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快幫他把頭撿起來,可別浪費了這好藥材!”紫袍道人喊道。
一旁的玄真連忙答應,將滾落在地上的腦袋拾起來之後,又用手指在裸露出來的頂骨上劃幾下,那腦袋便像豆腐一樣被劃開了幾道口子,玄真從袖子裡掏出一隻青色玉瓶,倒提着腦袋,將乳白的腦漿小心倒進了玉瓶之中。
一個又一個的村民倒下了,地面的血液越積越多,最終淌成了匯成一條由血液組成的水溝,順着低窪的地勢流進了趙家村中央的菟絲河,將原本清澈的河水都暈染成可怖的殷紅色。
趙漁早已被眼前煉獄一般的場景嚇呆了,原本靈動的眼神此刻也變得麻木渾濁,雖然她早就猜到,失去了雪仙的庇護,趙家村的衆人下場必然不會太好,但她從沒想過,清淨觀的道士們居然如此殘忍,僅僅是爲了泄憤和立威,就在村子裡公然進行屠殺。
許如流只覺得他緊握着的趙漁手掌越來越冰涼,已經失去了常人應該有的體溫。
“唔......幾百年沒來打理,這些藥材們都擺不正自己的位置了呀!”
“前面的給我講道德人倫,你倆呢?”
玄陽緩緩走到了許如流和趙漁跟前,俯下身子一臉嘲弄地看着他們
“你倆是不是要教教我情愛忠貞?”
他伸出手指,輕輕挑起趙漁慘白的臉頰,嘴裡嘖道:“這株雌靈芝,模樣長得還挺秀麗。”
“狗道士,把你的爪子從小漁臉上拿走!”
聽到一旁許如流的怒罵,玄陽倒也不惱,只是輕笑着讚歎道:“嗯,想不到藥園裡的雙足靈芝都對配偶如此深情,這故事要是傳出去,真倒是能羞煞塵世裡那羣負心漢了!”
隨後,他笑嘻嘻地拿出了將那柄玉如意,懸在了許如流的頭上。
就在即將碰到許如流頭皮的瞬間,玄陽卻突然停住了,眼神裡閃過一絲疑惑。
“咦,有些不對勁啊......”
他把玩着玉如意,陷入了短暫的沉吟,好像在反覆猶豫到底要不要將它敲下去。
“難道這是......”
就在玄陽拿不準主意的時候,紫袍道人已經像一陣風一般飄到許如流面前了,他直接伸手將玄陽格開,打開金網,將許如流拽了出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沒想到,今日竟有緣得見活人祖!“紫袍道人一臉的激動。
‘人祖?’這是許如流第二次聽到這個詞了,之前在被趙老漢奪舍的雪仙嘴裡,也曾經冒出來這個奇怪的詞語。
‘人祖到底是什麼?是我在這個世界裡的身份嗎?聽起來還蠻厲害的樣子,說不定利用這個奇怪的身份,可以幫助我和小漁逃過此劫。’許如流暗暗想道。
“小友啊,你曉得自己叫什麼不?怎麼流落到這裡來啦?”
許如流心裡清楚,眼前這個童顏鶴髮的紫袍道人雖然看着很有一番仙人風範,但行事異常歹毒狠辣,剛剛在一邊看玄陽玄真殺人的時候,他的表情甚至還有些享受。
現在,他雖然是笑着和自己搭話,可恐怕也是來者不善。
不管怎樣,坐以待斃不是許如流的風格,他咬咬牙,決定還是孤注一擲,拿命賭一下,試試看能不能將面前的這羣道士們唬住。
“不錯,我是就人祖,我的名字叫許如流。”
此話一出,玄陽、玄真二人都愣住了,連趙漁也從驚嚇之中回過神來,像看傻子一般看着許如流。
許如流看着面前衆人的反應,心裡也有點拿不準了,但開弓哪有回頭箭,話已出口,就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於是他故作高深地低聲道:“既然認出了本祖的身份,還不快快將本祖和村民們放開?”
那紫袍道人被許如流的話逗樂了,他眼裡閃過一絲精光,哈哈笑道:“小友,你莫非不知人祖是什麼?”
許如流沉住氣,揣摩着紫袍道士話裡的含義,小心翼翼地對答道:“不錯,因爲一些事情,本祖前些日子丟失了記憶,以前的事情都記不太清了。”
“這趙家村的村民們對本祖有恩,你卻夥同你的徒弟們在此濫殺無辜,怎麼?就這麼不把本祖放在眼裡?還不快快把村民們放了!”
玄陽和玄真年紀小,閱歷也淺,聽許如流說完後實在是繃不住了,捂住肚子彎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多新鮮吶!活人祖,還是個傻子,這下我們清淨觀可算撈着了!”
那紫袍道人回頭瞪了兩個徒弟一眼,轉而又對許如流解釋道,“小友,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什麼。”
“這裡自古就是我們清淨觀的藥園,這裡住着的,都是我們清淨觀豢養的藥材,我們只是來收自己養的藥,這事天經地義,誰都無法指摘什麼。”
“但你不一樣,你是人祖,人祖可都是能夠成仙的大人物,怎麼能和這些東西們廝混在一起呢?”
“我看你還未嘗修煉,想必是還沒能尋得名師指點,如不嫌棄的話,不妨加入我們清淨觀,老朽願與你結爲亦師亦友的忘年之交,修煉上也必然傾囊相授,只求你日後踏上仙途,不要忘記了這份交情。”
‘什麼意思?拉攏我?’許如流疑惑地看着一臉誠懇的老道,心裡嘀咕道:‘看來這所謂的人祖,應該指的是我在修煉方面擁有別樣的天賦, 所以那趙老漢纔會千方百計地取走我的心臟,現在這老道纔會放下身段來與我攀關係。’
許如流砸吧了下嘴,點點頭答應,並要求這些道士們將還活着的村民統統釋放。
紫袍道士直接大手一揮,將那金網撤去,“好!那就按小友說的辦!”
趙漁剛被放出來,就火急火燎地衝到許如流和老道中間,張開胳膊像母雞護雛一樣把許如流攔在身後。
“不行!如流,你決計不能跟他們走!”
許如流連忙將激動的趙漁拉到一邊,趴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別犯傻,這是爲你們好!我跟他們走後,你就帶着剩下的村民趕緊離開這裡,永遠不要再回來!”
趙漁搖頭道:“不行!你不能去!你纔是犯傻!你什麼都不知道!只要是跟着他們走了,你定然就沒命了!”
許如流看着四散而逃的村民們,摸着鼻子苦笑道:“小漁,都到了這步田地,我不跟着他們回去,還有別的辦法嗎?”
“對,我很惜命,我也確實什麼都不知道。”許如流隨手在地上拔了根狗尾草,叼在嘴裡,吊兒郎當地看着趙漁。
“但我不傻,我看得出來,他們肯定沒安什麼好心。”
“不過,倘若跟他們走,最壞的結果不過是我被殺掉,他們就算把我殺了又如何呢?”
“我一人的命,換大家的命,這買賣,值!”
在村民們的注視下,許如流邁着慢悠悠的步子,頭也不回地朝着那羣道士們走去,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濃濃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