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地點:火之國,木葉村。
時間:上午十點。
天氣:雨。
這幾天的天氣一直都不好,灰色的烏雲彷彿一塊麻布似的佈滿天空,陰沉沉的,正如人們的心情一樣。
從昨天傍晚開始就下起了小雨,小米大小的雨滴淅淅瀝瀝地滴落下去,彷彿一張密密麻麻的簾子,叮叮噹噹地敲打在屋檐上,濺起幾絲細小的水花。
伴隨着這帶着節奏的雨滴聲,整個村子都籠罩在一片朦朦朧朧的水霧當中。
這天是星期四,本來應該是上學的日子,可是很多人都沒有去上學或工作,他們走出了家門,沒有走向工作的地方和學校,而是不約而同地聚集在另一個地方。
在木葉村的南部有一片小森林,森林的中心是一片面積不大的空地。一條清澈的河流從中穿過,將這片空地一分兩半,變成兩個不規則的半圓。
木葉村的第七演習場便坐落在此處。
演習場的邊緣擺放着三個一個多高的木樁,上面痕跡斑斑,非常顯眼。聽說這些木樁自從木葉村建立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它們幾乎見證了木葉村的歷史。
此時此刻,木樁的前方密密麻麻站滿了人羣。
幸村穿着黑色的衣服,與父親和姐姐一起,站在一堆同樣穿着黑色喪服的村民中間,肅穆而立,靜靜地看着前方。
他們的前面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座半人多高的白色石碑,石碑呈方形,被擺放在同樣爲方形的底座上,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從左至右,全都是一個個整齊的人名。
這是木葉的慰靈碑,上面記載的全都是爲了木葉而犧牲的戰士,而幸村等人今天到來的目的,便是前來參加一個葬禮。
一個和他有着非常緊密的關係的葬禮。
中原悠生,奧田知子,玄真山陽,村井仁志,石原大知,米田和貴,淺田悠翔……
放眼望去,慰靈碑的表面上,十幾個名字異常明顯,這些都是剛剛銘刻上去的新名字,因爲時間的關係,還沒有被空氣所氧化,所以看上去與那些舊的名字顏色並不相同,所以看上去對比十分明顯。
幸村的目光一一地從上面掃過,每看到一個名字,他就會停留下來,然後默默地將那個名字在心裡唸叨幾遍,再看向下一個。
那些名字彷彿都有着莫大的魔力似的,即使已經看了數十遍,他仍然無法將目光從上面轉移開來。
沒錯,雖然從未見過面,也沒有說過幾句話,但是,這些名字對他而言卻有着非同一般的意義。
因爲,這些都是爲了保護他而被團藏的手下殺害的暗部忍者的名字。
他們從一個月前就奉命保護在幸村周圍,雖然雙方彼此從來沒有見過面,也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但幸村很早以前就知道他們的存在,也正是因爲他們的存在,幸村才能夠安安心心地在木葉村裡生活下去。
直到兩天前,在那個漆黑的那個夜晚,也就是團藏選擇對幸村下手的那天晚上,這些人抱着必死的心態與兩倍於己的根部展開對決,最終十五人全部戰死,直至最後,也沒有一人離開戰場。
換言之,這些人都是爲了保護幸村才犧牲的忍者。
對於那天晚上的事請,木葉村官方給出的信息是,離開監獄的團藏在逃亡的路上遇見了放學回家的幸村,覬覦宇智波血脈的他派手下想要將幸村擄走,結果剛好碰上了正在執行巡邏任務的中原悠生等人,雙方展開一場激戰,戰鬥過程中,十五人不幸身亡。
雖然官方給出的說法是一次偶然,但是幸村自己心裡其實很明白,那都不是偶然,團藏的目標本來就是自己,而這些犧牲的忍者,他們之所以會死去,原因也是因爲自己。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着,雨點不停的敲打着人們的衣衫和頭髮,漸漸地將他們的衣衫浸得溼透了。
但是,即使如此,卻沒有任何人亂動一下,也沒有人試圖擦拭從臉頰滑過的雨水,所有人都安靜又肅穆地站着,望着眼前地那塊碑,以及碑上那一個個新刻上的名字,默然不語。
今天來的人不少,除了死者的朋友,親人以及木葉幾個官方勢力的代表以外,宇智波一族幾乎大部分人都來了。
因爲這些人是在保護宇智波的戰鬥中犧牲的,雖然至少幸村一個人,但幸村的姓氏便可以代表宇智波的整體,因此,這天一早,宇智波富嶽便帶着大部分族人出席了此次葬禮。
這樣一是爲了對死者的犧牲表示感謝,二也是爲了表達宇智波與木葉同仇敵愾的意願。
所以,宇智波富嶽一家全體到齊,宇智波富嶽,宇智波美琴,宇智波鼬,宇智波佐助幾個人排成一排,站在隊伍的最左前邊,幸村一家人就站在他們身後,手捧着花束,表達着對英雄的感激與敬意。
死者的家屬站在隊伍的中間,幸村看了看,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白髮蒼蒼的老頭和老太太,有成熟穩重的中年人,有年輕的青年男女,有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也有尚在襁褓中的嬰兒。
他們嗚咽着,低泣着,互相攙扶着彼此,渾濁的水滴順着臉頰滴落下去,卻早已分不清到底是淚水還是雨水。
小孩子並不明白其中的意義,他們伸出稚嫩的小手,輕輕地抓着母親的髮梢,並不知道,就在這短短的幾天之類,有一個曾經愛着自己的親人已經永遠離自己而去了。
幸村低垂着眼眸,看着那沉浸於悲痛中的老老少少,只感覺喉嚨裡一片苦澀,一時間彷彿有千言萬語堵在嗓子眼裡,卻又無法傾訴出來。
十五個人,十五個名字身後有着十五個各不相同的家庭,他們揹負着作爲兒女,作爲兄弟姐妹,作爲丈夫,作爲妻子,作爲父親還有作爲母親的責任,卻在風華正茂的年紀就撒手黃泉。
一切只是爲了保護與他們無親無故的幸村。
這份恩情太沉重了,就好像今天的天氣一樣,沉甸甸的,壓得他有些無法喘過氣來。
“幸村,你一定要把他們的名字永遠的銘記下來,明白嗎?”
宇智波千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凝重的語氣緩緩地道。
“嗯。”
幸村緩緩地點點頭。
十五個人,十五個名字,十五條生命,以及後面的十五個家庭……就算父親不這麼說,他又哪裡能夠忘得了。
前生今世,這是第一次有人爲了他而獻出自己的生命。
人爲什麼,可以爲了別人而賭上自己的性命呢?
這一刻,幸村不禁這麼問着自己。
他不知道這十五個人當時是抱着怎樣的心情去迎接死亡的,但是他知道,如果其中有任何一個人選擇了其他的道路,那麼結果也就不會這樣了。
因爲他們都是不是普通的忍者,能夠進入火影直屬的暗部的人沒有一個是普通的,放在外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面對己方兩倍以上的敵人,勝利的希望可以說是非常渺茫,這時候,如果他們之中任何一人爲了保全自身而選擇放棄任務,那麼憑他們的能力,就算打不贏,想逃走應該還是做得到的。
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選擇逃避這條路,面對突如其來的敵人,就算是沒有任何勝算,十五個人依然堅決地執行了猿飛日斬下達的命令,戰鬥到最後一刻。
即使是犧牲自己的生命……
幸村自認爲自己是一個自私的人,他沒有什麼無私奉獻的精神,也不懂什麼捨己爲人的大道理,他一直都認爲,如果有一天自己面臨絕境,爲了保證自己活着,他覺得自己可以做出任何事情來。
可是,面對着這十五個無聲的名字,他沉默了。
他們明明可以活着的……
他們明明可以活着回到家,明明可以再一次見到家人,明明可以與自己愛的人在一起。
如果他們選擇另一條路的話。
可是,他們全都永遠的將自己留在了這裡,即使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也沒有人去選擇那條曾經觸手可及的生路。
這便是木葉村的忍者嗎?
幸村擡起頭,向兩邊環視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沉默的人羣,那一個個帶着感傷、悲痛和懷念的面容,想要從中找到那些讓人爲之犧牲一切的理由。
可是,找來找去,最終得到的答案只有一個。
那便是,想要保護自己最珍惜的東西的堅強的火之意志。
仔細想一想,千手扉間的犧牲,邁特戴的犧牲,野原琳的犧牲,波風水門的犧牲,猿飛日斬的犧牲(原時間線),自來也的犧牲(原時間線),水戸門炎的犧牲,還有那成千上萬個在戰爭中犧牲的無名英雄,他們的所作所爲不都是基於這一個簡單的理由嗎?
樹葉飛舞之處,火亦生生不息。火光將會繼續照亮村子,並且讓新生的樹葉發芽……
這一刻,他突然想起原著中猿飛日斬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我最珍惜的人是我的孫子木葉丸,以及,這個村子裡的所有人……
因爲擁有着火之意志,所以住在這個村子裡的全都是家人嗎?
念及此處,他的心頭猛得一跳,一陣暖流涌過,感覺到自己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被什麼東西給觸動了。
穿越一個多月以外,幸村第二次感受到了那種令人熟悉的溫暖。
他擡起頭,看向天空,任由細雨一點點打溼了自己的臉龐,腦海裡卻回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伊魯卡說的那些話。
人獨自死去,所有的一切都會消失,過去或者現在的生活,還有未來都會一起消失,很多人死於戰爭或者任務,而且都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只是簡單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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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些死者中,也有人還抱有夢想,但是,大家都擁有同樣珍惜的東西——父母、兄弟、朋友或者戀人......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人,彼此間的信賴和互助,從一生下來開始,就一直和所珍惜的人們牽在一起,然後經過時間的琢磨更加的堅強!這不是什麼大道理。只要被這根線所牽在一起的人們都會這樣,因爲是最珍惜的人!
原來如此……
最珍惜的人,便是這個村子裡的所有人嗎?
幸村默然一嘆,感覺自己突然理解了什麼。
他轉過頭,視線在那快白色的碑上凝聚了良久,一次又一次,將那些名字永遠的銘刻在自己的心底深處,永遠,永遠,永遠……
中原悠生,奧田知子,村井仁志,石原大知,米田和貴,淺田悠翔,玄真山陽……
幸村在心裡一遍一遍地默唸着這些名字,對着他們,對着自己,彷彿也是對着這個讓自己感覺到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上,我沒有家,也許……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不會有。
但是,我有許多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