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診療本領,其實早就達到了主任醫師水平。
但是職稱一直都是主治,論文與科研方面,也是泛善可陳。
每一位醫生的成長都差不多,都是一步一個腳印的向上爬。住院醫師的時候,做的最多的就是雜活,管牀,收病人,換藥之類的基本活。
到了主治以後,能夠開始慢慢的獨立診斷,開醫囑,學坐診,上手術了。
積極一點的,都會擠出時間參加課題,寫論文。
這也是爲後面晉升副主任醫師爭取機會。
自己獨立開展課題的也有,但是研究經費有限,選課題也很難。
跟着主任醫師幹,那是最理想的。
絕大多數主治醫師都在爲了能夠參與上級醫師的課題而絞盡腦汁。他們參加的課題,大多數其實都是普通課題。
但是李敬生很早就能夠與王維維、駱丙剛這樣的頂級大佬一起搞研究,寫論文了。
雖然他只是第三作者,但是這兩位大佬寫的論文直接就能進SCI,並且最少都是二區。
這足以讓李敬生輕易走在絕大多數主治醫師前面了。
現在,他找到一個合適的契機,自己發表論文,並且得了核心醫學雜誌編輯的賞識,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日出了。
只要他的論文影響因子,被引用率能夠達到一定級別,評副高的事情基本就穩了。
而且評副高以後,還能獲益無窮。
甚至幫他將來評優青打下一個堅實基礎。
很多醫生認爲評不評優青無所謂,只要能評上傑青就可以了。
因爲傑青與院士候選有很大關聯。
實際上,那是因爲優青太難評上了。
男不滿三十五歲,女不滿三十七歲,僅這一條,就足夠讓無數學者們望而生畏。但是這個榮譽與自然科學基金密切相關。
能夠評上優青,就能獲得扶持,拿到自然科學基金後,就有資金開展更多的科學研究。
然後就有機會寫出影響力更大的論文。
這是一個良性循環。
……
眨眼就是半個月過去了。
李敬生每天依然忙碌着,他對內鏡手術的研究,一直沒有停止。
以前,內鏡手術,只要腫瘤超過二釐米,就沒辦法切。
現在這個禁忌症已經被他改成了適應症,哪怕是四釐米的腫瘤,同樣可以用內鏡完整剝離。解決了切不乾淨,易復發的難題。
但是他並不滿足。
他上次觸摸到了更高深的內鏡手術門檻,想要百尺竿頭再進一大步。
想辦法解決切消化道夾層內的腫瘤而不傷黏膜,盡最大努力保留患者的胃、食管、腸道的功能。
這天,他正在診所內吃中餐,蒙洛湊了過來。
“老闆,最近看電視了嗎?”
“我哪有時間看電視啊,怎麼啦?”
李敬生天天忙得要命,就連跟女朋友約個會,都是忙裡偷閒。
根本沒時間休閒娛樂。
“我平時喜歡看看養生類的節目。”
“那些節目基本都是賣藥打廣告的,你一個專業護士看它做什麼啊?”
李敬生還真不知道蒙洛有這個愛好。
“就是感興趣唄,有時候也能學到一點有用的養生知識。能夠上著名電視臺的節目,質量都還是有保障的。”
這倒是真的。
哪怕只是打個廣告,沒有實力,想上電視臺基本不可能。
“我最近看到九鵬國際醫院四處打廣告,他們推出了四大金牌內鏡醫生。無論是腸鏡,還是胃鏡,又或者是心腦血管介入手術,他們都很專業。那四位主推的金牌內鏡醫生,都有着留學或者在國外著名醫療機構工作的經歷。別人看了廣告後會怎麼想,我不知道。
反正我看過後,覺得九鵬國際醫院很有實力。
如果我正好要做腸鏡,胃鏡,袋子裡又有足夠多的錢,我會選擇去它們那兒。”
蒙洛這是告訴李敬生,她的最直觀感受。
“咱們最近接的高端腸鏡業務量一直上不去,你認爲是九鵬國際醫院的廣告把人都給搶走了?”
李敬生看着她那張很有草原姑娘特色的漂亮臉蛋,問她。
“這類業務本來就有限,他們的廣告打得好,自然能搶走一大批潛在客戶。也許您沒有發現,咱們最近接到的業務比半個月前減少了一些。”
蒙洛跟着李敬生當扶鏡手,賺到的外快相當可觀。
這已經成爲了她的重要收入來源。
所以對腸鏡業務的減少極爲敏銳。
“好像是比以前難接了一些。”
李敬生經她這麼一提醒,回想起最近有多位跟他聯繫過的高端客戶,都沒有再聯繫,立刻明白了幾分。
那些人肯定是看了電視廣告後,找九鵬國際醫院做腸鏡手術去了。
“九鵬國際醫院的招數可不止這一個。老闆,你看這是網上的一些知名博主,還有真實客戶發表的看法。”文天齊在旁邊,點開手機讓李敬生看一些短視頻,小紅書,微博內容。
“他們倒也沒有明着貶低或者攻擊咱們陽光診所。只是拿陽光醫療團隊與九鵬國際醫院的四大金牌內鏡醫生做了對比。”
人與人,最怕比。
陽光醫療團隊建立的基礎是陽光診所。
而九鵬國際醫療團隊建立的基礎是這家國際醫院。不說別的,人家的醫院名字聽着就高端大氣上檔次。
還有,李敬生只是一個本土醫生。
九鵬國際醫院的四大金牌內鏡醫生,個個都有在國外著名醫療中心工作的經驗。
還有各種榮譽一大堆。
反觀李敬生有什麼?
幾乎什麼都沒有。
他只是一個幹實事的人。
對方卻是鮮衣怒馬,要包裝有包裝,要技術有技術。
兩人根本沒辦法比。
“九鵬國際醫院這是刷負面新聞奈何不了我,又改變策略了?”
李敬生的眉頭挑了挑。
“應該是。不過在我看來,它更像是在打響一場保衛戰。因爲高端醫療服務本來就是它的主營業務。現在看着伱也開展這類醫療服務,並且做得越來越好,它肯定着急。”
文天齊站在一個公正的立場看待這件事。
“沒事,讓它打廣告好了。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會有機會翻身的。”
李敬生對此事持樂觀態度。
“老闆,雖然您很自信,但是我還是得提醒你,千萬不能小看對手。當年關二爺就是大意失了荊州。你的醫術再好,人家又是電視廣告,又是各種軟文,還有對咱們變相的貶低。
這些招式合在一起就是組合拳,威力絕對不容小覷。”
文天齊對於此事,多少有些擔憂。
也確實如他說的那樣,這事不容樂觀。
時間長一點,李敬生的高端醫療業務將會嚴重萎縮,九鵬國際醫院卻會越做越強。
“它現在還刷咱們的負面新聞嗎?”
“刷。每天都在堅持,只是量有所下降,估計每天固定投入的資金在萬元左右。”
文天齊說道。
“草,這個九鵬國際醫院還真是有錢。一天一萬,兩萬的扔,再加上電視廣告費,這得砸進去多少錢?”
李敬生遇到這麼個財大氣粗,不講武德的對手,也有些頭疼。到現在爲止,九鵬國際醫院一直暗中出手,並沒有跳到明面上。這種行事風格並不像魏先賢的手段。
魏先賢就是一頭兇殘的惡狼,雖然狡猾,但是缺乏大智慧。
至少從上次技能比武的表現來看,魏先賢做事情比較莽。
難道是背後的那位大法官出手了?
有這種可能。
李敬生倒是覺得,背後的大法官纔是最可怕的。
當初,徐醫師在國外的資產全部被魏先賢霸佔經,本來是完全有能力趕走魏先賢這個孽徒。
但是有了那位大法官插手,徐醫師一敗塗地。
最終撿回一條命回國,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
這時,李敬生的手機響了。
華主任打來的。
“敬生,醫院這邊出大事了。”
華主任以前總是氣定神閒,這次說話明顯帶着一絲驚慌。
顯然,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而且超出了華主任的掌控範圍。
“華主任,您彆着急。只要我能幫上忙的,我必定全力以赴。”
李敬生以前遇到困難時,總是第二醫院與華主任幫忙,現在第二醫院遇到了難事,李敬生非常願意幫忙。
“有人在咱們第二醫院的對面開了一家魏氏醫骨館。今天你不在第二醫院上班,那邊已經開張試營業,免費爲骨傷患者手法正骨。
我們醫院已經辦理住院的患者,都有好幾個跑了。
直接去了對面的魏氏醫骨館。
對方來勢洶洶,擺明了這是要直接搶咱們骨外科的手法正骨業務。”
華主任的語氣十分嚴肅。
李敬生聽了後,感到十分驚訝。
“咱們第二醫院不是有着很強的官方背景嗎?什麼人敢直接在咱們第二醫院對面開醫骨館?”
按理說,第二醫院能夠在地方上這麼強,獨霸城南。
怎麼可能讓人騎在頭上拉屎拉尿?
“唉,此一時,彼一時啊!咱們醫院最強的那位支持者退了。城南已經不再是我們第二醫院的自留地,你懂不懂?”
華主任重重嘆息。
有些話不能說得太明白,他也只能點一下。
“也就是說,城南以後哪怕是醫院遍地,第二醫院也只艱眼睜睜的看着被包圍,被淹沒?”
“應該是這樣。剛纔付院長已經召集院領導們開會討論這件事情去了。我打電話告訴你這件事,就是想要讓你有個心理準備。還有,這家醫骨館的關係很硬,以後很可能要與它一起共存。”
華主任說完,掛斷了電話。
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而且第二醫院,華主任都是剛得到消息,說明對方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魏氏醫骨館?
是家中醫館的名字。
能手法正骨的醫生並不多,姓魏的就更少了。
李敬生幾乎用腳趾頭都能猜出是魏先賢開的醫骨館。
這個反骨仔,難道在九鵬國際醫院混不下去了?
不過,此人在第二醫院對面開一家醫骨館,這非常高明。
因爲李敬生一個星期只在第二醫院上三天班。
慕名而來的骨傷患者,很多都只能等到第二天搶李敬生的號。如果沒搶到,那就需要再等一天。
雖說骨傷患者早治一天,晚治一天,問題不是特別大。
但是現在有了可取代李敬生的醫骨館,哪怕技術差一點,患者也同樣能接受。
至於醫骨館試營業期間直接免費給患者治療,這又是一個極爲高明的手法。
目的就是爲了做一波廣告,讓大家看看醫骨館的技術。
“九鵬國際醫院到底想要幹什麼?”
這是想要全面打壓李敬生?
恐怕還遠不止如此,它很可能還有着更大的圖謀。
“眼下還真是多事之秋啊!”
他已經感受到了風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第二天,李敬生去第二醫院上班,手法正骨門診依然火爆,但是就診的人數似乎比以前少了很多。
李敬生打開電腦,登陸後查看了一下掛號的統計。
今天總掛號數是82位。
全部顯示未診治。
因爲他剛上班。
“黎麗,叫號吧!”
李敬生感受到了魏氏醫骨館的威力。
好傢伙,這纔開業的第二天,直接讓李敬生的掛號數量跌破到一百以下。
以前,他放出多少個號,都會瞬間被搶空。
哪個患者搶到了他的號,會高興得像是中了頭獎似的。
因爲只要掛到李敬生的號,意味着骨傷很快就能治好。
一位年輕女子扶着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小夥子進來了。
小夥子駐着柺杖,右腿沒法落地。
外面包着白色紗帶,應該是在哪家醫院做過治療了。
“這腿是怎麼啦?”
李敬生讓患者坐下後,詢問病情。
“被砸到了,骨折。這是在我們當地醫院拍的片子。”
患者把片子拿給李敬生看。
片子拍的不是很清晰,是一家鎮級衛生院拍的X光片。感覺這清晰度,與李敬生診所以前的那臺爺爺機有得一拼。
“這片子看不太清楚啊,得重新在我們醫院拍一個。我給你開個檢查申請,你去交費拍完片子再來找我。”
李敬生看過片子後,搖搖頭。
“醫生,一定要重新拍片子嗎?”
患者的妻子問道。
“對。”
“那好吧!”
她答應了。
李敬生給開了申請單,讓患者繳費就行了。
兩人向外面走去,隱隱聽到那男的嘀咕。
“片子明明看得清楚,卻要咱們重新拍新的,吃相真難看。要不咱們還是去對面的魏氏醫骨館吧,聽說治療免費。那裡纔是真正的醫者仁心。”
“可是咱們在這邊出了掛號費呀!”
“十幾塊錢,就當餵了狗。咱們走吧。”
患者在妻子的攙扶下,向候診大廳外面走去。多了一個選擇後,他們開始挑李敬生的毛病。
有一點點不合心意,就被無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