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事出無常必有妖,這話一點不假。
白小雨開了冥途之後朝楊泉那邊看了過去,這一看可把他嚇的一哆嗦。
眼前的楊泉是背對着白小雨的,他背後居然背了個小姑娘。這小姑娘大約十一二歲,一身衣服全是窟窿,後腦勺居然是癟的,顯然是被什麼東西給重擊所導致的。最重要的是,這個小姑娘是個遊魂。此時正趴在楊泉的背上,兩隻手從後面伸出來,擋住了楊泉的兩隻眼睛,楊泉此時正在亂葬崗揹着這女鬼閒逛,場景真有點兒太過刺激了。那女鬼好像還在說話,由於離的比較遠白小雨聽的不真切,但可以看到楊泉正怪模怪樣的點頭,彷彿正應和着這女鬼所說的話。
怪不得剛纔楊泉的行爲舉止這麼奇怪,很可能剛開始這女鬼就在和他說話,接着他站起來用手託着的就是女鬼的屁股,因爲只有揹着一個人纔會有這樣的動作。
“我怎麼就沒想到呢?”白小雨懊惱的抓了抓頭,他從一開始就和張龍一樣以爲楊泉只是在單純的夢遊,萬萬沒想到他居然被鬼遮了眼。
現在想來,肯定從楊泉出寢室的那一刻起,這女鬼就已經趴在他背上擋住他的眼睛並一步步的指引他來到這亂葬崗。
鬼遮眼就是俗稱的鬼打牆,鬼魂一般用手擋住人的眼睛,接着通過意念不斷的在這人的眼前僞造出各種各樣的場景,讓那人按照鬼魂所幻化出來的場景一直走,有的鬼魂要找替死鬼,那就會把人往死路上引。
這種情況白小雨也遇到過,就是他死亡的那次,那女鬼肯定用的也是這個套路遮住了白小雨的眼睛,讓他不斷的在原地打轉,爭取到時間後就變成方晗來害白小雨跳河。
現在白小雨看見眼前楊泉背後女鬼的這套路,就想起了當時自己肯定也是被那個女鬼這麼捉弄的。頓時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看不見的就不恐怖,看見的纔是最恐怖的。現在想想那時候揹着個女鬼一直走了那麼久,可真夠嗑顫的。
白小雨觀察了一陣這個女鬼,發現她身上的怨氣並不是很重,確切的來說基本沒什麼怨氣,確定這不是個狠角色之後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就走近了楊泉身邊。
“我說那什麼,放開我同學,你幹什麼玩意兒呢?哪個單位的?”白小雨儘量裝着一副牛B的樣子,其實他心裡也沒底,可能是被之前那些厲害的遊魂給弄出陰影了,這會兒來個沒怨氣的反而有些不習慣,會不會是隱藏的實力?
那爬在楊泉背後的小姑娘一聽身後有聲音,立刻就從楊泉身上跳了下來,她飛快的躲到了一邊,那速度太快白小雨居然眼睛都沒跟上,就在跳下來的那瞬間楊泉也應聲倒地。
白小雨一看楊泉不行了立馬就着急了起來,說道:“你搞什麼飛機,你把他怎麼了?”
那小姑娘轉過頭,有些害怕又有些天真的說道:“哥哥沒事,可能是太虛弱了,你真的是他的同學?”
“我哥你妹夫,誰是你哥啊?你到底把我哥們兒怎麼了?快說,不然別怪我把我打的魂飛魄散。”
眼前的小姑娘長的很清秀,模樣居然和楊泉有些相像。不過那估計也是生前了,此時她的臉上全是傷口,還有幾塊肉不見了,白小雨着急楊泉的安危,伸手就想掏黑骨木動手。
小姑娘歪了歪頭說道:“我說楊泉是我哥哥,沒說你,他真的只是太虛弱了。”
什麼玩意兒?哥哥?
白小雨停止了拿黑骨木的動作,同時那小姑娘也說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眼前這女鬼真的是楊泉的妹妹,名字叫做楊小燕。
楊小燕和楊泉只差一歲,但她死於5年前,樣貌一直保留在死前的那一刻,這纔看上去一直都是十一二歲的模樣。
5年前楊泉一家人去郊遊,在一條靠近河邊的草地上鋪好了餐布,他爸媽去河裡抓魚了,就讓楊泉好好看着妹妹,要說這父母也夠粗心的,都是半大的孩子,倆人年齡又相仿還靠着河邊,怎麼能讓孩子單獨待着呢。
楊泉性格比較老實,小的時候甚至還有點沒主見,他妹妹相較與他來說鬼點子就多的多了,平時也活躍,挺淘的一孩子。
其實楊泉父母也不是沒留心眼兒,當時他們就在不遠處撈魚,時不時的就回頭看看這倆孩子,沒一會就逮着一條大魚,勁兒出奇的大,費了老半天的勁這才弄上了岸。可一上岸就看見楊泉指着小河在那哭,倆大人嚇懵了,趕緊的問楊泉怎麼回事,妹妹哪兒去了。
楊泉斷斷續續的說妹妹去河邊摘花,不小心掉河裡不見了。
楊泉他爸一聽就急了,眼前這條河其實並不深,他站在河中,水大概到大腿根部。水不深,但水流卻很急,大人沒什麼,可孩子一旦掉進去,急速的水流很快就能把孩子沖走。
楊泉他爸媽也顧不上他,立刻起身就朝着下游飛快的跑着。兩人一路一邊跑一邊留意水流,一直跑到最下游的時候倆人傻了,最下游是條瀑布。
楊泉他媽當場就暈了,後來報警,警察過來找了一整天才找到屍體,那屍體已經被泡的浮腫,而且由於水流太急,可能從瀑布上衝下來的時候後腦砸到了石頭上,楊小燕的後腦勺都給砸癟了。
楊泉本來是挺聰明的一孩子,後來就因爲這個事情生了一場大病,也可能是心病。本來只是老實,可這麼一鬧,之後就有點憨憨的樣子了,時常也聽不出來別人話中的深意,幾乎是沒對誰發過火,說的難聽點就是一點性格都沒有,整天麻木的很,跟個行屍走肉似的。
“那天我和哥哥本來待着好好的,可我一回頭朝小河邊看去,看到一朵異常美麗的花朵,忍不住就想去摘下來,哥哥勸我別去,我當時不知怎麼了,一聽別人不讓我去就異常的着急,還罵了他一句,然後我哥哥就不敢說話了。接着花到手的一瞬間我就發現自己掉河裡了,而且手中哪是什麼好看的花,分明就是野草。當時河中石堆太多,水又急,不停的把我的身體推着往石頭上撞,其實我在沿途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哪還能等到瀑布給我衝下崖啊。我死了之後就看見爸爸媽媽在找我,我拼命的朝他們揮手,他們就是看不見,還越跑越遠。我剛想追他們,就看見遠處來了五六個人,他們陰森森的看着我,一邊朝我這邊跑,一邊喊着別亂動。我看見他們好凶,嚇的就朝另一邊跑,他們的速度沒我快,但卻一直陰魂不散的跟着我。我一甩丟一夥人,就有另一夥人又盯上我。後來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了哪裡,漸漸的我覺得他們沒在身後了。這才小心的找了個地方躲起來,再後來我好想爸爸媽媽,好想哥哥,這才順着自己一路跑來的方向又往回走,就這幾天才找到哥哥的。”
白小雨聽完也是唉聲嘆氣,白雲蒼狗,一點沒錯。這好好的大姑娘,怎麼就淹死了呢?沒想到楊泉有這麼坎坷的往事,怪不得平時覺得他愣愣的,原來受過刺激。好在這刺激不大,不然可能就成傻子了,這樣的腦子成績哪兒還能好到哪去啊。而且白小雨捉弄他,他也不氣惱,事後只是呵呵的對他笑了笑。想到這白小雨就更過意不去了,彷彿自己就是在欺負一個不會生氣的二傻子似得,想到這愧疚的情緒一起涌了上來。
“你那時候是跑到哪裡的時候才停下來的呢?”白小雨也挺奇怪,那羣追着楊小雨的‘人’,肯定是遊魂了,而且聽她這麼說還追了不短的時間,這無冤無仇的,幹嘛總追她呢?
楊小燕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只記得那裡好熱,而且還有個銅像,樣子像是……像是小時候和哥哥一起看的西遊記裡面的一個女妖怪,她拿個扇子,一扇就把孫猴子給扇了老遠。對了對了,她老公是頭牛,呵呵呵。”
我勒個去,楊小燕這麼一說白小雨立馬就知道是哪兒了。這不是新疆吐魯番的火焰山風景區嘛,只有哪兒纔有鐵扇公主的銅像啊。這南縣離吐魯番坐火車少說也得三四天,還不算上沿途的轉車。這遊魂就算飄的快,可光靠一雙腳直接幹到了吐魯番,聽完還是讓白小雨感覺不會再愛了。
這本來直接朝着目的地跑,也跑不了好幾年啊,關鍵途中楊小燕肯定是兜圈子的啊,她不可能知道直達路線,更不可能是奔着這地方去的,她心中只想着逃,又不是去旅遊。途中還不知道往哪跑了多少地方,輾轉反側的才最後到了這火焰山,是挺不容易的。
楊泉這幾天情緒不好,還特別喜歡睡覺也是他妹妹弄的。
楊小燕知道她當年出了事兒,最內疚的肯定就是她哥哥了,這才一回來就找她哥哥來開導了。
她說這幾天她總是託夢給楊泉,跟他說不要內疚,一切都是命中註定,可夢裡面楊泉還是非常自責,並且看到夢中這麼真實的楊小燕整個人都崩潰了,當年的愧疚瞬間涌上心頭。
楊小燕看見自己的哥哥這麼難過,想了個法子,每到凌晨的時候就把睡着的楊泉給弄起來,一路給他鬼打牆,來到偏僻的地方再不斷幻化出以前倆人一起打鬧嬉戲的時光,接着再開導他,希望藉此能夠讓楊泉早點走出陰影。
白小雨聽完也是無奈,照她這麼弄,還沒等到楊泉走出陰影,就已經被煞氣攻心掛了。到時候就真的是手牽手的打鬧嬉戲了。
怪不得這幾天看楊泉臉色泛白,但不知道爲什麼神色間卻越發的機靈起來,說話也不像以前那麼憨了。這點從下午楊泉罵白小雨的氣勢就看的出來。不過楊泉經常喜歡睡覺,時常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況且這幾天他一有空就躲寢室睡覺,就是希望能多和妹妹見見面,白小雨也不經常看的到他,所以也就沒往心裡去,哪兒還能想到是他妹妹整天在周圍繞着他呢。
“妹子,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你哥哥他畢竟是個活人,你這麼天天纏着他,他身上每天的煞氣都在不斷增長。照這麼下去要不了一個星期他就得玩完兒了。你還以爲他是虛弱,他過幾天就只剩弱沒有虛了。”白小雨搖了搖頭,這兄妹情深,可終究不是個事兒。
楊小燕聽白小雨這麼說,顯然也着急了,她只是一心想着自己的哥哥能早點走出來,可忘了人鬼疏途這茬了,整天跟鬼待一起,還是女鬼,誰也受不了啊。
“我不知道原來鬼不能和人待一起太長時間,那爲什麼我看哥哥最近說話和思維都比以前好多了呢?只是臉色不大好,我還以爲是爲他好呢,沒想到是在害他。”
白小雨被楊小燕這麼一問也難住了,他也搞不懂這其中原因。
剛想說些什麼,突然從林中衝過來兩個男人,一人瞬間一拳打到楊小燕的腰部,力道之大把她整個整體都打成了兩半,另一人用了白小雨再熟悉不過的手法把楊小燕的靈魂快速壓成靈球,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等白小雨反應過來的時候,只看到靈球內表情痛苦的楊小燕和那不甘的眼神。
白小雨懵了,他甚至還沒來的及替楊小燕想辦法怎麼好好跟楊泉待着,也沒想好怎麼讓楊泉儘快走出陰影。楊小燕就這麼在他眼前,眼睜睜的就打成了靈球。
一瞬間,憤怒和不甘盡數涌上心頭,他不知道這羣遊魂到底想幹什麼,也不想管。他只是想自己過好每一天,甚至……甚至可以說是苟延殘喘的過好每一天,可這羣遊魂就是處處和他作對,本來很簡單的勾魂,卻每次都搞的步步驚心。如果沒有這羣怨魂勾魂根本就不可能這麼難。一般人如果遇到這段時間白小雨遇到的事情,早就已經崩潰了。白小雨卻學着適應,但並不代表他心中沒有怨言,只是有時候有苦說不出,也沒人能傾訴,不能扛也得扛着。
現在他們居然連這麼一個逃了大半個中國的小姑娘都不放過,這到底是爲了什麼?她只是……不放心自己的哥哥,怕他走不出心中的坎,只是簡單的想見他,甚至是來告別的,白小雨還沒來的及感嘆,悲劇就已經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