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安所部連夜向劍門進發,薛定山所部十五萬大軍也離開了七盤關向劍門狂奔。
席花所統領的十三萬大軍抵達了白馬驛,未做停留,繼續向七盤關而去。
蘇墨所帶領的神劍第三旅在迷茫中前行,距離席花所部僅僅剩下一日之程。
傅小官四人一路也未曾停留,在魏無病的帶領下,翻山越嶺向白馬驛進發。
而這時候的彭於燕,在凌晨時候抵達了七盤關下。
山雨早已停歇,霧靄沉沉,巍峨的七盤關在霧中若隱若現。
山地師就地修整,彭於燕的眉頭依然緊蹙——敵人呢?
她站在一顆樹上眺望着遠處的七盤關,腦子裡是揮之不去的疑惑。
西部邊軍三十萬大軍,途中倒是遇見了十餘萬,那麼剩下的十餘萬難不成會守在這裡?
如果薛定山將十五萬大軍佈置在七盤關,那便說明薛定山並沒有出秦嶺而至陝州之打算。
難不成薛定山打的主意是扼守七盤關而奪取劍南兩道,並沒有牧馬中原的意圖?
半柱香的時間之後,她叫來了斥候頭領關小西。
“小西,你帶十人,從西側攀巖而上,注意查看地形,找到適合大軍攀爬之地,另外帶上望遠鏡,探查一番七盤關大致有多少敵軍,速速回報!”
關小西躬身領命,叫上了十個部下,起落間消失在山野。
七盤關雄踞於兩山之間,地勢極高,易守難攻。
若是要打下七盤關,正常的戰鬥手段是以十倍於敵軍的兵力,或者是輔以紅衣大炮之威,強攻而下。
但彭於燕僅僅只有三千人,所以她壓根就沒考慮過強取七盤關。
關小西率領着十個斥候抵達了西峰,擡頭一望……這峭壁可真特麼的高啊!
他咬了咬嘴脣,取了一條登山繩,“你們四處戒備,待我上去紮好登山繩。”
說完這話,他長身而起,飛向了這峭壁,一路紮下了繩釘,抵達了西峰峰頂。
他在峰頂四處瞧了瞧,乳白色的雲霧纏繞,什麼都看不見。
他向七盤關方向摸了去,半個時辰之後,他抵達了七盤關的後方,濃霧依然,哪怕通過這望遠鏡還是看不明白裡面究竟有多少守軍。
於是他將一應東西藏在了山上,就揹着一把劍,帶着一把槍,從山後去了七盤關。
四皇子虞問書和拜月教聖女陳左君鎮守着這裡,此刻二人正在城牆下的指揮所中,相顧無言。
費安在臨梓舉兵四十萬,前日大敗西戎步卒於春風渡。
薛定山無奈回撤,欲取劍門而守。
也就是說,而今之局面,基本上沒可能再出秦嶺了。
所以這番辛苦謀劃,到此其實也就結束了。
金陵……這一輩子恐怕都難再見金陵了。
虞問書自嘲一笑:“大勢已去,不知聖女有何感想?”
陳左君默然垂頭,未作言語。
西戎步卒三個時辰而敗,劍門凶多吉少,若是劍門落在費安手裡,西部邊軍就此成爲孤軍。
前有虞春秋,後有費安,都不用打,困也會將西部邊軍困死。
而這一切的結果,幾乎都是拜月教之不力而導致。
所以她能說什麼呢?
若不是想到女兒憶昔,她恐怕此刻就會提劍抹了脖子。
“時也命也……”虞問書站了起來,揹負着雙手緩緩踱步,“去歲本宮那哥哥,大皇子虞問天,在帝陵而反,被父皇圈禁於宗人府。那時傅小官也在,後面傅小官領會了父皇的意思,將大哥給放了出來,而今當着東部邊軍大將軍,雖說不能還朝,畢竟活着,還活成了他曾經希望的那樣……”
虞問書停下了腳步,擡頭看向窗外,窗外的濃霧遮蔽了他的視野,所見唯有白茫茫一片。
“今日本宮再反,然一路不順,而今居然落得如此局面。”
“本宮昨夜徹夜而思,深思熟慮的謀劃,爲何出現瞭如此多的變數?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到了這時,本宮大致知道了結局,我可沒有大哥那般幸運,我也不想跪在父皇的面前求饒。”
“殿下……我們還可以回西戎,有那金山在,不說東山再起,我們也能好好的過一輩子。”陳左君擡起頭來看向了虞問書說道。
虞問書咧嘴一笑,搖了搖頭,“你太天真了,你以爲這一仗戰敗父皇就會放過我?就會放過你拜月教?”
“若是以往倒有可能,因爲虞朝國庫空虛,父皇以及朝中大臣是不想打仗的。可現在不一樣了……”
虞問書深吸了一口氣,仰頭望天,“傅小官啊,他弄來了一億八千萬兩銀子!這是虞朝十年之稅賦,而今國庫充盈,父皇有的是錢打仗的。”
陳左君再次垂首,過了半晌,低聲問道:“那……我們去荒國隱姓埋名過一生,如何?”
“不如何,南霸天,你變了,變得懦弱,變得優柔寡斷。以前你不是這樣子的啊,你怎麼會怕死了呢?”
陳左君擡頭看向了虞問天,“我不想憶昔自幼就沒了爹孃!”
虞問書視線依然停留在窗外的濃霧中,面色嚴肅,過了許久,他纔開口說道:“你速速回去,帶着憶昔遠走他鄉。”
“你呢?”
“我走不了的,哪怕我逃到天涯海角,父皇也會找到我,將我抓回去。”
“你若不走,我便不走!”
虞問書又沉默了許久,曬然一笑,“你若不走,那就一起死吧,讓憶昔成爲孤兒又何妨。”
“你……!”
“滾!”
虞問書一聲大吼,嚇得陳左君一激靈,“記住,帶着憶昔走的越遠越好!別特麼再搗鼓什麼反虞復陳這種幼稚的破事!也別特麼想着報仇!”
虞問書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聲音漸低,“好好活着,也不要告訴憶昔她的身世,就當一個普通人家的普通女兒,平淡一生吧。”
陳左君垂頭閉眼,兩行清淚落下。
她忽然起身,轉身而去,未留下隻言片語。
虞問書沒有回頭,他依然看着窗外,忽然覺得這霧挺好,看不到遠處,不知道遠處有什麼美麗風景,就不會去想着湊近了瞧瞧。
那張龍椅雖然瑰麗,那頂王冠雖然耀眼,可它們有毒!
還特麼的是要命的劇毒!
難怪傅小官那小子避而遠之……虞問書在此刻再次想到了傅小官,他居然笑了起來,那小子倒是個妙人兒,可惜當初在金陵,沒有和他多喝兩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