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所有的機會都是燕王給的,但是鹽稅這東西,她也沒辦法完全妥協。
“燕地徵兵之事小的也明白。”任逍遙充分表現出了一個商人的圓滑,看着宋涼臣,一張臉笑得燦爛極了:“但是與其慢慢徵稅,不如這樣,王爺將貫城之外的鹽稅提高兩個點,而貫城呢,小的每年上交十萬雪花銀,您看如何?”
十萬雪花銀!
沈美景倒吸一口涼氣,這也太大手筆了啊,她們現在賺的雖然也很多,但是加起來都還沒有五萬兩,每年就要交十萬嗎?
任逍遙是很聰明的商人,這樣做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低頭想了想,美景暫時沒吭聲。
兩個點的鹽稅,一年其實差不多也要多交七八萬兩白銀,生意好的時候也可能會上十萬,若是不漲鹽稅,直接交銀子的話……那無論以後貫城鹽運盈利增加多少,交的稅都不會隨之增加,永遠是十萬兩一年。
這樣一想,好像的確比漲稅划算得多。
她想得明白,宋涼臣自然更想得明白,當下就深深看了任逍遙一眼,沉默了。
任逍遙身子站得筆直,不卑不亢,眼裡倒滿是誠懇,見燕王不說話,也不多說,就負手等着他。
良久,宋涼臣開口道:“十二萬。”
眉梢微微一跳,任逍遙咬了咬牙,僵硬地點頭:“好!”
十二萬都應,壓力有些大了吧?美景咋舌,跟着任逍遙出去的時候忍不住問她:“這樣當真不會虧麼?”
“不會,京城的鹽商,給朝廷砸上百萬白銀的都大有人在,咱們這只是剛剛開始,算是小打小敲。燕王爺是明白人,在他手下討不了太多的好,還不如大方一些,以後再想辦法。”
美景點頭,算是受教了。任逍遙懂的東西很多,也從來不吝嗇,說一些她便會一些,也大致能猜到宋涼臣的想法。
這鹽稅不漲,鹽價又在她們手裡,其他地方擡價,她們跟着擡,盈利更多,一年多個兩萬也不是什麼大問題,當中可以做的文章還有很多。
定了定心神,美景便繼續回院子去帶孩子。
許子珮進京後沒兩天,永寧就來了貫城,鬧着要見燕王爺。彼時宋涼臣正抱着睜着眼的小糰子樂呵,聞言頭也沒擡:“將公主安置進客院,把張昭給我抓進地牢。”
玉樹應聲而去。
美景好奇地看着他:“王爺當真打算捨棄了永寧公主嗎?”
到底是背靠朝廷的女子,捨棄了的話,會不會正中宋涼夜的下懷?
聞言,宋涼臣擡頭,眼神十分無奈地看了看她:“不捨也得舍。”
女人多了麻煩不說,永寧佔着的,正好是正妃之位。
心裡微微一沉,沈美景大概也能明白他在想什麼,別開眼,有些惆悵。
她要是沒聽陌桑說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男女平等的話就好了,也許她能大度一點,就當個小側妃,只要能守在他身邊就好,那樣一定能免了他這麼多麻煩,也更感人一些。
但
是,她偏生就成了現在這樣一個偏執的人,銀子多了底氣足了,非要站在他身側,而不願在人之下,靠伸手討要過活。
其實看起來是挺討厭的,要當大戶人家的夫人,那麼小氣幹什麼,連別的女人都容不下,就不能笑盈盈地說一句“王爺開心就好”麼?哪怕女人再多,只要宋涼臣心裡有她不就好了?這樣大家都好。
嗯,道理都懂,然而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就不必爲難自己了。
垂眼抱過天兒,美景一邊拍着一邊在屋子裡走動,沒再看宋涼臣的眼。
羽翼漸豐的宋大鷹也沒注意到美景的情緒,他已經開始扳着指頭算,離皇上知道真相,還有多長的日子。
將張昭關起來,永寧瞬間老實了,也不在王府裡哭鬧了,只一遍遍派人來給宋涼臣傳話,要他將張昭放出去。
宋涼臣沒理會,只偶爾讓人帶永寧去見張昭一面,算是恩典。
等襁褓裡的小糰子好像又大了一些的時候,外頭的春意已經濃了,京城也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去年秋試的狀元原配許氏上京擊鼓鳴冤,直言當朝公主永寧勾搭其夫婿,敗壞燕王門風,不知廉恥。
雖然這鼓一擊,許氏當即入獄,被折磨得沒了人樣,但是永寧公主爬牆的消息卻不知爲何,瞬間傳遍整個京城,以至於驚動了當朝皇后。
皇帝大怒之下,正準備懲治胡言之人,卻突然接到了燕王的八百里加急信件。
“臣有罪,成親半年未同公主圓房,但得上天垂簾,公主一夢得子,已經一月有餘,臣欣喜之下,不知如何是好,請皇上明示。”
皇帝的臉色萬分精彩,捏着這信,神色複雜極了。
夢中得子純屬扯淡,燕王心裡也清楚自己頭上是泛了綠光,寫這麼一封信是給皇家留足了面子,讓皇上來處置。
人家都已經忍到這個份上了,他還能說什麼?皇帝重重地嘆了口氣,斟酌了兩日之後,派人去燕地接回永寧公主,並賞賜了燕王一大堆的金銀珠寶,以示安撫。
永寧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懷孕的,當即又喜又悲,見着來接人的常將軍,竟然也沒多說什麼,離開燕地回去重新做公主,她挺高興的,起碼能與張昭再廝守了。
但是更讓她沒想到的東西還在後頭,張昭的確跟着她進宮了,卻是往淨身房走了一遭。等她發現的時候,什麼都晚了。
這些事兒宋涼臣沒給美景說,因爲怪噁心的,現在這日子平靜又美好,自然是不必再提其他人。
“錦衣。”
趁着美景不在,宋涼臣招手喚了錦衣過來,問:“你和臨風,是不是好事將近?”
錦衣臉上一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這前頭才求親呢,王爺怎麼就知道了?
“您……”
“不用緊張。”宋涼臣道:“本王只是有事想讓你們幫忙,若是事成,本王定然送你與臨風一份大禮。”
錦衣一愣,恭敬地道:“王爺有事儘管吩咐。”
什麼叫夫唱婦隨啊,這親還沒成呢,錦衣的心已經偏向臨風那邊了,只有讓主子重新回到王爺身邊,那她也才能和臨風在一起。當然,前提是王爺真的會對主子好。
現在的主子其實已經不需要她來擔心了,哪怕王爺哪一日當真負了她,她也有本事自己過得很好。她與任逍遙一樣堅強,但是比起任掌櫃,自家主子還是更需要依靠一點,總覺得她一個人的時候,會顯得格外孤寂,好像沉在什麼東西里拔不出來了一樣。
所以錦衣覺得,王爺要是想下什麼套,她一定會幫着把主子給推下去。
晚飯之後,難得宋涼臣有了興致,拉着美景出去散步。
沈美景疑惑地看着他:“是有什麼好消息嗎?”
“沒有,只是好久不曾同你說話了。”宋涼臣雙目平視前方,淡淡地道:“鹽鋪這邊你其實不必花太多的心思,人手充足,自己就能運轉,有本王在,誰也無法搶了你們的東西去。”
微微一頓,美景笑了:“多謝王爺,正好最近民婦也有個想法,空閒下來可以試着做一做。”
“什麼想法?”
“妾身想開辦學堂。”美景道:“無論男女,都可以上課的學堂,先就在貫城試試,找些可靠的夫子。”
竟然還有這樣的念頭?宋涼臣笑了笑:“女子又不能參加科考,讓她們來上課又有什麼用?”
斜他一眼,美景道:“肚子裡多點墨水怎麼也是好的,能讓女兒家看起來更加嫺靜有內涵。而且,女兒家來上課民婦是不打算收錢的,男兒家收一點給夫子發工錢。”
世人都重男輕女,那她就重女輕男好了。
宋涼臣失笑,笑夠了卻還是認真地點了點頭:“好,你可以去做這事兒,本王允了。”
“多謝王爺!”美景一笑,心裡忍不住想,這有後門就是好啊,做什麼都能直接被允許,官府接着就會一路幫忙,根本不用她操心。
坦白來說,她現在的底氣,其實很大一部分是宋涼臣給的,她知道。
心裡也忍不住多感激他一分。
“對了,錦衣和臨風要成親了,就在五日之後。”宋涼臣突然說了一句。
美景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爲什麼我不知道?”
錦衣沒有告訴她啊!
“你怎麼知道,錦衣都還不知道,是臨風暗地裡準備的。”宋涼臣輕哼一聲道:“我提前告訴了你,你可別去說給錦衣聽,臨風是打算給她一個驚喜的。先前兩人便在一起,你不知道嗎?”
美景:“……”
她太忙了,只覺得最近很少看見錦衣,卻當真沒注意她跟誰去玩了。
遇到過張昭那樣的混蛋,上天還是知道補償錦衣一二,臨風是個不錯的人啊,一開始她還想拉紅線來着,沒想到現在他們自己水到渠成了。
“真好。”
眼角餘光打量着她,宋涼臣點頭道:“女兒家始終要嫁人,錦衣有歸宿,你也開心對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