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已然站在院子裡,一臉落寞的盯着廢墟的苗根喜,眼神中有着一種死灰般的安靜。
推着車的楊玉紅,還有跟在後面推着車的李彩雲和大靜,還有跟在最後面的二靜,聽到楊翠花的那鬼哭狼嚎的喊叫之後,目光也齊刷刷的落在了院子裡的那一片狼藉之上。
大門口的衆人的臉上,都是驚呆和疑惑的神情。
苗大牙正蹲在歪脖子老柳樹下面,眉頭緊鎖,雙眼緊眯,吧嗒吧嗒的抽着悶煙。
“大牙!這是怎麼回事啊?怎麼起火了?怎麼回事?”
楊翠花忙亂的將牲口往樹枝上一栓,就急匆匆的衝到了苗大牙的跟前,一臉火急火燎的暴躁模樣。
苗大牙悶不吭聲,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根本就沒聽到楊翠花的話,也沒見到楊翠花就站在他的面前。
“大牙!”楊翠花再次的大吼一聲,伸手去揪苗大牙的肩膀上的衣服。
卻不料苗大牙嚯的一下站起來,冷冷的說道,“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我怎麼知道突然着火的?”
這時候,楊玉紅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事,臉色嚇得慘白,雙腿發顫的朝着自己的房間跑去。
當楊玉紅雙腿發顫的推開自己的房間門的時候,看到炕上躺着的苗根旺的那一刻,她雙腿一軟,直接就坐在了地上,那雙大眼睛裡的淚水像是決堤一般,呼呼的往下涌。
“玉紅,哭什麼?快起來,地上涼。”苗根旺見了媳婦兒的反應,他心裡清楚,媳婦兒是惦記他,纔會有那樣的驚恐,他更加的心疼自己的女人,只是苦於現在無法動彈,只能言語安慰。
楊玉紅就那麼狠狠的咬着嘴脣,任憑滿臉的淚水肆意橫流,卻不發出一點點動靜。
楊玉紅越是滿臉滿眼的委屈,越是淚水洶涌,越是一點聲音都不哭出來,苗根旺看在眼裡就愈發的心疼不已。
“玉紅,來,你扶我起來,我想解手。”苗根旺左右沒了主意之後,想出了這麼個藉口。
楊玉紅聽聞,這才又撒氣又心疼的哭笑,還不得已的朝着自己男人走過去,嘴裡卻說道,“憋着!尿炕吧!”
苗根旺嘿嘿的一笑,伸手摸着已然走到他身邊的楊玉紅的嬌俏的臉,說道,“玉紅,我會好起來的,你別哭了。”
楊玉紅突然想起,便問道,“月牙兒呢?”
“月牙兒心疼你總是幹活,說是去外面挖點野菜,一會兒就回來蒸野菜,哦,這麼說起來,這孩子可是有功夫兒沒回來了。”苗根旺說到這裡的時候,雙目之中流出了一絲擔憂。
“壽生!去外面找找月牙兒!”楊玉紅在聽了苗根旺的說法之後,便朝着門口喊了一句。
壽生應了聲,便轉身出門去了。
李彩雲在大靜的拉扯下,進了自己的房間,而苗根喜則依舊那麼面如死灰的蹲在院子裡。
院子裡也只剩下了苗大牙和楊翠花還有苗根喜,楊翠花依舊是喋喋不休的罵罵咧咧,苗大牙則是偶爾吼楊翠花一句,唯獨苗根喜,就那麼蹲在那裡不吭聲。
李彩雲坐在炕上,她心裡是一萬個怨恨,難道是老天爺不許她有這個孩子麼?她還指望這個孩子翻身呢,不然的話,她根本就不能挺直了腰桿兒做人,她生不出兒子,就總是覺得低人一等,矮人一頭。
“娘,你別這麼喪氣,養好了身子纔是要緊的,反正三嬸那還有方子啊,現在你要做的是,怎麼才能養好身子,現在你沒有身孕了,我怕是老太婆不會讓你好過,我爹是個軟包——”
“啪——”
大靜的話還沒說完,她的後腦便被重重的一擊。
而正低着頭頹廢的李彩雲聽到了響亮的巴掌聲,被驚的猛地擡頭。
而大靜則是刷的一下轉過身,這才發現,是苗根喜站在了她的身後。
“你長大了?翅膀硬了?你罵我什麼?我是你老子!以往的時候,是不是太過嬌慣你了?”苗根喜火氣沖天的吼道。
李彩雲完全嚇壞了,她和苗根喜成親這麼多年,從來就沒見過自己男人發這麼大的脾氣。
“根喜,別打大靜——她還小,她是有口無心的,她——”
“你也給我滾一邊去!”
苗根喜根本就不給李彩雲說話的機會。
大靜自己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可是她心裡依舊不服氣,對於罵爹是軟蛋這句話,她承認不該不尊敬長輩,不該不孝,可是她說的難道不是真的麼?爹從來都是忍氣吞聲,從來都是唯命是從,從來不知道反抗。
院子裡的苗大牙和楊翠花在大吵;苗根喜在大聲呵斥教訓媳婦兒女兒;楊玉紅則在擔心月牙兒怎麼還不回來。
豔陽高照,春風和煦,萬物復甦,只是,天晴的時候,心沒晴。
不過,望月坡上的籬笆院子裡,卻是歡聲笑語一大片。
洛夢看着那火起,又看着那煙生,而站在望月坡上的她,又看到了那火滅煙消,雖然一切歸於了平靜,但是那個過程,卻讓人十分的解氣,洛夢猜測着,苗大牙的家裡,現在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吧。
“七夢啊,你這孩子真是膽子太肥了,要是被鄉親鄰居的看到,那苗大牙和楊翠花,還不找你拼命?你放一把火也就罷了,怎麼還把人家的鹽罈子和生雞蛋拿了回來?”陶然一邊說一邊在燒火煮玉米粥。
“姥姥,我們這叫不浪費啊,那些鍋啊竈啊桌子啊,我們是搬不動啊,不然也搬回來了,燒了也是燒了,還不如拿回來用了吃了,是吧?”金粒兒歪着小脖子,笑呵呵的說道。
陶然看到小金粒兒那頑皮的樣子,忍不住的笑着說道,“你啊,都跟你娘學了不少的頑劣。”
金粒兒只調皮的笑了笑,做了個鬼臉兒,轉身便跑去玩了。
“這算是給他們攪合攪合,原本就牢固的家庭關係,哪裡是別人拆的動的?這怪不得我,我只是讓她們散的更快一點罷了,散,是他們的最終命運。”洛夢笑呵呵的軟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