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紗一愣,有些茫然地擡頭看着她:“可是…奴婢跟她們生活在一起啊,處處被排擠爲難的話,當真很難過。”
“是你太好欺負了,纔有人敢這樣對你吧?”美景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現在是二等丫鬟,比她們高一等,她們該聽你的話,要是被欺負了,你不會直接反擊嗎?”
“怎麼…反擊?”浣紗有些傻了:“奴婢不想與她們鬧得那麼難看。”
沈美景翻了個白眼:“她們都敢把草灰袋子往你牀上放了,你還覺得不夠難看的?什麼叫人善被人欺,我告訴你,下次你再回去看見那樣的場景,就直接去把屋子裡所有的人的東西都摔了!出事了我替你扛!”
浣紗怔愣,心裡一暖:“世子妃…”
“行了別哭了。”沈美景道:“這院子裡我跟誰都不是很熟悉,只有你們幾個丫鬟能信得過,你就別妄自菲薄了,好生做出點樣子給她們看看,讓她們知道是她們錯了,不是你錯了。”
仔細想了想,浣紗將臉上的淚給擦了,重重地點了點頭。
回去主院,正是該吃飯的時候,屋子裡的丫鬟理所應當地將碗都放在她牀位邊的桌子上。浣紗走進去看了看,拿了自己的碗,往外走。
白裳等人想着反正有人幫忙打飯,就先去澡堂搶位子洗澡,後頭也好輕鬆些。結果洗完澡回來,幾個人的碗放在屋子裡,走的時候是什麼樣兒,回來就是什麼樣兒。
“這是怎麼回事?”素衣皺眉:“浣紗呢?”
有人過去看了看,皺眉道:“她的碗裡還有剩飯,應該是已經回來吃過了,洗澡的帕子不見了,該是剛剛纔出門去洗澡。”
竟然不幫她們打飯,直接就只管自己?這個自私鬼!白裳冷哼一聲,走過去拿起浣紗的碗就往地上一摔,砸了個粉碎。這個點了,廚房肯定已經沒菜沒飯了,一羣丫鬟都沒晚飯吃,氣得紛紛動手,將浣紗的被子也給撕了。
浣紗洗完澡回來,一點也不意外地就看見自己的牀上棉絮四散。
端着盆子走進去,深吸了一口氣,浣紗猛地就將擺着其他七個人的碗的桌子給掀了。
“噼裡啪啦!”一陣清脆的響聲,屋子裡一羣裝瞎子的丫鬟都驚呆了,紛紛上前看着自己的碗。
“你瘋了吧?!”素衣推了浣紗一把,差點將她推到碎渣上去。
站直了身子,浣紗冷冷地道:“讓開!”
素衣嚇了一跳,抿着脣強裝鎮定:“怎麼,要在咱們這兒抖你二等丫鬟的威風?”
浣紗認真地點頭:“我今天就抖了,如何?”
素衣一噎,黑了臉道:“好啊,你抖,你能拿我們怎麼樣?”
其餘的丫鬟紛紛過來,將她圍在正中間。浣紗心裡其實是又怕又慌張的,身子都在微微發抖,然而想起世子妃的話,她總不能做一輩子軟柿子!
深吸一口氣,浣紗正要想辦法衝出去,就聽見一個聲音笑道:
“這是在做什麼?”
衆人一愣,
一齊回頭,就見世子妃身邊的貼身丫鬟錦衣站在門口,身後還跟着兩個家奴。
“錦衣姐姐。”浣紗連忙喊了一聲:“這些丫鬟要以下犯上!”
素衣等人臉都綠了,錦衣直接跨門進來,看了看地上的狼藉,再看看浣紗牀上的被子,嚴肅了臉色道:“主院是伺候世子爺的地方,竟然還有這麼不懂規矩的丫鬟?”
白裳看了錦衣一眼,抿脣道:“錦衣姐姐雖然是世子妃身邊的大丫鬟,但是這是主院,爺的事情,世子妃已經全部可以管了嗎?”
錦衣眼皮都沒擡:“掌嘴。”
身後兩個家奴上來,一人抓住白裳,另一個擡手就扇了白裳四個嘴巴子。
衆人一震,除了浣紗之外,其餘人都往後退了幾步。
錦衣雙手扣在腰間,看着震驚的白裳,微笑道:“莫說你只是個丫鬟,還不是世子爺的人,就算你是爺的人,犯了錯,世子妃照樣可以治。什麼可以管,什麼不可以管,那是要爺來說的,輪得到你開口嗎?”
白裳氣得直髮抖,在主院裡久了,一直沒受過什麼委屈,今日竟然被這般打耳光!就算她只是三等丫鬟,那也是世子爺院子裡的三等丫鬟,她說打就打?
“瞧你的眼神,這是不服氣?”錦衣淡淡地道:“尊卑有別,以下犯上之人,打四個耳光都算是少的,若是還固執不改,那就只有趕出府去了。”
聽着要趕出府,這一個個的才終於是慌了,白裳壓住了火氣,低頭囁嚅道:“奴婢知錯。”
旁邊的素衣也低了頭,屋子裡的丫鬟瞬間都不吭聲了。
浣紗感激地看了錦衣一眼,走到她身邊去小聲道:“多謝姐姐。”
“就知道你還是太軟啦。”錦衣低聲道:“被子都被人撕了,該怎麼睡啊?”
浣紗聳聳肩,也有些無奈,沒辦法啊,她又不可能立馬變成世子妃那麼厲害的人。
“我過來,是有事情要宣佈的。”錦衣拿了個小單子給她,擡頭看了一眼屋子裡的人,道:“世子妃說有些忙不過來,所以這主院裡下人的月錢,就交給你來發,往後誰若是不懂規矩犯了事,你直接扣月錢就是。”
浣紗一愣,伸手接過那單子來,上頭寫的就是主院裡丫鬟奴僕的每月月錢數目。
竟然讓她來發嗎?
其餘丫鬟聽着,這會兒纔是真正的心裡一沉。如此一來,誰還敢得罪浣紗?世子妃要護短也不是這麼護的啊!早知道…早知道她們也都跟了世子妃,不就好了?
錦衣走了,房間裡鴉雀無聲,過了一會兒,有丫鬟輕手輕腳地幫浣紗收拾起牀鋪來,還有人去拿針線,將她被扯壞的被子給縫好。
除了素衣和白裳,其他的人都識時務,將屋子裡收拾了,再沒去爲難浣紗一句。
白裳捂着臉落淚,素衣也是憤憤不平,瞪着浣紗,卻是沒敢說話也沒敢動手。
浣紗細細地將單子收好,微微笑了笑,心想世子妃的這份恩情,以後一定要好好報答。
宋涼臣晚上回來的時候,進主院更衣,正準備去仕女樓呢,就見一個丫鬟撲到了跟前來,臉上紅腫着,淚水漣漣地道:“爺,您一定要替奴婢做主啊!”
“怎麼了?”宋涼臣挑眉:“你這是被誰打了?”
白裳咬牙道:“今天趁爺不在,世子妃派人來打了奴婢耳光,奴婢求爺做主!”
沈美景?宋涼臣好奇地看着她:“你可是做了什麼錯事?”
白裳一頓,閉着眼睛搖頭:“奴婢沒有得罪世子妃一分一毫!”
就是跟浣紗過不去而已!
世子爺對下頭的人一向是十分溫和的,所以她們的膽子纔敢這樣大,因爲就算犯錯,爺也不會重罰。
說白了就是她們都認準宋涼臣心軟,所以奴才都當成了半個主子。
“這可是奇怪了。”宋涼臣道:“無緣無故,世子妃爲什麼打你?”
白裳語塞,轉頭看了一眼門外,素衣猶豫了一會兒,也跟着進來跪下道:“爺,世子妃對下人苛刻,後院皆知,怕就是看奴婢們伺候爺,心裡不舒服,所以今日讓錦衣來主院裡,當着衆人的面打了白裳,奴婢親眼看着的。”
這樣聽起來,他的世子妃還真是蠻不講理啊。宋涼臣點頭:“還有呢?”
“還有!”素衣連忙道:“在爺不在的時候,世子妃院子裡經常有男人出入,甚至有時候還是兩個男人一起!”
“男人?”宋涼臣皺眉:“誰能自由進出這世子府?”
“還有誰,二爺跟程都督啊。”素衣撇嘴道:“爺您是沒瞧見,世子妃不守婦道,與二人來往密切,三更半夜還有奴才將兩位主子擡回院子,也不知道世子妃做了什麼……”
心裡一沉,宋涼臣皺眉:“他二人一直在世子府住?”
“可不是麼?您前腳一走,他們兩人後腳就來了,也不知道是誰知會的。”素衣有意無意地道:“那兩位看起來都對世子妃很是上心呢。”
白裳偷偷擡頭看了看爺的表情,見他一臉沉思,忍不住暗暗稱快。
世子妃又如何?一旦被發現紅杏出牆,那也只有被休棄的下場!都說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她們這些小人加起來,也是可以撼動世子妃地位的!
“奴婢還聽說,程都督與二爺爲了世子妃,在街上就大打出手。”白裳添油加醋地道:“奴婢以爲,當真守婦道的女子,是不會有這麼多風言風語的。”
“可不是麼?”素衣道:“世子妃自嫁過來開始就流言不斷,更是令府中上下不滿。聽聞爺爲她處置了溫主子,奴婢們都覺得此事有蹊蹺呢。”
“哦?”宋涼臣笑了笑:“你們竟然知道這麼多。”
“爺不能小看奴婢們,越是在下頭的人,越能知道很多消息。”白裳叩首:“世子妃當着爺的面溫柔懂事,背後卻是能讓貼身丫鬟來主院裡撒野,爺當真是不能再縱容了!奴婢冒死稟告,哪怕以後被世子妃報復,也在所不惜,只求爺能看清她到底是怎樣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