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
帶土所說的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你這傢伙,在亂說些什麼!!!”
還沒等其他人有所回答,鳴人已經忍不住怒喝反駁道。
“難道不是嗎?”
帶土擡頭看着他,木然的目光中帶着一種讓鳴人感覺到毛骨悚然的東西。
“從始至終,這個世界一直都在不斷地生產廢物,無論是曾經的我們,還是鳴人你一樣,無論如何,最終都會成爲廢物。”
帶土靜靜地望着站在自己旁邊的鳴人,在鳴人身上,他看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影子。
沒錯,那就是曾經的自己,曾幾何時,自己也曾經像鳴人一般樂觀開朗,充滿着希望和自信。
只是後來,一切都變了,從那隻響着雷鳴的尖刀穿過琳的胸膛,看見那個女孩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起,曾經的宇智波帶土就已經消失了,留在這個骯髒的世界上的,只剩下一局行屍走肉的軀殼。
沒錯,就像其他人一樣,活的生命已經消失,剩下的,只有沒用的廢物。
想到這裡,帶土的眼神再次變得堅定起來,自顧自地開口道。
“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無法避免成爲廢物的命運,所以,我纔想要重建這個世界,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帶來永遠的和平。”
“你說和平?”
鳴人咬牙切齒地道,看見腳下的帶土,他就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起父母曾經給自己講述過的,自己出生的那一天木葉村中發生的一切,以及不久之前自己剛剛見到過的,上一代人柱力們的屍體,忍不住怒從心來。
“你把這種事情稱作是和平?”
他怒喝道,感覺十分荒謬,哪有人會把濫殺無辜的事情當作是和平的?
“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代價的,和平當然也是如此。”
帶土平淡地說,對於鳴人的態度不以爲然。
“有些東西,都只是必要的犧牲而已。”
“必要的犧牲……”
“你這傢伙!”
聽到這句話,鳴人終於按捺不住,騰得一下子火冒三丈。
他蹲下身,一把抓住帶土的衣領將他提起來,拉在自己面前,緊貼着他的臉龐,雙人就這般緊緊對視着。
“你把別人的家人和性命都當作是什麼東西啊!”
鳴人死死瞪着帶土,咬牙切齒地質問道。
必要的犧牲……
這是幾個非常簡單的字,但是聽到鳴人的耳裡,卻是異常的刺耳。
因爲他明白,這幾個字裡,蘊含了多少的死亡和痛苦,代表着多少個家庭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但是,面前的這個人,卻用輕描淡寫的幾個字,就將那麼多的生命的死亡和痛苦簡簡單單地輕鬆抹去,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這種無所謂的態度,讓鳴人無法接受。
“你是在爲那些人的死亡而憤怒嗎?”
帶土平靜地與鳴人四目相對,顯得異常淡然。
“沒錯,人們失去之後,就會感受到傷痛,而傷痛則會在心裡流下巨大的空洞,這就是痛苦的根源。但是,人們可以不必那麼痛苦下去,在那個幻術的世界裡,人們憧憬的一切都會在那裡實現,無論是失去的人,還是沒有達成的事情,在那個世界裡,通通都能被彌補,內心的空洞也會被填充完整。”
帶土淡淡地說着,用幻想去彌補一切人心的漏洞,就是他口中所說的和平。
“你是說用假象去欺騙自己嗎?”
聽到這裡,卡卡西眼中閃過一抹酸楚,忍不住駁斥道。
“用幻術,用這些虛幻的東西去填補自己內心,爲了達成這個目的,甚至你打算連琳的信念也要抹殺掉嗎?”
“琳可是拼了命的去保護自己的村子啊!”
卡卡西無法理解,他知道帶土產生變化的根源是因爲琳,可是他實在想象不到,變化之後的帶土,居然連琳本身的存在和意義都想要扭曲掉。
“那又如何?”
帶土用餘光看着他,不爲所動,而是反問說。
“現實是殘酷的,無論多麼安全的保護,總有顧此失彼的一天,人生在世終究會有不如意的時候,所以,內心的空洞永遠都無法被填補完整。”
“對於我來說,琳在我心裡是不會死的,所以死去的琳是虛假的,守護不了琳的你也是虛假的,同樣,釀造了這場慘劇的忍者系統、忍村、還有忍者們,全都是虛假的,甚至於這個世界,也全都是虛假的,沒有真實可言!”
帶土面無表情地說道,卡卡西之前所說的那些話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影響,因爲他自己早已經否決了現實中的一切,包括卡卡西,也包括死去的琳。
“因爲自己過的不如意,於是就打算否定現有的一切嗎?”
鳴人明白了,他深吸了一口氣,這般用沉重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這個……自私自利的懦夫!”
“你說什麼?”
帶土的瞳孔閃爍了一下,略帶詫異地看着他,在這個世界上,有人說他是劊子手,有人說他是野心家,有人說他是邪惡的忍者,但是懦夫,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用這個詞語去形容他。
“哼。”
鳴人用力一甩,將帶土再次擲在地上,然後站起身來,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那種目光,彷彿在看一個令人噁心的蟲子。
曉的事情暴露出來以後,人們都將在幕後策劃並操控一切的宇智波帶土視作一個危險萬分的野心家,但是,現在的鳴人並沒有看到那個別人嘴裡恐怖的野心家,他看到的,只有一個因爲害怕風沙,就將腦袋鑽進地下企圖矇蔽自己的可憐蟲。
“因爲自己的不幸,於是就否定世界上所有的希望。因爲無法接受夥伴的死亡,所以就連夥伴的意志和信念也一同捨棄。你以爲你是在拯救世界,你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拯救者,你只是一個爲了逃避現實而否定一切的膽小鬼而已。”
他低着頭,緊盯着帶土那雙木然又冷漠的眼睛,斬釘截鐵般地說道。
“我告訴你,我和你不一樣,我漩渦鳴人不是廢物,而且,以後也絕對不會變成廢物!”
“哼,又說漂亮話。”
帶土冷笑一聲,絲毫不爲所動,鳴人這種思想他曾經也有過,所以他很清楚,夢想之所以會被稱之爲夢想,就是因爲它擁有無法實現,而無限月讀,纔是唯一能夠將夢想變爲現實的東西。
“隨便你怎麼說吧。”
帶土冷哼一下,閉上眼睛,現在鳴人是贏家,所以自然可以隨便說。
“但是,再過不久你就會知道,現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所謂的夢想和希望,永遠都是騙小孩的玩意兒,你所擁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你……”
鳴人臉色一變,正準備說些什麼,這時,一隻大手拍上他的肩膀。
“也許你說的沒錯。”
自來也從他身後走出來,打斷了鳴人醞釀在腹中的爭執。
“人生的確要經歷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他說着,回想起過去所發生的一切,確實如同帶土所言,每個人都會經歷失敗,而對於他來說,自己的人生中其實就充滿了很多的失敗。
沒有追上自己喜歡的女人……
沒有阻止好朋友的離開……
也沒能保護好自己心愛的弟子……
“但是,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是從一次次失敗中誕生出來的。從咿呀學語開始,就要從無數的錯誤中學會說話,然後再在一次又一次的摔倒下學會走路,不斷地犯錯再改正,在一次次的碰壁下慢慢成長,最後才能夠成爲一個獨當一面的大人。”
自來也看着腳邊的帶土,對着他,對着鳴人,也像是在對着自己一般,這樣平淡地說道。
“沒有什麼事情是一次就能成功的,其他人如此,忍者也是一樣。在成長的道路上,我們都會經歷無數的失敗和痛苦,有些人會被這些痛苦所打敗,自暴自棄,成爲別人眼中的廢物。但是,也有一些人,他們能夠在不斷地摔倒中爬起來,在一次次的嘗試中逐漸學會行走,在痛苦中反視自我,超越自我,打敗以前的自己,然後創造出一條全新的道路。我們人類的歷史,忍者的歷史,就是在這麼一次次的失敗中不斷髮展的,這就是生命的真諦。”
“也許,就像你說的那樣,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人都是你口中的廢物,他們軟弱、貪婪、互相欺騙、殺害、破壞、挑起戰爭、辜負別人,但是,他們同樣也會給予、創造、幫助、懂得去愛、懂得去關懷,最重要的是,他們永遠不會放棄希望!”
自來也目光緊盯着帶土的眼睛,對着帶土,對着鳴人,也是對着自己,一字一頓地說道。
“心中被黑暗籠罩的人,即使處在溫暖的太陽底下,眼中也只能看的到陰影裡的黑暗,而心中懷抱光明的人,即使深處在陰冷的黑暗之中,也能看的到即使隱藏的再微小的光明。”
“一次的失敗不可怕,人的生命中總會遇見不少的挫折,最重要的是,無論遇見什麼挫折,無論跌倒多少次,永遠都要有重新站起來的毅力,以及克服困難,重振旗鼓,向着目標再次前行的勇氣。”
自來也說道,和所有人一樣,他也曾經失敗過,迷失過,也曾經想要放棄過,但是最終,他都堅持了下來,這樣纔會有後來的三忍自來也。
“這就是忍者存在的意義……”
這一刻,自來也想起了自己曾經同大蛇丸有過的爭執,那個時候,大蛇丸認爲,忍者,就是學會世間一切忍術,掌握忍術真諦的人。
但是自來也卻並不這麼想,在他看來,忍者之名的含義只有一個。
“所謂的忍者,就是能夠忍耐一切的痛苦,爲了目標不斷努力,最終成功超越自己的人。”
自來也用自己對於忍者的定義結束了這麼長一段話,這段話對於鳴人的影響很深,可以很明顯的看到鳴人的臉上一陣激動,似乎深有所感,很是有種心潮澎湃的感覺。
但是對於帶土,似乎還是沒有什麼效果。
“這些話還是留着去騙小孩子吧。”
對於自來也的說法,帶土的表情依舊很平靜,喉嚨裡悶哼了一聲,不屑地譏諷道。
自來也的雞湯熬的很好,口才也不錯,但是那也只能對鳴人這種小孩子起作用,對於經歷了這麼多的帶土而言,他早就過了那種相信雞湯的年紀,在他的心中,所謂的努力和夢想早就已是陳舊的東西,只有無限月讀,纔是真正眼前看得見摸得着的希望。
他始終堅信,只有無限月讀,纔是所有人最終的救贖之路,即使到了現在依然是如此。
“果然呢……”
自來也搖了搖頭,他就知道這些話打動不了帶土,如果帶土的決心能夠那麼輕易被扭轉的話,他也不會持續走到這一步了。
“不過……”
他停頓了一下,低下頭,認真凝視着帶土的眼睛,對視了半響之後,才繼續說道。
“帶土,在你的心裡,真的認爲無限月讀,是帶來的是人人都盼望的和平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