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不會找我,他要找葉兄弟,但是葉兄弟會推脫給我的。”洛夢說的很平靜。
陶大娘聽完,再次的沉思了一會兒。
“那苗井田不來找你,也會讓春暮來找你,是這個意思吧,可是你也要拿捏好了尺度,不然咱們可惹不起他,說話算話,那是他說的,出爾反爾,他也是做得出來的。”陶大娘有些擔心的說道。
“恩,您放心吧,我拿捏着呢。”洛夢微微笑着說道。
“七夢,乾孃知道,對於當初祠堂裡發生的那件事,你肯定是耿耿於懷的,乾孃也相信,你是清白的。”陶大娘接着說道。
洛夢低頭微微一笑,然後擡起頭,眼光裡閃過了一絲異樣的狠戾,說道,“當時害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打算放過。”
陶大娘從洛夢的眼光裡,看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怨怒。
洛夢的記憶裡,洛七夢見到苗根福挺屍在地上的時候,苗大牙吼叫質問,楊翠花隨後就到,楊翠花聽了苗大牙的片面之詞,便對洛七夢拳打腳踢,洛七夢被打之後,急於辯解,並且試圖起身追韓秀芝,卻被苗大牙給拉住,而楊翠花一怒之下起了殺心,便叫苗大牙一起將洛七夢推進了河裡。
是的,楊翠花將洛七夢結結實實的推進了河裡,就在洛七夢水裡撲騰幾下,試圖抓住河邊水草的時候,楊翠花更是從河邊搬起石頭,朝着洛七夢身上砸過去。
那種情景,洛夢的記憶力多次的重演。
這樣的仇恨,豈是能消融的?
洛夢的心裡,對於苗大牙和楊翠花,一丁點的糾結都沒有,而這段時間以來的躲避,一者是讓苗大牙楊翠花自以爲是得意忘形,二者是洛夢要攢足了精神和經濟,找到了時機去處理這件事,三者是這段時間裡,洛夢已然從村裡人的閒話裡,得知了不少的有關韓秀芝的事情。
“七夢,乾孃囑咐你一句話,不管做什麼事,千萬不能讓人抓住把柄啊。”陶大娘眼神裡滿滿的擔心。
“乾孃,您放心吧,我還得好好的活着,爲了那兩個孩子,還有您,當然還有我自己。”洛夢溫暖說道。
陶大娘聽完洛夢的這句話,總算是放心了一點,她真的怕洛夢一衝動,做出傻事。
“那就好,那就好,對了七夢,年前的時候,春暮帶着禮物送給咱們娘幾個,這過完了年了,你等明天或者後天的,去你姑母家裡看望一下,咱們家雖然沒有他們家有錢,也沒有什麼名貴的東西,但是咱們可以做點拿手的小菜送去。也是一番心意。”陶大娘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便拉着洛夢的手說道。
“恩,也好,受人點滴當以涌泉相報,想必我之前那麼難過的日子,都是姑母讓葉兄弟幫襯的,於情於理,我確實該去看望。”洛夢接着陶大娘的話說道。
陶大娘起身去做別的事情了,而洛夢坐在板凳上,一個人陷入了沉思。
對於當初殺害洛七夢的主謀楊翠花,洛夢是絕對不會放過,而對於苗大牙,洛夢也是格外的氣惱,可是洛夢又想着,苗秀蘭是那樣一個通情達理的婦人,如果苗大牙真的死了,那麼作爲親妹妹的苗秀蘭是否悲痛欲絕?
人情世故總是如此,當你對一個人恨之入骨的時候,跟那個人相關的人,卻又有對你格外好的,這時候若是再下狠手,總會有些猶豫。
洛夢在思索了很久之後,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
恨一個人,不一定非得置他於死地才能解氣,因爲還有一句話叫,痛不欲生。
鄉下過年的日子,就是串串門,聊聊天,喝喝水,嗑葵花籽。
大年初一的下午,洛夢和陶大娘則是在製作山楂罐頭的緊張勞作中渡過的,到了晚上的時候,洛夢弄了三個菜,一家老小圍坐在桌前,高高興興的吃起了晚飯。
望月坡的歡樂氣氛格外的濃厚,卻也沒能飄一片歡樂到下水村的葉家。
苗秀蘭早上依舊是用一些糕點擺了貢品,燒紙錢,燒香,磕頭,祭拜家裡供奉的神靈。
葉春暮的性子和苗秀蘭是一樣的倔強,娘不准他去理會三嫂,他便不洗臉,不剃鬚,不束髮,不換衣服,連同大年初一早上拜年的事,葉春暮竟然也就那麼耽誤了。
以至於,同村同輩的年輕人來家裡坐坐的時候,苗秀蘭只說了葉春暮不舒服,衆人便沒去討沒趣,索性也就認同了苗秀蘭的說法,逗留片刻,各自的離去了。
傍晚時分的時候,苗秀蘭已經忍了一天了,可是兒子竟然比她還倔強,整整一天一夜,不知道吃喝,也不收拾自己,就那麼呆滯的盯着屋頂看。
苗秀蘭越想越氣惱,拎着笤帚疙瘩,嚯的一下掀開了西屋的門簾,滿臉惱怒的瞪着躺在炕上的葉春暮,“你到底想怎麼樣?是不是氣死我,你就得意了?”
葉春暮一語不發,面無表情。
“你找個什麼樣的女人不行?非要娶自己的嫂子?你見誰家有過這樣的醜事?你不怕被鄉親們議論?不怕被戳脊梁骨?你不怕你大舅大舅母打上門?還要不要臉!”苗秀蘭窩了一肚子的火,發泄一般的瘋狂吼道。
葉春暮有些吃驚,這麼多年了,在他的記憶中,娘從來沒有這樣的發瘋一樣的破口大罵,他有些愧疚的坐起來,又站在了地上,低着頭。
“你瞧瞧你的樣子!我從小教你的做人品行,你都喂狗了麼?你今天給我個痛快話,你是不是不娶你嫂子你能打一輩子光棍!”苗秀蘭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喊道。
此時此刻,苗秀蘭的雙眼裡,已然滿含淚水。
葉春暮聽聞,撲通一聲的跪在了地上,渾身無力軟弱爛泥一般。
“娘,我從來沒那麼喜歡過一個女人,我見了她我會禁不住的歡喜,我會忍不住的高興,我兩天見不到她我會吃不香睡不好,我爲了她我寧願豁出命,娘,我——”葉春暮痛哭流涕,完全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