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祈寒冷噙着笑,撫掌三下,間隔兩秒,再次撫掌三下,春棠便急步閃身進來,聽到暗號,她便知出事了,一進來顧不得點燈,忙應道:“主子,奴婢在!”
“點亮燭臺,將那女人帶過來!”莫祈寒冷冷的說道。
春棠一點頭,點燃了燭臺,光亮緩緩的蔓延在*頭櫃角落裡,那張她熟悉的臉上!
“主子!王妃她……”春棠驚呼一聲。
莫祈寒早已背過了身子,丟下一句,“她不是王妃!”然後便提步走向無音壁,打開了機關,步入。
春棠震驚之餘,不敢有絲毫遲疑,一把提起那女人的衣領連拖帶拉的帶進了秘道。
香壇居。
屋內,林夢青,天機老人,無極,無介全都驚疑的看着被春棠從秘道帶進來,扔在地上的“凌雪漫”!
莫祈寒陰霾的俊臉上結了厚厚的一層冰,出口的嗓音更是冷的厲害,“無極,無痕有消息傳回嗎?”
“回主子,還沒有。”無極低頭回道。
“馬上發信號聯絡!無介調集人手待命!”莫祈寒連聲下着命令,那眼神殺意深濃。
“是!”
一轉身,莫祈寒一步上前,伸手扯掉了那女子臉上的人皮面具,厲聲問道:“四王妃凌雪漫現在哪裡?說!”
那女子凝視着居高臨下,那張足以傾倒衆生的臉龐,緩緩一笑,“果然是你!七年了,四王爺倒是比七年前更加的成熟穩重,心機深沉了!”
莫祈寒陰騖的眸子眯了眯,心念電轉間,冷冷的勾脣,“你便是七年前向本王下毒的女人?你叫——桑鳳!在苗疆學習蠱毒巫術三年,在八年前假扮苦命女,向太子下毒,又在一年後假扮歌伎來四王府獻舞,伺機拿下了同樣之毒的酒迷惑本王,使得本王喝下,對不對?”
那女子一楞,繼而吃驚的看着莫祈寒,嗓音已恢復了她的本聲,“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哼!那就是沒錯了!桑鳳,本王再問你一遍,四王妃在哪裡?”莫祈寒嗓音寒如冰魄,一雙冷眸幾乎要立刻下令凌遲了眼前這女人。
“四王爺不是清楚嗎?桑鳳的底細被四王爺查的這麼清楚,四王爺還用問桑鳳是受何人指派嗎?”桑鳳嘴角溢着血跡,仰着頭,看着莫祈寒,那眸中卻滿是笑意。
莫祈寒冷脣一勾,兩巴掌便扇了出去,“你不怕死?本王可以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
“任務失敗,你以爲我還活嗎?落在你手裡,我是死,回去覆命,我還是死!”桑鳳跌在地上,嘴角的血溢的更多了,卻還是在笑,笑容裡又有無限的悲涼。
“來人!”
“主子!”
無極一步跨進來,打斷了莫祈寒,表情滿是焦灼的道:“和無痕聯絡到了,目前那人在西南方向,約十里處!”
莫祈寒身子一起,果斷的命令道:“春棠秋月,夢青,你們看好這女人,等本王回來再收拾她!無極無介,師父,我們馬上走!”
夜色茫茫,二三十騎快馬迎着冷風急奔在街道上,馬上之人一律黑色勁裝,黑巾蒙面,奔至城門口,守城官兵慌忙去攔,領頭之人揚手扔出一枚令牌,聲音冷如寒冰,懾人心魂,“四王府香壇居侍衛隊,出城辦事,開門!”
一聽四王府,再一聽香壇居,再一看那枚由當今皇上親賜,可暢通無阻的令牌,守城官兵沒有二話的慌忙打開城門,放行出去。
郊外,一座三進三出的普通院落裡,隱藏着一支鐵血殺手隊伍,他們分佈在各個角落,包括房頂之上,一雙雙冷血無光的眸子如夜裡尋找食物的飢餓的狼羣,陰狠,無情。
而整個院子裡,只有三間房子亮着燭火,兩間堂屋,一間主屋。
主屋裡,白紗帳中,寬大柔軟的*上,躺着一名女子,雙目緊閉,身上蓋着一*緋色錦被,至她的脖頸之下,蓋的嚴實。
*邊坐着一名男子,一襲白衣,外罩黑色的錦衫,卻是用黑巾蒙了面孔與額頭,只留一雙狹長深幽的眸子在外面,讓人瞧不到他半分模樣。
此刻,這雙眼眸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上那張絕色天顏,靜靜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支蠟燭燃盡了,一名手下進來添上了新的蠟燭。
男子方纔微擡了下眸,一揮手,手下躬身退出,帶上了房門。
“雪漫……”
輕喃一聲,莫祈冥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輕觸上她的臉頰,沿着她的五官緩緩移動,滑過額頭,眉毛,眼睛,鼻子,然後停在她柔軟的脣瓣上,輕輕的摩挲着,就那麼片刻不移的看着她,在心底一聲聲的喚着她的名字,雪漫……漫漫……
俯身,他拉下了面巾,緩緩貼上她的脣,只輕輕的吻了吻她,他便直起了身子,深怕自己的情不自禁,一吻便再捨不得移開。
面巾重新戴上,他深吸了一口氣,掀開被子,又盯着她看了許久,才把大手放到了她的腰間,捻起她的衣帶,卻又再次的遲疑。
目光凝視着她如玉的臉龐,他心尖突然抖了一下,繼而手指顫了起來,倏的鬆開了她的衣帶。
他在做什麼?他究竟在做什麼?
爲什麼他們的仇恨要牽扯在她的身上?她一出嫁便爲寡妃,內心已然承受了多少痛苦,他何必還要如此待她?
她的笑,她的肆無忌憚,她的玩鬧,她的純真臉龐,她的俏皮可愛,她的真心待人,她對他的關心……
她擔心他的傷風,毫不避嫌的扶了他,她說當他是朋友,他卻在卑鄙的利用她……
莫祈冥啊莫祈冥,眼前這個女子,於你來說,真的只是一顆可以任意摧毀的棋子嗎?不!她是唯一令你陰暗了二十八年的心變得溫暖的女子,是唯一令你牽腸掛肚的女子,更是唯一可以讓你笑的女子!
她這般的純潔無暇,他如何忍心用這種手段驗她清白?
莫祈冥陡然站起了身,後退了一步,怔忡的看着她,緩緩的搖頭,然而眼睛一閉,他父王孃親的臉孔便襲上腦海,身體再次變得緊繃!
不!爲了達到目的,他可以不擇手段,不論任何人,都不能成爲他登上帝位,剷除仇人的絆腳石!
他不能因一個女人而失敗,而讓自己一招棋錯,滿盤皆輸!
深褐色的眸子狠狠的閉了閉,莫祈冥煩燥的咬了咬牙,一步上前,在*邊再次坐下,重新捻起她的衣帶,他終是用力一扯,她衣帶脫落,他閉上眼睛,將手緩緩探入她的衣裙!
憑着對女人身體的熟悉程度,他將手隔着她的褻褲,置在了她的腿間,然而,卻怎麼也扯不下去,若她是處子,他這一動作,她該有多痛?雖然她被點了睡穴,可是她的身體仍會疼,等她清醒了,她會哭的……
想着她今晚腥紅着雙目的樣子,想着她今晚眼中帶淚的模樣,他心上一抽,陡然收回了手,慌亂的爲她繫好衣帶,又慌亂的扯過被角,爲她蓋好。
煩亂的心跳聲響在靜寂的屋裡,莫祈冥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漸漸定下心來,再次凝視着她的臉,他不再猶豫,雙指一出,解開了她的穴道。
凌雪漫悠悠轉醒,大腦有些昏沉,眼睛眨了好幾下,才緩緩眯開了一條縫,朦朧中看到*邊坐着的黑衫蒙面男子,心下一喜,蹭的睜開了眼睛,嘴巴一張,剛想喚一聲“姘頭”,脖子一動,卻感覺後頸一陣疼,不禁皺着眉頭,呲牙裂嘴哀嚎道:“好疼啊!”
莫祈冥看着凌雪漫,一動不動,一眼盯着她,觀察着她的表情變化。
凌雪漫“噝”了兩聲後,發現了不對勁兒,抽搐着小臉直視上眼前的男人,盯着那雙眼睛,她的眉睫也越擰越緊,不對,他不是姘頭,姘頭的眼睛形狀是杏子狀的,這個男人不是,而且若是姘頭,她一喊疼,他肯定不是抱她就是叫她漫漫哄她,或者是親她,絕不是像現在這樣帶着清冷的目光看着她!
“你是誰?”凌雪漫一邊揉着後頸,一邊緩緩坐起身,平淡的問道。
莫祈冥眼神閃了下,這丫頭居然毫無懼怕驚慌之色!
眉峰一挑,莫祈冥很簡單的用變聲術改變了原有的嗓音,冷厲的說道:“一個劫走你的人!”
“嗯?你爲什麼要抓我?我得罪你了嗎?”凌雪漫同樣冷了聲音質問道。
“沒想抓你,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我要抓的可是原本要上那馬車之人,但是偏不湊巧你上來了,不抓你便是虧了!”莫祈冥冷嗤道。
聞言,凌雪漫一楞,繼而被子一掀,低吼道:“你要抓三王爺?他跟你有仇嗎?他現在正生病着,你們不能抓他!”
急切的一吼完,凌雪漫這才又遲鈍的發現一件事,“我怎麼在*上?怎麼蓋着被子?怎麼我的衣服哪裡去了?這不是我的衣服!你對我做什麼了?”
凌雪漫本能的抓緊了領口,就要跑下*去,莫祈冥手臂一擋,攔下了她,心裡還在翻滾着她先前的話,莫名的又問她,“你這麼關心三王爺做什麼?他的死活與你何干?”
“你!你先說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有沒有,有沒有欺負我?”凌雪漫慌亂害怕不已,她的身子不容侵犯,這是屬於姘頭的,誰也不能碰她,不能!若,若是眼前這男人……不就知道她不是完璧之身麼?
“別跟劫匪講條件!想知道,那就先告訴我,三王爺是死是活,關你何事?”莫祈冥眸光中泛着清冷一片,極力的隱忍着,心底浮起了滿滿的期待。
凌雪漫此刻哪顧得回答他的問題,一顆心慌亂的上下亂跳,抓着自己衣領的手揪的緊緊的,下不了*,便本能的縮向*角,直到抵上牆壁,退無可退,眼眶裡不知不覺已噙滿了淚水,啞了嗓音大聲質問道:“你到底欺負我了沒有?”
莫祈冥半眯着眸子,盯着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邪惡的勾了勾脣,“你說呢?這到手的女人哪有放着不碰的道理?何況還是你這麼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
聞言,凌雪漫霎時慘白了臉色,死寂的如雕塑一般,一動不動,只一眼盯着*前的男人,淚珠掛在眼睫毛上,紅脣微張,卻是再也發不出一個音來。
莫祈冥陰騖的眸子輕闔了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凌雪漫,攻心爲上的道理他很懂,所以,在不使用最直接手段驗她身的情況下,不代表他不會捨得嚇她,套她的話!
冷睨一眼,莫祈冥的目光移到了掀起被子的*褥上,慢條斯理的道:“你看看*上,有落紅嗎?沒想到啊,還以爲……”
這半截的話音,明顯有着暗示的意思,凌雪漫隨着他的目光機械本能的看去,潔白的*單,連凌亂都沒有,但他的話……還有她身上換過的衣服……
一股深切的絕望之感瞬時蔓延至了全身,凌雪漫噙着淚,想大聲的問,可出口的卻成了喃喃之語,“你到底碰我身子了沒有?”
莫祈冥玩味的笑,眸中卻是邪惡的很,“我說的話,你還不明白嗎?需不需要我再演示一遍給你看?對了,剛剛你昏睡着,什麼感覺也沒有,現在醒了……”
“不要!”
凌雪漫一聲吼出,把身子抱的更緊了,淚珠如雨幕不斷的滾落,無力的哀求,“求求你不要,不要碰我,不要,求求你……”
“你沒有落紅,已經不是處子之身了,你還怕多一個人碰你嗎?一個爲當今四王爺守寡的處子王妃居然不是處子?嗯?”莫祈冥狠了狠心,無視她的絕望繼續詐她,內心卻隱隱在期待她真的是處子,期待她否認,期待她明白過來,知道*上沒有落紅,知道自己還是完璧之身!
如果有一天,他能站在那最高處,他想得到的女人,或許只有她!
凌雪漫卻徹底的崩潰了,她的秘密被發現了,她的身子真的遭人侵犯了!這一刻,她真的感覺到了無助,是那種失去一切的無助!
若這個男人抖落出去,她便是死路一條!
古代男人都是那麼的重視自己女人的清白,她現在被除姘頭以外的男人玷污了,姘頭會怎樣想,他不會要她了,他會覺得她髒,他會……
驀地,她淚如雨下的吼了出來,“他會殺了你!他會將你千刀萬剮的!”
不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莫祈冥心下一震,猿臂一伸,將凌雪漫扯到了跟前,捏起她的下巴,嗓音冷冽中恨意十足,“他是誰?是哪個男人奪了你的清白之身?他是一直暗藏在你身邊的男人是不是?”
“放,放開我!你抓走了我,強.暴了我,他不會饒過你的,他會找來的,他一定會殺了你的!”凌雪漫睜着眼睛,任憑淚水模糊了視線,一眼盯着他,咬着牙,潛伏在心底深處的恨統統跳了出來,她想他死!
莫祈冥怒極反笑,“哈哈!我就在等着他來!我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凌雪漫,你就等着看吧!”
凌雪漫對上那雙嗜血的眸子,身子不由自主的打着冷顫,“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我跟你無怨無仇人,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哼!告訴我,那個藏在你身邊近半年,要了你身子的男人是誰?你*給了他,是自願的嗎?現在這麼在意我碰你,你是喜歡上那個男人了嗎?”莫祈冥一聲聲問着,卻是嗓音越來越冷,他該死的如此介意,介意她是被逼的,還是真愛上了那個人!
“不關你的事!”凌雪漫奮力吼出去,下巴被他鉗制的地方,明顯的加劇了疼痛,她緊咬了牙關,兇狠的瞪着他。
“信不信,我可以掐死你!”莫祈冥大掌移下,至她的喉嚨處,微微用力。
凌雪漫呼吸緊了一下,依然瞪着這男人,無助的內心卻漸漸平靜下來了,反正她怎麼也看不到春天了,死又如何?
“你掐吧!我死了,你也不會好過的!我死了,我不用受制於你,他也不用再有顧忌,他會爲我報仇的,朝裡其它幾個王爺也會爲我報仇,他們都會將你千刀萬剮的!”
“是嗎?那三王爺呢?我等着他來,他來了,我倒不用費心再去抓他了!”莫祈冥冷噙着笑,將問題又拋回了開頭,即便知道她真不是處子了,可他該死的還是想知道,她到底是怎樣看他的!
女人的身子,他從來沒有多少興趣,他感興趣的,只有權利!她是不是處子身,除了讓他確定那個人真的沒有死之外,遠遠沒有她的心意重要,他真的想知道,她是否在意他!
凌雪漫一聽,卻猛的搖頭,“不會,三王爺不會爲我報仇的,他和我沒有交情,他和你有什麼仇恨?你爲什麼要抓他?他只是,只是性格冷了一些,不愛說話不愛笑,不太愛理人而已,他不是壞人,他現在病的很重,可能就要病死了,所以你不用抓他了!”
莫祈冥眸子沉了沉,掐着她脖頸的手漸漸鬆了下來,她的反話,竟令他如梗在喉,說他不愛理人,不愛說話,他知道,可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就是如此,他從記事起,便從未爲自己活過,他唯一記得的,只有仇恨,只有仇恨……
凌雪漫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在他的眼神裡,清楚的看到了落寞和孤寂!她不明白是爲何,但他放開了她,她便生出了就此逃離京城的念頭,遠遠的離開這一切,離開姘頭,離開軒兒,離開四王府,到一個沒有任何人認識她的地方,哪怕,哪怕有一天終會被皇上抓回來,砍掉她的腦袋……
一瞬間產生的念頭,卻教凌雪漫真的生出了離開的勇氣,她不敢想像明天會怎樣?也沒有勇氣去面對這一切,更無法承受姘頭異樣的眼光,絕情的話語,若他說,她髒了,他嫌棄她了,不再愛她了,她該情何以堪?
她不怕天下人唾棄她,只怕,只怕他……
她突然擡眸,又突然問道:“你放我走可不可以?你是抓錯人的,我本身並沒有得罪你是不是?”
“放你走?你不是口口聲聲要讓那個男人殺了我嗎?”莫祈冥眼神一變,冷笑道。
凌雪漫表情滯了滯,含淚的眸子涌上了落寞,“他殺了你又如何?你們男人誰會要一個被別的男人玷污過的女人?”
“你擔心那個男人不要你了,所以你傷心了?”莫祈冥一下子又暴怒了,大掌扣在她單薄的肩頭,隨着他情緒的變化,不自覺的在用力。
“啊!”
凌雪漫痛呼出聲,臉色又白了一分,淚眼婆娑的罵道:“關你什麼事啊?你這個畜生,放開我!你卑鄙下流,你強.暴婦女,你不是人!我咒你不得好死!”
莫祈冥臉色頓時鐵青,大手一揚,卻在距離她臉頰一寸處,生生的停了下來,他終是,終是捨不得動她!
他暗罵自己一聲,鬆開了手,蹭的起身,背對了她,發狠的咬牙道:“想走,沒那麼容易!你便睜大眼睛等着看吧!”
“你——”
凌雪漫被因莫祈冥鬆了勁道而跌在*上,等她爬起,他已大步邁出,那門被砰然一聲上了鎖!
頹然的趴在*上,凌雪漫失神的看着那扇門,這是普通的房間,所以沒有屏風,沒有外間,一眼便可以看到門,隱約還可以看到外面閃動的黑影,她不清楚自己落到了哪個賊窩,卻也明白,這不是普通的劫匪,敢劫三王爺的人,豈能是泛泛之輩?
爲什麼?爲什麼她會這麼倒黴?她*了……姘頭,姘頭……
淚水打溼了*單,爬滿了雙頰,她終於,哭的睡着了……
清冷的夜色中,陣陣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響,穿破了整個夜空!
“主子,他們來了!”墨青一拱手,說道。
“嗯。”莫祈冥波瀾不驚的點了點頭。
墨青一個手勢,分佈在各處的殺手便握緊了手中的寒劍,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
“籲——”
一聲短嘯,急奔的駿馬全停了下來。
此刻,莫祈寒一襲黑衣融入暗色之中,筆直的坐於馬上,冷風起,青絲陡落開來,在夜風中翻飛着,面巾之外的眸光,深如幽潭,邪逆冷魅。
“主子,有埋伏!”無極略動了下嘴脣,盯着前方二十米處,右手已握在了腰間的劍柄上。
“嗯。”莫祈寒應一聲,目光如炬,“無痕呢?”
無極屈指在脣上,一記暗號之後,無痕便飛身而落,單膝一跪,“主子,王妃被調包,目前身處前面那個院中,此院三進三出,約有殺手五十人上下,那人已經到了,院裡三間房子亮燈,王妃在中間臥房。”
“王妃現在怎樣?”莫祈寒一低頭,問道。
無痕搖頭,“回主子,對方人太多,奴才無法靠近,跟蹤那人到此,見那人進了中間亮燈的房裡後再沒出來,後來聽到王妃的哭喊聲,奴才才知王妃被調包了!奴才想救王妃,但奴才只一人,實難辦到,生怕打草驚蛇,奴才只好馬上發信號彈給主子。奴才無能!”
“哭喊聲?”莫祈寒心下一緊,心念電轉間,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嗜殺之意越見深濃,一側眸,說道:“師父,我拖住莫祈冥,你幫我救漫漫,可好?”
“廢話!你叫師父一起來,不就打着這主意嗎?”天機老人白了一眼,撇撇嘴道。
莫祈寒欣然一笑,再盯着前方,又是一派領袖之姿,那渾然天成的王者霸氣此刻在他身上,盡展無遺!“全部聽令!但凡擋路者,全部殺無赦!”
“是!”
右手舉起,一揚,薄脣輕動,“上!”
無數道黑影自馬上一躍而出,手中長劍在月光下,反射出片片寒芒,懾人心魄!
而與此同時,天機老人銳利的眸子一掃那排房頂上,盤踞的十餘名殺手,笑道:“呵呵,寒小子,想不想見識一下師父是怎麼破梅花老婆子院裡的梅花樁暗器的?”
“哦?當然想看!”莫祈寒一挑眉,冷眸中亦興起了一絲玩味。
“哎,寒小子,先說好,要把你那漫漫丫頭弄出來,少不得要用手提着她,你可不準把師父當無介那倒黴小子收拾啊!不然,你給我個麻袋,我把那丫頭扔麻袋裡拎出來得了!”天機老人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口吻說道。
“師父,什麼時候了?您還開玩笑?”莫祈寒斂眉。
天機老人無趣的咂咂嘴,“師父得先給自己留好後路不是?你這小子,真沒有夢青好玩兒!”
“師父!”
“好了,不逗你這根木頭了!”
天機老人抽動着臉,話語一落,便以絕頂的輕功直向房頂而去!
同時,暗影們已與莫祈冥的鐵血殺手廝殺在了一起,陣陣刀劍相撞聲,對掌之聲,中劍後的驚呼聲等等,全部混在一起,響徹了寂靜的夜空!
莫祈寒依舊在馬上未動,只冷厲的看着那院裡院外黑影交疊的廝殺場面,身邊無極無痕無介提劍各倨一處,呈合圍保護之勢!
莫祈冥卻早已退回了房中,一計暗渡陳倉,點了凌雪漫的穴道,帶着她由那房中的秘道出去,立在了距離那院子五丈之外的一棵槐樹下!
而槐樹周圍,全是淬了毒的暗器!
他被人跟蹤,是他預料之中的事!
否則,他又如何將那人引來!
凌雪漫身體動不了,被他強攬着肩膀在懷,眼中熊熊的怒火直往上冒,咬牙切齒的罵着,“烏龜王八蛋!放開我!”
“哼,丫頭,你儘管大聲的叫,大聲的罵,最好叫的讓你那個男人聽到,幫我把他引過來,也算你爲我做了一件善事!”莫祈冥冷冷的揚眉,脣邊帶起一抹欲顛覆一切的笑意!
聞言,凌雪漫倏的閉了嘴,緊咬着脣瓣,聽着那接連不斷的打鬥聲,恐懼慌亂的微喘着氣,嗓音壓了極低,“你本來就是劫錯了人,那麼他也跟你並無仇怨,你放過他,我也不叫他殺你,好不好?”
“哦?你這是在擔心他會死在我手上嗎?你不是很狂妄的認爲,他本事很大,可以殺掉我嗎?”莫祈冥笑的狠厲,也涼薄不已。
“我,我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本事,但是我相信他!可是,可是你抓着我來威脅他,對他不公平!他會因我而束手束腳,我不要他死,我既已做了三王爺的替罪羊被你抓去,我也不想活了,你直接殺了我吧!”凌雪漫狠狠的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莫祈冥臉上有一瞬間的僵硬,繼而笑的更加狠絕,“你不想讓那個男人死,我便偏偏要他死,還要讓你眼睜睜的看着他死無全屍!”
“不要!不要!”凌雪漫眼睛睜開,驚恐失色的蠕動着脣,“你已經強佔了我,還不滿意嗎?不要殺他,求求你不要,他若死了,我跟他一起!”
“你!你愛上他了?你竟要跟那個男人同生共死?”莫祈冥雙目錚紅,攬着凌雪漫肩膀的手五指生生的掐着她,理智和憐惜被摧毀的所剩無幾。
“啊!”凌雪漫疼的扭曲了臉,身子卻一動也動不了,只是顫着脣,恨恨的回道:“關你屁事!”
莫祈冥幾乎氣瘋了,他從未想到,從未想到單純如她,聖潔如她,竟早已*於人,且失心於人!還以爲,以爲她天真無邪,心無城府,今夜才知,她纔是藏的最深的那一個!
僞裝!欺騙!
她將他們兄弟統統玩弄於股掌之上,讓他們迷戀於她,瘋狂的愛上她,任她調侃,任她無禮犯上,千方百計討好於她,只爲博她一笑!
“騙子!凌雪漫,你竟是這世上最陰險的女人!凡是愛上你的男人,全部都是最傻的傻瓜!”
莫祈冥雙目泛着冷與恨,垂着眸子,一眼盯着凌雪漫抽搐蒼白的臉,那眸中迸發出的光芒,似要一點一點的將她吞噬,將她毀滅!
聞言,凌雪漫一怔,如此近距離的對視着這蒙面男人的眼睛,大腦亂哄哄的,剎那間眼前閃過很多雙眼睛,下意識的說道:“你到底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不是騙子,你,你的眼睛……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在哪裡……”
莫祈冥心下一驚,理智回籠,須臾間,立刻擡起了頭,把臉偏向了一邊,避開了凌雪漫的視線,凌雪漫想再看清楚,可是她動不了,他把她扳到哪個方向,她就只能看到哪個方向的事物,不由氣急敗壞,“該死的男人,最好不要讓我認出你來!不然我抽你的筋扒你的皮,踢死你踢死你!”
莫祈冥嘴角揚起一個譏誚的弧度,不再理她的話,一雙鷹隼緊緊的盯向了方纔他呆過的那間房頂!
天機老人身輕如燕,在接近房頂一丈距離時,在那十餘名殺手持劍攻過來之際,袖中突然抖出三丈長的一條白綾,而白綾的彼端則是一顆如鴨蛋大小的銀光球!
只見那銀光球在白綾的抖動下,如毒蛇口中的紅信子,張牙舞爪的襲向那些殺手,那白綾在天機老人的手中以絕妙的招式而出,這武器,比劍更快,比刀更利,所到之處,無不劈荊斬棘,催人致命!
灌注了內力的右掌,同時而出,強勁的掌風將房項的瓦片一層層的帶起,而瓦片又似獨門暗器一般,化身爲最尖銳的利器擊向殺手們的胸口!
頓時,慘叫聲連連,衆多的殺手口吐鮮血紛紛從房頂跌落下去,剩餘的三四名猶在持劍奮力抵禦着,卻無奈他們所面對的不是普通人,來不及震驚這突然冒出的老頭乃何方神聖,便在兩招之內,遭到了同樣的下場!
這變化,僅僅在三分鐘之內!
天機老人凌空落下,收了銀光球,瞧着空無一人的房頂,鄙夷的搖了搖頭,然後右掌注入五分內力,一掌拍向房頂一端,“咚”的一聲,那房頂便被打開了一個大洞,一眼瞧去,眉角抽了抽,居然沒人?
猶在驚訝間,腦門後突然有聲響傳來,天機老人輕輕一笑,頭也不回的反手拍出去,很快便聽得院裡一聲“啊!”響起!
“小子們,想暗算老夫,你們都太嫩了!”天機老人嘲弄的出聲,旋即身形一展,越過院落,向四處搜尋着,並大聲喊着,“雪漫丫頭!老爺爺來救你了!你在哪裡?”
“雪漫丫頭——”
聽得這喊聲,莫祈寒眸子一緊,漫漫不在房裡了?
“無極無痕,馬上分散去找王妃,她必定和三王在一起!找到之後立馬通知本王!”
“是!”
而槐樹下的凌雪漫和莫祈冥亦聽到了,凌雪漫欣喜若狂,“老爺爺,是老爺爺來了!”
“哪個老爺爺?”莫祈冥沉聲問着,並忙眯了眸子看向聲音來源處,卻是什麼也看不到。
凌雪漫不理,忙卯足了勁兒大聲回道:“我在這裡!老爺爺——”
但一聲喊出,凌雪漫頓時便後悔了,又忙閉緊了嘴巴,老爺爺來了,那姘頭必定也來了!怎麼辦?這個男人單獨和她站在這樹下,又說要讓姘頭死無全屍,那這周圍肯定有什麼埋伏,姘頭要是中計了怎麼辦?
然而,她只喊了這一聲,四方雲動,都是武功絕頂之人,又豈會聽不到?
頓時,凡是未曾倒下的暗影全部縱身而起!
天機老人凌空折返,一縱而去!
無極無痕緊跟而至!
鐵血殺手亦護主心切,奔向一處!
而,莫祈寒更是不及思考,自馬上足尖一點,疾掠出去,驚得守着他的無介急喊一聲“主子!”便仗劍而起!
一時之間,爲一個女子,亂了半壁江山,或許整個天下,誰勝誰敗,孰料可知?
蒼茫夜色中,殺機四伏,聞聲鶴唳!
無數道身影破空而來,帶着肅殺之氣,瀰漫在這個月冷清暉的夜色之下!
莫祈冥脣角勾起一抹邪佞的笑,冷魅的揚眉,將凌雪漫攬的更緊了一些,下顎抵在凌雪漫的頭上,那親暱的程度好似他們纔是最親密的戀人。
凌雪漫無力反抗,只有不停的叫罵,“頭上頂鍋蓋的臭男人,放開我!放開我!不要臉的王八蛋,滾開!滾開!”
看着兩丈外一條條凌空落下的暗影,一個青衣的白鬍子老頭兒,莫祈冥眸中興起了一絲期待,空着的右手不經意的輕撫上凌雪漫白希的臉頰,然後慢慢下移,至她纖細的脖頸處反覆摩挲着。
“別碰我!放開!沒種的男人,有本事放開我!放開——”
在凌雪漫的叫罵聲中,位列一排持劍隨時準備攻上來的暗影突然向兩側讓開,一道挺拔倨傲的身影邁着沉穩之姿一步一步走近!
那一襲墨黑色的長衫,一雙寒如冰魄的星眸,一方同色的面巾遮蓋了傾世俊顏,長身玉立至暗影前面,雖未發出一絲聲響,但那周身所散發出的迫人氣勢卻可凌駕於九霄之上!
兩雙寒眸撞在一起,一時,天地間靜默無聲!
暗影與鐵血殺手之間自是成對峙之態,隨時準備聽令,殺掉對方!
凌雪漫呆滯的看着莫祈寒,她早已熟悉了黑暗世界裡的他,他的身形,他的眼睛,他身上的檀香味,他雖未開口說話,可她卻知道是他!姘頭真的來了,真的!
“走啊!不要你救我!你走啊!快走!”
凌雪漫淒厲的喊聲穿透了這一方寂靜,下巴被鉗制着,她只有嘴巴還能動,她不能讓自己成爲他的累贅!
“雪漫丫頭!”
天機老人一聲喚出,卻出奇不意的一掌襲向了他們前方一米之處的空地上,霎時,一排毒箭射出,直逼莫祈寒和暗影面門而來,然,莫祈寒卻一動未動,他不動,手下自然不動!
而天機老人隨着那一掌出去,身形一轉,青袍已脫落,揚起在手中如一張巨大的網,將那些毒箭盡數收入了囊中,而後毫不客氣的再一揚,又盡數用內力逼了出去,卻是統統射向了鐵血殺手!
這一驚變,不過是一眨眼之事,那些鐵血殺手在未防備之下,中箭者不在少數,隨着一聲聲慘叫而起,登時斃命!
暗器被破,莫祈冥只挑了挑眉,依然穩如泰山,掐着凌雪漫脖頸的大手又深入了一分,成功的聽到了凌雪漫痛苦的“嗯”了一聲,呼吸急促的漲紅了臉!
“你果真要殺她?”
莫祈寒身子未動,負在身後的十指卻攥的死緊,那改變了的嗓音聽在凌雪漫耳朵裡,眼珠子幾乎瞪了出來,他不是姘頭麼?可是這聲音又有些熟悉,又像他,又像無介,還好像……說不清!
莫祈冥眼神閃了一下,自然也用了變聲術,冷厲的道:“若你把面巾拿下,以真容一見,我便考慮放了她!”
“哦?那閣下肯以真容相見嗎?若閣下肯,本公子自然肯!”莫祈寒冷冽的笑,陰霾的俊臉隱在面巾之下,亦冷如冰凍。
莫祈冥眉角一動,語氣中多了一分狠戾,“這個女人的命,就捏在我的手裡,即便這老頭兒武功再高,卻也快不過我的手!所以,不要試圖跟我講條件,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莫祈寒仰天狂笑,“哈哈!真是可笑!閣下以爲用一個女人便可以要挾得了本公子嗎?本公子身邊的女人無數,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本公子志向高大,豈會因她一個寡妃而自毀前程性命?今夜來此,只爲一探是何人竟有如此膽色,敢劫了本公子的人!你要殺,隨便動手!”
此言一出,凌雪漫臉上頓時失了血色,死死的看着他,看着這個極似她姘頭的男人!他說她是他的女人,卻也說……
莫祈冥瞳孔驟然緊縮,繼而嘲弄的笑出聲,“凌雪漫,你瞧到了嗎?這就是你說想同生共死的男人?這就是你寧可自己死,也不要他死的男人?哈哈!”
凌雪漫忘記了呼吸,忘記了疼痛,只石化般的盯着莫祈寒,想質問的話語堵在喉嚨裡,發不出一個音來。
誰知,莫祈寒卻笑的更加無情,“凌雪漫,你還真是天真的可愛!你可知道一句話,天下男兒皆薄倖!”
“夠了!”
凌雪漫受不了這刺激,突的撕心裂肺的一聲吼出,而這一聲,震的莫祈冥掐着她的手一顫,就是這一顫間,天機老人袖中的銀光球倏的疾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向莫祈冥的肩膀!
莫祈冥一干手下均未反應過來,而莫祈冥一滯,本能的身子向後一仰,這一電光火石之間,莫祈寒負在身後的大手變掌爲爪,身子同時掠出,以天機老人獨門武功“拈花訣”中最凌厲的一招抓向莫祈冥的胸膛,莫祈冥左右受敵,迫不得已收回了攬在凌雪漫肩上的手臂!
而莫祈寒這一招只爲逼退莫祈冥,是以,他手臂一撤,他迅速搶回了凌雪漫身子,晃一個虛招,再急退回了原處!
暗影們一看,王妃被救回,便再無顧忌,立刻持劍攻上!
然,鐵血殺手仍多的數不勝數,莫祈冥被護在他們的包圍圈裡,這些殺手亦如死士一般,誓死護主,勇猛異常!
莫祈寒才一解凌雪漫穴道,便被她冷不丁抓住了手,一口咬在手背上!
悶哼一聲,莫祈寒皺眉道:“漫漫,回去再咬,現在不是時候。”
這一次,他用了原本屬於他的嗓音。
凌雪漫蹭的擡眸,眸中淚光點點,啞聲質問道:“救我幹什麼?我不需要你來救!”
“漫漫!”莫祈寒嗓音壓的極低,雖是對着凌雪漫說話,目光卻一刻不離的定格在遠處的莫祈冥身上,“漫漫,剛纔是權宜之計,你不要當真,你對我比我什麼都重要,你不相信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