手就是一頓,然後寬慰她道:“您放心吧,聖上雖說惱了咱們四皇子,但到底是父子天性,四皇子身邊不缺奴才伺候,您就別跟着操心了。您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放寬心,吃好睡好養好,待小皇孫出生,聖上的氣也該消了,他看在小皇孫可愛的份上,說不定就把咱們四皇子放出來了呢。”
四皇子妃眼睛一亮,若有所思,然後道:“你說得對,我要好好保重身體,生一個白胖可愛的的小皇孫。”這樣聖上一高興就把夫君放出來了。最後這句話她是在心裡說的。
想起夫君與自己說的那些話,四皇子妃臉上的表情越發篤定,心頭也火熱起來。快了,很快了,等生下孩子她就能和夫君團聚了。
想起夫君溫柔的臉龐,四皇子妃的心中滿是柔情,無論如何她都不相信她那君子如玉般的夫君會頂撞聖上大逆不道的,肯定是奸邪小人在聖上跟前挑撥離間陷害夫君的。聖上早晚會明白真非分之相還夫君清白的,到時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多幸福美滿。
梅月看了心情很好的四皇子妃一眼,又看了看一旁低眉順眼的梅靈,她咬了下嘴脣,道:“皇子妃,有一句話奴婢憋在心裡很久了。”眸中閃過遲疑,她仍是接着道:“皇子妃你和殿下都當九王爺是好人,誰能想到他纔是最大的藏奸?身爲女子,好好的公主不做,非做什麼王爺。還哄得聖上立他爲皇太弟,害得咱們殿下要去皇陵受苦,還有皇子妃您,您懷着小皇孫,若不是九王爺攔着,您早就被接回去好生照顧了。”
見四皇子妃沒有反駁,梅月好似受到了鼓勵,又道:“還有咱家侯爺,九王爺如此對您和殿下,侯爺居然還站在九王爺一邊幫着他說話。這置您於何地呀?殿下若是有侯爺相助,哪裡就落得這般境地?”
四皇子妃人雖然天真了些,但也知輕重,“我知道你是爲主子不平,但這樣的話以後不要說了,這都是父皇的旨意,與九皇叔無關。父親也有自己的考量,我是出嫁的閨女,潑出的水,父親本就該先顧着家裡。”
梅月不甘地道:“是,奴婢知道了。”心裡卻遺憾,若是能讓皇子妃說動侯爺幫着殿下就好了。
梅靈垂下的眸子裡濃重的嘲諷一閃而過,無聲地動了動嘴型:蠢貨,不知道隔牆有耳嗎?不過這樣也好,有她這個靶子豎在前頭,自己才能安全。
四皇子妃都不知道她的爹孃平南侯夫婦因爲她的事情都快愁白了頭了。
本來就因爲有四皇子這坑死人不償命的女婿,曾立過不少功勞的平南侯府纔不得不低調起來,生怕聖上懷疑他們胡家也跟四皇子攪在了一起。平南侯本人和胡家上下都憋屈死了。
尤其是小一輩,瞧着自己的發小玩伴在家族長輩的運作下都在京中有了不錯的官職,而自己卻不得不選擇外放,雖說是一樣爲官,可外放的官員哪裡能和京官比?
而且自己這一去,做不出政績是無法調回京城的,一任三年,自己至少得經了三兩任吧,一晃七八年的光陰就過去,到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是以她們心裡的怨恨就不言而喻了。
平南侯很苦逼,他也不想讓家族中的年輕一代外放呀,京中的資源本就那麼多,各家向來都爭着搶着。平南侯府胡家也不比哪家弱,可奈何他家出了個拎不清的閨女呀!要是家中的小輩再一個個都在京爲官,不定哪天就戳了聖上的肺管子。沒見他都忍痛把嫡長子放出去了嗎?
“爲父爲你挑了平陽這麼個地方,地方是偏遠了些,民風也彪悍,時有匪類出沒。別人都避之不及,可對你來說卻是個好去處。一來這樣的地方,只要你下苦心是最好做出政績的,二來你武藝不錯,也讀過兵書,平陽恰似你能施展所長的地方。”平南侯交代着即將外放的兒子。
望着兒子年輕的臉龐,平南侯的心疼得嚯嚯的。嫡長子,一般都是家中重點培養的,所有的資源對着嫡長子傾斜。而他的嫡長子也沒辜負他的期望,弓馬嫺熟,知禮上進,十五歲就進了禁軍,這麼些年當差沒出過半點岔子,還頗受上峰同僚的喜愛,一路升遷。
若在平時,他哪捨得把嫡長子放出去?可現在——身爲胡家的執掌者,他不得不做出姿態忍痛把他花了無數心血培養的嫡長子外放了。
“父親,您放心,兒子肯定不會給您丟臉的。”胡平對此心中不是沒有怨言,然而他到底是家族重力培養的嫡長子,他也知平南侯府正站在刀鋒浪尖上,平陽縣已經是父親爲他做的最好的打算了,“父親,兒子不能在您身邊盡孝,您老要保重身體呀。”他望着這些日子明顯老了許多的父親,心中就是一酸。
平南侯點頭,又道:“你到了平陽縣,先沉下心認真做事,爲父觀九王爺脾性,倒是個喜歡有能力能做實事的,你做出了政績,爲父纔好把你調回京來。”
他心裡早就盤算好了,雖然忍痛把嫡長子放出去了,卻沒想着讓他出去太久,頂多三年,他就想辦法把人調回來,不然,大力培育的嫡長子不就浪費了嗎?
胡平嗯了一聲,道:“兒子也挺服九王爺,做事果決,不像別人專會說漂亮話,九王爺說的少,做得卻多,瞧那商部,纔不過一年光景,都成了人人想進的肥缺。”頓了下他又略帶遺憾地說了一句,“九王爺若是個男子就好了。”
平南侯卻是嗤笑一聲,“女子怎麼了?你怎麼也跟文人酸儒似的。你想想你娘,想想咱家在南邊的時候,女子不一樣能頂門立戶嗎?”
胡平一想,還真是。他父親曾是南關的守將,那邊的民風十分彪悍,大街上女子拋頭露面是常事,由於是邊關,當地不少百姓都是軍戶,死傷是常有的事,家中的爺們不在了或是躺下來,頂門立戶的可不就得靠女人?
就拿他娘來說吧,別看他娘現在瞧着說話輕聲細語的,一副賢淑的模樣。在南邊那會,他娘可是舉着菜刀敢跟人幹仗的主兒。不然父親常年在軍營,又時有戰事,娘不厲害點哪裡護得住他們這些孩子?也就回京這幾年,娘才收斂了心性。
想完娘,胡平自然又想起了妹妹。他是長子,妹妹雖不是最小的孩子,跟他卻也差了好幾歲。因爲娘厲害,反倒把妹妹護得太天真嬌弱。以前他也沒覺得不好,姑娘家不都是嬌嬌弱弱的嗎?可是現在他卻十分後悔,後悔把妹妹保護得太好不諳世事,管家理事倒也能做,就是滿腦子都是情情愛愛,絲毫不顧及家裡的安危。
若是妹妹一直安安分分呆在道觀,等過上幾年,九王爺把位子坐穩了。父親拼上臉面功勞跟聖上求情把她接回家來,他這個做兄長的也是願意養她一輩子的。
可她——
胡平想起妹妹做得那些糊塗事,心裡就直嘆氣,心中也警惕起來,他媳婦也給他生了個閨女,已經一歲多了,可得讓媳婦好生教養,不然坑爹呀!
“父親,妹妹那裡您是如何打算的?”胡平想了想問平南候。
平南候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怎麼打算?”
胡平眼底遲疑,“就是妹妹肚子裡的那個孩子。”
平南候一怔,隨即明白了長子的意思,苦笑道:“這哪裡是爲父能做主的,你妹妹到底是皇家媳婦,她肚子裡的孩子是皇家的子嗣,唯有聖上才能做主。”
目前來看,閨女肚子裡的那個孩子最好是不要生下來,可那是皇家子嗣,他哪裡敢發話讓落胎?所以希望閨女肚子裡的是個小郡主吧,不然到時胡家就是再低調老實,也會惹得一身腥。
胡平也想明白了此節,跟着一起苦笑連連。他們家可真被妹妹坑苦了。
被四皇子妃無限惦念着的四皇子此刻正滿臉陰鷲地瞪着面前的人,“廢物!”好不容易纔刺探到九皇叔是女子的秘密,沒想到卻連一點水花都沒泛起來。就連他的皇子妃有孕,也被父皇和九皇叔聯手按了下去,他本指着皇子妃肚子裡的那個孩子翻身,看來是不行了。
朝中那些大臣真是一羣廢物,難道他們以後真就聽命個女人?清高呢?傲骨呢?父皇到底怎麼想的,寧願弄出個女帝,都不願意給他一個機會,他就不怕將來到了底下沒臉見祖宗?還有誠王叔,都把梯子給他架好了,他都能從上頭摔下來,既想得利,還不想承擔風險。哼,簡直是廢物中的廢物。
還有眼前這個人,都混進了睿親王府,居然還能被察覺,廢物,沒用。
江風木着臉,任胳膊上的鮮血滴落在地,聽到廢物兩個字的時候,他垂下的眸子飛快的閃過戾氣。他是江湖人,自由自在慣了,哪裡受過這等鳥氣?不過想着自己想要報仇還得藉助四皇子手中的勢力,纔不得不暫時忍下。
“是屬下辦事不利,求主子責罰。”江風頭垂得低低的,忍氣吞聲道。
四皇子冷哼一聲,臉色好看了一些,“起來吧!”頓了下又道:“本王既然允諾你報仇,就會說到做到,只要本殿下能順利出去登得大位,到時本殿下做主把九皇叔送與你,隨你處置。”四皇子給江風畫起了大餅。
江風的面上動容,眼含感激,“若是能大仇得報,屬下甘爲主子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四皇子點了點頭,似是很滿意,“既然如此,那本殿下就再給你一次機會。現在你已經暴露,就不要再出現在九皇叔面前了,這樣吧,你去道觀保護皇子妃,不可讓人傷了她及肚裡的皇嗣。”
“屬下遵命!屬下一定保護好皇子妃和小皇孫的安危。”江風沉聲承諾。
四皇子又點了點頭,“那你退下吧,記住了,不要驚動這裡的守軍。哦,還有,本殿下這裡戒備越加森嚴,以後不是十萬火急的事情不要過來了。”
他現在手中能用的人沒有幾個,要是這個江風也陷進來,他就更加捉襟見肘了。這個江風也不是什麼好的,當他沒看到他眼底的不滿和桀驁嗎?不過是他現在手中無人可用,而江風身爲江湖人還頗有幾分能耐,暫時還得籠絡着他爲自己做事罷了。不然憑着他對自己的不敬,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至於事成之後,哼,還不是他說了算?處置一個無關緊要的江湖人,還不簡單?
四皇子轉頭看着灰濛濛的山巒,臉上閃過戾氣。他還真小瞧了九皇叔,不聲不響就剷除了他手中大部分的勢力。不過也可能是父皇的手筆。想到父皇,四皇子的眼底閃過譏誚,心情更加不好。父皇還真是疼愛他呢,前幾天又派了一隊禁軍進駐皇陵,這是生怕他逃了?
呵呵,以爲這樣他就會認命了嗎?不,他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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