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美景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滿屋子的紅綢高掛,龍鳳燭柔光盈盈。俊郎無雙的男人走過來,溫柔地抱着她滾進了鴛鴦被。
這人當真是溫柔啊,環着她,像是環着什麼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怕摔碎了,還輕輕替她褪去了繡鞋。
“十年樓前江心月,今朝方可入懷中。”
這人突然唸了一句詩,沈美景聽不懂是什麼意思,然而順着他的力道,身上衣衫盡褪,臉也忍不住紅了起來。
燭火熄滅,蓋頭被人掀開。
“你是誰?”恍惚間,她問了這麼一句。
男人低低一笑:“傻瓜,我是你相公。”
相公?沈美景愣了愣。她的相公,已經死了半年了啊……
身上人的壓了上來,低頭深深吻着她,牙齒咬開了她的肚兜帶子,帶着濃濃的鼻音問:“在我身下,你還想着誰呢?嗯?”
身子一緊,她連忙低聲道:“沒……”
這人像是喝醉了,壓根不聽她在說什麼,咬着她的脖頸就開始動作。
鴛鴦交頸,沈美景疼得喊出了聲。身上的人連忙慢了下來,溫柔地舔吻她的下巴臉頰,又輕柔地吻着她,小聲又溫柔地道:
“我愛你。”
多動聽的三個字啊!
耳根一酸,沈美景的臉紅得都跟被子一個顏色了。咬着牙,承着他這一下下疼寵,一個沒忍住發出了聲,羞連脖子都紅了。
這人,從地下爬上來就不得了了?敢這麼欺負她?
骨子裡不服輸的勁兒冒了上來,沈美景抿脣,忍着撕裂般的疼痛,找準機會,一個翻身就將身上的人壓在了身下。一雙美目看着黑暗裡的人,使出了渾身解數,開始扭着腰糾纏他。
身下的男人有些不可置信,卻是倒吸一口氣閉上了眼。
竟然這麼火辣辣的?宋涼臣彎了脣,他的世子妃可真是好領悟力,剛破了身子,就敢這麼折騰。
不過…真是叫他把持不住。
宋涼臣想忍,終於還是沒忍住,翻身壓着她,呵着酒氣道:“你完蛋了!”
沈美景正想說你才完蛋了呢,沒想到就迎來了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掠奪。男人的力量畢竟是壓倒性的,這一個晚上,沈美景都再也沒能翻身。
洞房花燭夜,聽牆角的兩個婆子聽着裡頭的動靜,笑歪了嘴。一個轉身就準備去報信,另一個伸手拉住她:“你傻啊?跑去哪裡?今天咱們燕王不是也成親麼?你還能爲了賞錢去打擾王爺的洞房花燭?”
“對哦,我差點忘記了,瞧我這腦子!”想跑的婆子站住腳,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今兒不止世子爺成親,咱們王爺也成親呢。嗨,都趕着今天這日子,據說是今年最好的黃道吉日了。”
“可不是麼?這父子同婚,雙喜臨門…雖然聽聞咱們王爺娶的是個寡婦,但是據說,那寡婦長得是傾國傾城,又是許家的乾女兒,娶回來照顧王爺也算是可行。”
說是這麼說,兩個婆子
提起寡婦兩個字,臉上還是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寡婦二嫁,是要被人吐口水的,也就是嫁的人好,她們不敢多嘴而已。要是在民間,肯定要被人丟石頭打死!這新王妃算是幸運。
只是以後大概也就能呆在王府照顧照顧王爺,怕是不敢輕易露面的纔對!
而這邊的世子妃纔是正經的飛上枝頭,跟世子青梅竹馬這麼多年,總算修成正果。她那做王府看門人的爹,也怕是該升遷了吧!
議論了一陣子,兩個婆子就走回各自的住處休息了。
婚房裡依舊是一夜魚龍舞,沈美景昏昏沉沉間睜了睜眼,外頭已經是晨光熹微。身上的人吻了吻她的額頭,終於在她旁邊沉沉睡去了。
這個夢好美,要是一直不會醒就好了。沈美景進入夢鄉的時候還在想,有相公的感覺真好,雖然她的相公兇猛得跟獅子一樣,差點吃了她不吐骨頭。但是隻要他在,她就不會被許家人唾罵,不會被所有人看不起,她的弟弟也不用再跟着她受苦了吧……
可惜,夢之所以爲夢,是因爲總有一天會醒的。
她是被人一個耳光打醒的。
“你這賤婦!”有人叫了一聲,這尖銳的嗓音像極了指甲劃在地板上的聲音,嚇得沈美景立馬睜開了眼。
有人抓着她的頭髮將她從牀上扯下來,反手又是一耳光:“你好毒的心腸,爲了勾引世子,已經不要臉到這個地步了嗎!”
疼……沈美景皺眉,裹緊身上的被子,伸手扯回自己的頭髮,擡頭睜眼,終於看清了面前的人。
一個衣衫不是很整齊的女人,白着臉,臉上尤帶淚痕,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看着都叫人心疼。沈美景揉揉眼,轉頭看看身後高高的雕花大牀,都不相信自己是被這麼個看起來小小的女人給拽下來的。
“你是誰?”
小家碧玉瞪大了眼:“你還敢問我是誰……”
迎面看見沈美景的臉,江心月的心顫了顫,下頭的話都接不上來了。
好美的女人,柳眉皓齒,長髮垂地,脣上沒有朱丹,卻是自然豔紅。眼眸大而明亮,眼下還有一顆淺淺的淚痣,像一幅濃墨重彩的畫,一眼就足以讓人驚豔。
竟然是這樣的人,與世子陰差陽錯成親了?
江心月輕輕吸了口氣,眼睛都紅了,往屋子裡四處看了看,轉身就去將龍鳳燭的燭臺拿來,抹了燭淚,眯眼看着她道:“你這二嫁的寡婦還妄想做世子妃,定然是這張狐媚子的臉讓你起了邪念,不如毀了罷!”
講不講道理的?沈美景正想跟她理論,後頭站着的丫鬟就上來,一左一右兩個人將她按在地上按得死緊。
那燭臺直直地就朝她臉刺了下來,一點停頓都沒有。沈美景奮力往旁邊側了側,燭臺就從她左臉上淺淺劃過,火辣辣地疼。
瞪大眼睛,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女人瘋了吧?她就在自己房間睡個覺而已,竟然毀她的容?!
瞧着一道疤痕還不是很深,江心月擡手就要來
第二下!
第一下是她沒反應過來,第二下還呆着叫她劃臉,當她是年糕捏的啊?沈美景冷哼一聲,腿一個直後踢就將壓在她背上的兩個丫鬟踢開,往旁邊一個翻滾,站起來就推了江心月一把。
“你有病沒病啊?有病我有藥!沒病你給我解釋解釋,大早上來我房間,傷我的臉是什麼意思?”
臉上疼得要命,都不敢伸手碰。雖然她不是特別在意容貌,但是這好端端地上來傷她,怎麼忍得下這口氣?
沈美景怒目看着她!
然而,沒想到這一推,江心月倒跟個年糕捏的似的,啪地一聲就往後倒在了地上,聽聲音摔得還挺結實,疼得那小臉更白了。
“王妃!”兩個丫鬟大驚,連忙上去扶她。
王妃?什麼東西?沈美景皺眉,許家勢力又擴張了?連王妃大清早都沒事出現在後院柴房?
轉頭看了看四周,沈美景愣了愣。
這地方可真華麗,錦繡玉器,珠簾紅木的,什麼都有,一看就不是她平時呆的那小柴房。
拍拍腦袋,沈美景想起來了,許家精打細算的老太太覺得養着她費糧食,於是把她拾掇拾掇,整成了許家的乾女兒,許給了據說是年過半百的燕王殿下。
她這許家的寡婦,在許家做了半年的粗活,終於能出來了。其實她挺樂意的,比起在許家受苦受難,嫁個半百的老頭子怎麼了?至少還是個有封地的王爺呢!她沒一點不樂意,真的。畢竟人都是要往前看的,她還有個弟弟呢,不可能給許家當一輩子的下人。
然而許老太太不這麼想,生怕她半路跑了似的,特意給她下了迷藥,一路從京城運到這燕地,估計半路沒少加藥,害得她現在腦子不清醒,還把人家王妃給推了。
平心靜氣下來,沈美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抿脣看着倒地不起的女子道:“不好意思,你給我說清楚情況我就不推你了,做什麼一上來傷我?”
江心月咬牙看着她,正想還嘴呢,身子一僵,接着就兩眼翻白,暈了過去。
摔了半天了現在才暈?沈美景挑眉,正覺得奇怪呢,外頭風風火火衝進來一個人,看見地上暈着的小白菜,怒喝一聲:“怎麼回事?!”
扶着小白菜的兩個丫鬟立刻告狀:“世子爺,這女人不但將新娘子調換,使得這婚事錯了位,還推得我家主子摔暈了過去!”
沈美景茫然,擡眼就對上了一張十分好看的臉。
“你推了心月?”
宋涼臣火氣十足,幾乎是立刻想將眼前的人給掐死了。
然而定睛一看,他也有點傻了。
兩個人就一起傻站着看着對面。
沈美景傻了是因爲覺得這人長得好看就算了,聲音咋還這麼熟悉?就是更清醒了一些……
而宋涼臣則是看着她臉上長長的傷口,半天之後皺眉道:“怎麼這麼醜?”
沈美景嘴角抽了抽。
活了十七年,這還是頭一回有人說她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