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一個孩子,拉着全府上下陪她高興簇擁她,這會兒孩子沒了,還得拉着世子陪她傷心,寧淳兒覺得惱,又走不得,只能站在屋子裡看着這人哭號。
美景想了想,讓她在這裡照看,自己收拾一番出了門,往軍營而去。
宋涼臣今日心情十分不錯,對着天笑,對着地也笑,把軍營裡發綠豆湯的姑娘們一個個笑得面帶緋紅,害羞不已。
“監軍今天怎麼了?”程北望忍不住問旁邊的臨風:“吃錯藥了?”
臨風有些尷尬地道:“屬下不知。”
程北望嘟囔兩句,瞧着時辰,差不多也是該回家的時候了,便走過去招呼宋涼臣:“一起去喝兩杯麼?”
“不了。”宋涼臣笑得嘴都裂到了耳朵邊:“我還要回去看看世子妃。”
程北望一愣,挑眉:“看來最近感情不錯。”
“嗯。”點頭往外走,宋涼臣道:“我覺得今日是個十分適合放鞭炮慶祝的好日子,不知爲何。”
撇撇嘴,程北望有些羨慕:“難得佳人美眷在懷啊……”
走出軍營門口,剛好就瞧見世子府的馬車。宋涼臣眼眸一亮,走過去一看。
美景伸了個腦袋出來,看着他道:“爺,妾身來接您回去。”
這麼好?宋涼臣一笑,在衆人的豔羨目光之中,大方地上車,坐在她旁邊道:“是有什麼好事,讓你這樣主動?”
美景看着他,臉上身上有些黑黑的炭灰,沉默了一會兒問:“爺的心情很好?”
“自然。”宋涼臣勾脣,打量一下她,有些好奇卻沒多問:“你不覺得今天的陽光很燦爛嗎?”
夏天的陽光,哪一天不燦爛?深吸一口氣,美景道:“妾身有事跟您說,很嚴重的事情。”
瞧她神色嚴肅,宋涼臣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淡了:“什麼事?”
“咱們府裡起了大火,除了妾身,所有人都沒了,包括於氏和她肚子裡的孩子。”美景道:“妾身逃出來跟您報信。”
宋涼臣傻了,呆愣了好一會兒:“你騙我?”
“是真的。”美景道:“她們都沒了。”
眼睛一紅,宋涼臣看着她,喉頭滾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怎麼會…都沒了呢?
“事實上也不是全是真的。”美景接着道:“淳兒沒死,還活着。”
已經將世子府的慘狀想了一遍,聽見她這句話,心裡反而有些安慰,但依舊還是說不出話。
“還有,一直隱居的
那位師主子也沒死。”
呆呆地點頭,宋涼臣覺得,這算是萬幸了吧?
“然後,府裡的家丁奴僕,其實也都逃了出來,於氏也沒有喪命。”
這……是奇蹟嗎?宋涼臣皺眉,想了想:“都沒死?”
“於氏肚子裡的孩子沒了,除了這一點,其他人都還活着。”美景道:“您別太難過了。”
不幸中的萬幸!深吸一口氣,宋涼臣閉了閉眼:“橫遭此禍,自然不能怨天尤人,孩子沒了可以再有,大家無事就好,只是世子府…”
“其實,世子府也沒事。”美景抿脣:“妾身撒謊了,除了於氏是當真流產了,世子府裡沒有發生大火,其餘人也沒有任何傷亡。”
啥?宋涼臣一愣,倒吸一口氣,伸手抓着美景道:“你嚇我?”
“爺恕罪。”美景道:“於氏的孩子在酉時兩刻左右流掉了,大夫說是因爲先前用的麝香讓胎像不穩,實在保不住了,所以流產。畢竟是爺的孩子,就這樣沒了,妾身怕爺一時接受不過來,所以嚇了嚇爺。”
先把最糟糕的情況告訴他,之後再說什麼糟糕的消息,這人都會覺得慶幸。這是一種很賤的方法,因爲等人反應過來定然會給她一拳,但是對於心理來說,的確是容易接受得多。
宋涼臣一拳打在美景身後的車壁上,神色複雜,眸子裡有些崩潰的神色,但好歹還是忍住了,咬牙道:“這難不成是我的命?有過的孩子,最後都沒保住。”
“爺。”美景道:“這是人爲,不是天命。”
是溫爾雅弄的香的後遺症吧,宋涼臣的頭一個孩子,怕也是人爲流掉的。
臉色沉了沉,宋涼臣道:“回去將溫爾雅遣送回溫家,連帶休書以及其罪行,讓溫提督處置。”
美景一愣,在地牢裡溫爾雅好歹還能活着,交給溫家,又是害了世子的子嗣的人,溫提督會放過溫爾雅嗎?爲了維護與世子的關係,溫氏的下場,怕是會極慘。
宋涼臣是當真怒了,一路上都沒有再說話,與她一起回到世子府,看也沒去看於氏,直接將溫氏的事情給辦了,顧忌燕王爺的病,暫時沒準備將消息傳過去。
寧淳兒給宋涼臣熬了清火的湯,放涼了送過來,低聲勸慰:“這府裡的根正了,再有孩子不是難事,爺寬心。”
他怎麼寬心?若是一早就沒有孩子也便罷了,有了孩子又流掉,給人希望又讓人失望,這種感覺纔是最惱人。
“我想一個人靜靜。”宋涼臣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
沈美景和寧淳兒一道行禮出來,屋子裡就剩了宋涼臣一個人,閉目沉思。
寧淳兒低聲道:“那個向公子的事,既然孩子已經沒了,妾身覺得就不必再查,也免讓爺心裡不痛快,您覺得呢?”
“嗯。”美景點頭:“你倒是當真爲着爺着想的,這件事就算了吧,孩子沒了,於氏也該消停幾日。”
於氏是當真打算消停的,因着孩子逞了多少威風,現在就要承受多少白眼,世子不來看她也就算了,院子裡一切的優待都沒了,廚房送的飯菜都恢復了以前的側妃規制。
這樣的日子她不是沒過過,還能適應,但是最不安的就是,向晚意好像纏上她了。
“主子。”墨兒從外頭回來,取下披風就跪在於夢霜牀邊,眼淚啪嗒啪嗒地掉:“那人胃口也太大了,輕薄了奴婢不說,還要一百兩銀子,才肯守住這秘密,不外傳。”
於夢霜氣得身子直抖:“我孩子都沒了,他以爲還能怎麼要挾我?我是側妃,他只是個小捕頭,敢污衊我,就別想在衙門混了!”
說是這麼說,若是人家當真四處散播流言,她到底是女兒家,吃虧太多。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寧淳兒怎麼跟長了一千隻眼睛一樣,什麼東西都知道,害得她棄車保帥,舍了孩子,卻還是掙脫不開向晚意的糾纏。
於夢霜咬牙,而後嘆息:“到底是不能太當出頭鳥,我這一得意,就將以前的教訓都忘記了。寧主子可比溫主子深沉多了,現在沒了孩子,一切又得重新開始。”
“主子想怎麼辦都好。”墨兒道:“但是能不能…能不能別讓奴婢去對付他了?那個人手腳都不乾淨,奴婢差點叫他欺負了去。”
“好了。”於夢霜眯眼道:“我這有一個月的小月子可以坐,等過兩日身子好了,又沒人來洗硯池的話,我便親自去對付他。”
墨兒一愣,皺眉:“主子您……”
“你放心。”於夢霜笑了笑:“這次我一定乾淨利索,不留後患。”
墨兒不吭聲了,垂了頭下去。
府裡掛了一日素縞,宋涼臣也就一日沒吃飯,將自己關在屋子裡看書。
“爺。”寧淳兒端着東西在外頭勸:“您吃些東西再看行不行?”
“我不餓。”宋涼臣板着臉看着書,動也不動。
左右都沒有辦法,寧淳兒正覺得爲難,扭頭就看見世子妃來了。
“我來。”美景笑了笑,看了看那緊閉的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