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春暮眯着眼睛再三確認了那趕車人之後,他便停住了下山的腳步。
葉春暮的腦子裡瞬間就浮現出了前些日子的情形,那便是秋實陪着洛夢去落日鎮交貨結賬的時候,洛夢被“欺負”的事情。
想到這裡的時候,葉春暮的身體內便有一股無明業火,從腳後跟兒只衝腦門兒。
說時遲那時快,葉春暮從自己的內襯衣服上,扯下了一塊布料矇住了臉,然後又將頭上的氈帽往下壓了壓,便從石階旁的樹林子裡,往山腳下摸了過去。
此時此刻,已然將馬車停在了山腳下的車伕,轉身偏臉,對着車裡說道,“公子爺,咱們到地了,小的去喊那女人下來接應。”
“不用。”柳經綸那好聽的聲音,從馬車裡傳出來。
隨即,馬車簾子被趕車人撩開,而柳經綸則從馬車裡彎着腰的探出頭來。
柳經綸從馬車上跳下去,格外認真的整了整衣冠,“你就在山下等着,我自己上去。”
“公子爺,這山——”
柳經綸扭頭看了看那趕車人,那凌厲的眼神閃過一絲陰鷙,那趕車的僕人就在也不敢吭聲了。
柳經綸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他眯起了細長的桃花眼,微微揚起脖子,那白皙的下巴棱角分明,愉悅的神情氾濫在他薄而性感的紅脣嘴角。
經過上次醉仙樓一事,不知道那苗洛氏想的怎麼樣了,即便是再怎麼堅韌的女人,在經歷這段時間的磨練之後,恐怕也能想通一二吧。
柳經綸愈發的感受頗深,有些事情有些人,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
對於苛求得到洛七夢,那份執着,絕不亞於柳經綸想要考中功名的勁頭兒。
雖說那洛七夢與尋常女子不同,可是這世間哪裡有女子不愛花不喜胭脂水粉和飾品衣物的?
柳經綸高傲的拎着手裡那碩大的錦盒,他優雅的嘴角不禁的勾起一抹妖孽的弧度,“我柳經綸一大清早,驅車而來,帶了貴重的禮物,即便你心中排斥,卻也會因爲顧及臉面,招呼我吃一頓飯吧?”
柳經綸拎着錦盒朝着山上走去,邊走邊微笑思索。
“我怕是過不了你這關了,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不是說着玩的。”
“我向來是有韌性的,即便你現在不願意,我會一而再,再而三,你走到哪裡,我追到哪裡,我就不相信,我堂堂柳家公子,拿不下你個女人。”
柳經綸這一路走着,嘴裡可謂是念念有詞。
家僕瞧着自家公子往山上走去,也沒有什麼意外的動靜,索性就縮進了馬車裡,這天氣,看着晴空萬里,萬里無雲,豔陽高照的,可是還是冷的讓人打顫。
家奴王三實在是想不明白了,不知道公子爺圖個什麼,雖然那村婦算是有幾分顏色,可是也太過樸素了吧,雖然那村婦確實有些小聰慧,可是能跟那些富門千金比麼?還有,公子爺是何等身份的人,何須大老遠的受這個罪,來這窮鄉僻壤的山溝溝裡?
然而,就在王三靠着馬車,眯着眼睛,抱着胳膊,無聊等待的時候,突然從半山腰的地方,傳來了公子爺的吼叫聲,還有一陣激烈的打鬥聲。
王三見狀不好,急忙從馬車上迅速的跳下,然後便衝刺一樣的朝着山上跑去。
只是,當王三到了半山腰的時候,氣喘吁吁的看到了公子爺正落魄的坐在石階上。
公子爺的臉已然被打的掛了彩,尤其公子爺那引以爲傲的雙眼,竟然就在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變得跟黑瞎子一般,嘴角也蜿蜒着一條殷紅血跡,而公子爺的衣衫,更是凌亂不堪,被撕扯的毫無樣子,公子爺提着的錦盒竟然也被打落在地。
白底撒硃紅小碎花長身褙子,月牙白素面妝花小襖,掐金絲牡丹暗紋比甲,白地雲水金龍妝花緞女披,還有那蜜粉色鑲銀絲萬福蘇緞長裙,全部散落在地,上面頂着一層的土灰石子,還有些許的泥土腳印兒。
王三不禁的狠吞一下口水,目光又落在了石階旁的石頭上,赤金景福長綿鳳釵竟然被那些碎石子埋了一半,而那枚赤金累絲垂紅寶石的步搖,則直接是寶石摔的脫離了步搖,地上散落的胭脂水粉更是一片狼藉。
“公子爺,這——是哪個混蛋?難不成是那潑婦?”王三滿臉驚恐,瞬間變得暴躁起來。
“哼?你小子也有幸看一次本公子的狼狽?”柳經綸擡了擡眼皮,眼中神情格外複雜。
“不不不,奴才是萬萬不敢,只是心疼公子爺這番——”王三急忙跪地說道。
“真沒想到啊,這上水村民風粗獷,這大白天的還有人蒙面作案。”柳經綸的雙眼中滿滿的憤怒。
“公子爺?是遇到了劫匪?”王三急忙擡頭詢問。
“劫匪?恐怕就是個不知所謂的東西!搶了本公子的錢袋,卻不搶這些珍寶首飾,真是蠢!像豬一樣蠢!”柳經綸恨的牙根兒癢癢。
“那現在——”王三一邊問一邊用眼睛往山上瞟了瞟。
正巧這時候,山上的石階上傳來了一陣狂躁的犬吠聲。
“這幅德行,怎麼去見佳人?走!”柳經綸沒好氣的說道,並且有些擔心的往通往山上的小路看了看,果真,那山上的高處,有一條格外威猛的狼狗,正在虎視眈眈的瞪着山下。
王三急忙的收拾地上的狼藉,連滾帶爬的朝着山下跑去,他可不想丟了那些東西,他知道那些東西是多麼的價值連城,他也不想被狗咬,那站起來有人高的狼狗若是一口咬下去,即便還能留下一條命,怕也是要躺在炕上養一個月。
當柳經綸走到馬車前的時候,他回頭朝着山上望了望,卻不想,他的視線里正巧出現了洛夢的身影,柳經綸急忙跳上馬車,將車棚子的簾子撂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下的狀態實在是太過丟人現眼,絕對不適合見人的。
“公子爺,咱們回府上?”王三抱着那些東西,終於趕了回來,氣喘吁吁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