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測試並不罕見,此類概念也不算新穎,但是真正面對另一個自己的時候,說實話,還真的挺有壓力的。
只是,張良不確定,對面這個自己,到底有自己的幾分本事。
卻見,張良擡手便是殺招,一劍傾城,身後怒海劍潮,無窮無盡,兇狂無比。
張良心想,這人終究是假的,他未有自己經歷的一切,又怎會自己的諸般絕招。
然而,出乎預料的是,假人同樣施展了一劍傾城,而此劍一出,張良都看傻眼了。
如果說張良這邊是怒海劍潮,無窮無盡,那麼假人那邊便是身後世界,九天十地,滄海虛空,盡是劍潮,根本難分彼此。
“咻~”
“鐺鐺鐺~”
“嘭嘭嘭~”
兩邊劍潮碰撞,張良便駭然發現,自己竟被完全碾壓。身後劍潮,直接被壓榨的幾欲崩潰,而假人那邊卻氣勢如虹,威能誇張的駭人聽聞。
短短三息不到,張良劍潮被破,整個人被億萬劍流掃蕩。好在施展道鱗護體,否則這一下,自己就被幹趴下了。
“這纔是我真正的實力嗎?”
張良面色凝重,他從未發現,原來自己竟然可以這麼利害。
關鍵是,這還算是大乘期麼?張良清晰的知道自己施展一劍傾城時的威力,絕對可以堪比真仙初期的強者。而那假人施展的一劍傾城,不客氣的講,幾乎十倍於自己,他敢斷定,就算尋常真仙,若是不善防守,可能都會被這一劍直接秒殺。
“咕嘟~”
這一瞬,張良竟有種熟悉的感覺。
“無敵路。”
帝宮的那條無敵路,自己傾盡全力,也不過前行百丈,便被斬回。那時的自己,便覺得這條路幾乎無法匹敵。
而方纔,假人施展的一劍傾城,同樣有種這樣的感覺。
此刻,他才明白那青衣女子的話,若自己能夠用出自己三成力量,便算自己贏。起初他還對此有些不屑,可現在看來,根本是他嚴重地低估了自己。
“所以,我其實很強?”
“咻咻咻~”
不等張良多想,那恐怖劍潮已經鋪蓋蓋地的壓下,此情此景,彷彿有半個世界,在對自己出手,詭異無比。
“破天擊。”
“撫仙。”
霎時,張良身後,一尊無比威嚴的身軀拔地而起,身高萬丈,光芒璀璨,其手中燦燦長槍,悍然祭出,似天地間唯此一槍,所向披靡。
“嘭嘭嘭~”
一槍破虛,形成無數重漣漪,勉強抗住那無盡劍海。
然而,讓張良駭然的是,破天擊,竟然被假人的一劍傾城給擋住了。
無以計數的劍流,在瘋狂地蠶食破天擊的力量。
很快,破天擊所凝槍芒的燦燦金光開始暗淡,終於,裂痕滿布,槍芒破碎。
而這時,假人施展的一劍傾城威能雖十不足一,卻還有餘力。張良勉強以法相天地,掌撫天穹,懸天而摁。
無雙大手,帶着滅世威能,悍然拍向這假人。
然而,假人卻揚天而視,擡手間,槍芒破虛,其光璀璨,映照九天十地,似乎與此槍相比,一切盡黯然失色。
“艹~”
張良心頭頓時就一突突,這麼猛?
果然,下一秒他就看見自己所學的那無比強大的法天象地術,被假人一槍斬滅,連出手第二次的機會都沒有。
“我竟恐怖如斯?”
張良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麼強。
哦不,這已經不能用強來形容了,張良只覺自己根本不是在跟一個人在戰鬥,而是和一片天,似乎這天地間的威能,都在他的那邊。
張良不確定,若是一位真仙在此,面對這樣的自己,會是怎樣的感受?
他本以爲,以自己當下實力,便已能戰真仙。若傾盡全力,未必不能斬仙。
可現在和這假人一比,張良只覺自己就如同小小蚍蜉,怎能撼動天地?
“我的力量,都藏在哪兒?”
此刻,那假人擊碎自己的法天象地,身後自然而然地也浮現出一尊法天象地的宏偉巨人。
只不過,這一尊巨人,竟如同真實一般,萬丈金身,如臨凡間。此刻正在擡掌,四方天地,八方元靈之氣,諸般大道威能,都在往其掌心匯聚而去。
“幹。”
張良瞳孔一縮,心道這一巴掌要是被拍着,自己就算不死也怕是也脫層皮。
好在,張良也並非一無所得,這假人似乎在復刻自己的大術手段,他並未主動展現過某種大術。這是不是意味着,其實他並不會自己所學,所有一切都來自於自己所施展的。
而且,他施展時,總會慢自己一步。
當即,張良那本想動用妖仙九變的想法,徹底被磨滅。
他甚至有些後怕,一旦自己動用妖仙九變,實力是暴漲了,可對面假人的實力只怕暴漲得更加誇張。
只是,他現在必須做點兒什麼,這撫天術,又名帝仙掌撫天地無量大神通,那一巴掌拍下來,他怕自己扛不住。
“時光減速。”
雖然張良不是很想動用此術,可若是不用,一息之後,自己怕是被拍得東南西北都不知道了。
頓時,時間彷彿被暫停一般,以一個很緩慢的速度在進行着。
那假人的動作也明顯出現遲緩,但張良可清晰的看見,假人的眼珠子,在這百倍時光減速中,竟如常運動。
顯然,對方正在或者很可能已經復刻時光大道。
張良不確定自己還有多少時間,他此刻他必須利用好這個時間。
“呼!首先,我的實力很強,只是沒能用出來。”
“我自認各類功法大術,都已修到極致,每一項都得心應手,我和他到底差距在哪裡?”
張良看着那萬丈金身,掌握天地的一幕,只覺異常誇張,直至現在他都不敢相信這是大乘期的自己能做到的。
但是,假人能做到,那自己就肯定也能做到。
我和他差什麼?
張良開始回憶先前交鋒的三招,一招一劍傾城,一招破天擊,一招法天象地撫天手。
他回憶着假人施展這三大術時的畫面,忽然,心頭一動,似乎找到了一個共同點。
“他在借天地之力?”
是的,張良豁然一驚,假人出手時,彷彿卷攜天地之力。比如那一劍傾城,張良當時只覺假人身後,全是劍潮,自己彷彿根本不是在和一個人戰鬥,而是像在和一片天地戰鬥。
再想那破天擊,假人出手時,天地瞬間黯然失色,唯有那一道槍芒,爲世界最爲耀眼之槍芒,沒有任何光華能與之匹敵。
再說這法天象地之身,假人幾乎做到了凝聚真身法相,法相擡手間,天地虛空,一切威能,似乎都被那一隻大手給握住。
“所以,我與他之間,差了一片天地嗎?”
張良敏銳察覺到了兩人間的差距,這可不是煉虛境時借用天地之力,那根本是不一樣的。
煉虛強者,借天地之力,用的自己自己煉化的那一片虛空的,並將那一片虛空砸出來,說是借用天威地勢,但其實那時候的煉虛天地所能承載的力量,極其有限。
可眼下不同,假人似乎掌握了這一片天地的大道,法則,元靈之氣,彷彿這一片天地的所有,此間的一切,在瞬間凝聚在一起,都成爲了他的力量。
且不說假人用的好像並不是煉虛天地,就算他用的是煉虛天地,那和煉虛境所借用天地威勢也完全不同。
一個最簡單的比方,兩者就相當於同樣體積的球體,一個是空心的,徒有其表,一個是實心的,沉重無比,而且外加附魔,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怎麼借,他能借,我就能借,我應該會的。”
張良心思急轉,雖然看似用了不少時間思考,實際上在百倍減速下,只不過是須臾一瞬,即便是假人,在初次接觸下,或許他可以復刻,但這也需要時間理解和化爲己用,所以他也不能立刻就破解掉。
但是,假人的破解和掌握似乎是在同步進行的,而且張良發現那通天巨手的速度似乎快了一些,這意味着假人正在迅速復刻時光大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就更少了。
“借天地之力麼?”
“這絕非祭出煉虛天地,覆蓋現世。似乎是直接取用天地威能,可這片天地爲什麼得受他掌控?”
“等等,化身天道麼?”
張良似乎把握住了什麼,在帝宮之中,他可用三千天道碎片,兌換一次化身天道的機會。或者更精準一些,可百分百模擬天道,然後以自身爲天道去解析自己想要去學習或者掌握的東西,故而名爲化身天道。
可事實上,那是自己擁有天道碎片纔可以做到的,光憑個人,理論上絕不可能做到這一步。最多,也只能化身自己所煉化的煉虛天地,徹底與之相融。
可這依舊有些不對,合體期不就是融入煉虛天地麼?
張良心思百轉,猛然間,他心頭豁然開朗。
“是了,合體融的是道紋。但卻不容諸般大道,這是更高層次的合體。所以這依舊是和煉虛天地相關的力量。”
張良頓時心頭狂喜,只覺自己破解了一項十分強大的力量。
既然確定假人的力量依舊和煉虛天地有關,那一切就好解釋了。
對方不是比自己強多少,也不是能夠直接將天道威能直接拿來用,對方是可以完全調用煉虛天地的全部力量。
至此,張良理解了。
他和煉虛天地,終究是兩個東西。煉虛天地是實質存在的,所以他不可能百分百地將煉虛天地的力量灌注自己的身體,除非那是在煉虛天地當中,他可以直接調用煉虛天地的全部力量。
可即便是那樣,煉虛天地的力量也不是灌注入自己的身體,而是由煉虛天地直接發動。
除非,需要以某種方式,將煉虛天地完全映照在現實世界,並取代或規避掉映照之處的天道。如此,此間便是吾之天地,吾可盡用其力。
便在此刻,假人似乎已經掌握大半時光減速之法,甚至,竟能舉一反三,反過來加速時光。
本來,能減速就能加速,縱是假人,掌握某一道,似乎也能做基本的舉一反三。
只見,那遮天巨手,攜手天勢而降臨,彷彿那一掌,能鎮壓九天十地。
值此千鈞一髮之際,張良豁然低喝:“劍九,一劍衆生。”
“嗡~”
霎時間,張良體內,願力爆發,此劍便是張良所悟玄天第九劍,集衆生之力的超凡之劍。
只是沒想到,第一次出手,竟是用在了對抗自己身上。
“轟隆隆~”
天地間,只見漣漪與滾滾巨潮,劍氣大道,橫掃四野,怒潮滔天,不見人影。
於呼呼嘯的狂風和墜落的海水中,張良手中顫顫,臉上卻止不住笑意。
那一掌,自己竟接下了。
甚至,尤能勝之。
果然,當一切平息,張良便看見了身體四分五裂的假人。
“前輩,我之實力,發揮可有三成?”
那青衣女子不在,也並未作出迴應,就在張良疑惑之際,卻見那假人殘缺的軀體,竟忽然聚合到了一起。並且,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假人的手裡竟然多了一截蓮藕。
“吧唧。”
卻道是,假人三兩口吞掉蓮藕,其身體竟迅速恢復如初,這一幕看得張良那叫一個目瞪口呆。
“這也行?”
這時,虛空中有縹緲的聲音傳來:“我說你展露三成實力,可給你一次機會。但並沒說,這次挑戰會結束。你現在,充其量能勉強達到此傀儡的七成實力而已,若你願終止挑戰,我可以滿足你。”
張良瞳孔微微一所,都這樣了,還只是假人的七成實力?
張良心頭駭然,巔峰狀態下的自己,真就那麼強麼?
若自己主動接觸這次挑戰,那麼自己可能此生再難達到這樣的巔峰。況且,這只是自己的傀儡而已,自己真就不能超越他嗎?
一時間,張良心中浮想萬千,反正,此女的目標並非擊殺自己,那自己何不好好珍惜這次陪練?
“戰~”
張良低喝一聲,這一次主動出擊,千雷閃,九重雷法,極道天火,氣血聖典,捨身奧義……甚至是妖仙九變和無敵路,張良都毫不猶豫地接連用出。
他想要看看,真正的自己,到底有多強。
……
一個時辰後。
“嘭嘭嘭~”
一個碩大的沙暴在天地間橫衝直撞,定睛一看,赫然是張良本體。
此刻,此間虛空,萬千雷痕,雷火交織,氣血昇天,天地間詭色萬千,兩尊萬丈金身,激戰當空,但明顯有一方有些滯澀,被打的節節敗退。
三個時辰後。
“嘔~”
張良被打的鮮血狂噴。
“轟~”
張良被砸入水中,整個人有些無力之感,說實話,假人的各類戰技術法,似乎已達返璞歸真之境,彼此銜接幾乎天衣無縫,就像是一臺無比精準的機器。而自己作爲本體,很難做到如機器那般精準,所以總會被假人找準時機,直接給幹趴下。
張良一度覺得,這樣的自己,簡直可以看成完美,自己如何超越這樣完美的自己?
“不對,一個人必須不斷地超越自己,才能變得更強。難道這便是之極限,我做到極致也能超此極限嗎?”
“這樣的我,能走通那條路嗎?”
“試一下不就知道了。”
張良心頭一動,直接進入了煉虛天地,雖然在這樣的激戰之中,但青衣女子並非鎖死此間。
帝宮,無敵路上。
這一次,張良踏上此途,面對傾瀉而來的無敵刀意,他以雙指爲劍,初時一路駛入破竹,一路前行千米,這是他從未達到過的成就,所行距離,比他最巔峰時多了兩倍。
只是,千米之後,張良便覺無敵刀意愈發強大,他的每一次出手,竟似乎只能勉強接住那瘋狂至極的刀意,腳下速度也降到了最慢,可謂艱難踱步。
好在,憑藉其一身仙骨,此路也並非不能走。
只可惜,張良艱難前行,終於在走到三千米時,整個人已經被殺成血人,再次被無敵路上的無敵刀意被斬了出來。
“果然,還是不行啊!”
“躺在自己的煉虛天地中,張良突然就在思考一個問題,自己掌握無敵意志,那假人也掌握了無敵意志,假人又那麼完美,自己很難勝過。可如此一來,似有悖論出現,世間能存在兩個所謂的無敵麼?既是無敵,怎可能存在兩人?哪怕那人是自己依照自己所塑的假人?”
而且,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己的無敵路領悟的似乎沒有假人完美。
但仔細一想,也想也對,自己是人,萬般思緒也在心底,真的能做到對所有一切無敵無畏嗎?就好像自己能放下黑魚部嗎?能放下這仙海衆生嗎?能放下和仙宮的仇恨嗎?
似乎,無論如何,都似乎有自己放不下的人和事物。
既如此,怎能無畏即無敵?
“不對,這一境錯了。”
張良猛然做起,得出了一個答案。
之所以自己打不過假人,是因爲假人是真正的無畏,在無敵路的這一重境界上,似乎碾壓了自己。
既然此重境界不敵對方,何以超越對方?
九頁天書曾載,無敵有四重,一重無畏,敢戰一切敵。二重無敵身,重天地勢。
“天地勢?”
自己映照煉虛天地,再借其力,雖然可以變得很強,但終究是借,一借一還間,總有頓挫,終究不夠完美。
所以,什麼天地勢最強,我又如何掌握這種天地威勢呢?
這時,張良響起此前,八人登天斬天門時,雷劫降臨,那般天地威勢,着實無可匹敵。
“是了,天劫。”
最強天威,莫過天劫,此乃天道化劫,人有多強,劫只會更強,除非人已勝天,天不可撼。
“若能強控天劫……嗯……”
“呼~”
張良做出了一個很瘋狂的決定。
下一刻,張良走出煉虛天地,卻見那假人傀儡還在,見到自己,立刻殺來。
“終極雷法,劫來。”
“轟隆隆~”
面對假人的出手,張良直接發動了雷法最強奧義,引動天劫。
此法乃是雷法中最危險也最不可控的一術,傷人傷己,畢竟,此法引來的是真正的天劫,雖然只有一道,那也也天劫。
果然,假人行動爲之一頓,似乎是預感到了比張良更強大的威脅,所以停止了對張良出手。
暗處,青衣女子眉頭微皺,不知張良行此瘋狂之事,意欲何爲?
然而,便在那浩蕩天劫,已成其形之時,張良做出了一個瘋狂的舉動。
煉虛天地,映照劫中。
青衣女子豁然起身,美眸瞪大,小口微張,最後只喃喃道:“瘋子。”
在常人看來,煉虛天地,以人爲載體,何以與天爭?
將煉虛天地映照天道,這不是公然挑釁天道麼?
然而,張良卻暴喝一聲:“我意與天其,天道不可摧,我身不可摧。無敵路第二重,無敵身,吾身不滅,天地有勢,加之吾身。”
下一刻,張良腳下一點,踏上雲霄,於那天劫大勢之中,豁然化身本體,張口間,吞吐十萬裡劫雲。
“吼~”
似乎,有某種力量,在張良體內炸開,形成重重漣漪,但這些力量終究未能重創張良,反而在其體表凝成淡淡金光。
也就在此際,張良忽然咧嘴一笑:“賭贏了。”
“天道,綻放出來的天道,已經脫離了天道本身,我亦可奪之。”
“轟隆~”
千道雷痕,當空乍現,下一秒張良便已出現在假人身前。
假人身上,道鱗綻放,而張良卻一指探出,虛空一點。
“轟隆隆~”
恐怖的威能再度席捲此間,甚至於,竟然擊穿了張良腳下海水。
也就是此刻,張良看見腳下,竟有反向生長的荷花。
這一刻,張良意識到了什麼。所以,他其實一直都在荷花海的另一面與假人激戰。
青衣女子其實從來都沒有消失,因爲她在另一面看着這一切。
“嗡~”
張良一步走回了荷花海,果然,此間一切平靜如常,那青衣女子依舊坐在那巨大的荷花之中。
此刻,兩人四目相對,張良淡淡開口:“我,贏了。”
說話時,張良還轉頭看了眼海下的另一面,假人之軀,已分崩離析,化作塵埃,消散於天地間。
青衣女子緩緩開口:“你,的確有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