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越青州。
原本兩撥人進城之後,就應該分開,各自行動。
但路上相處這幾天之後,尹千穗好不容易見潘子璋有個關係還不錯的朋友。
略微思考之後,還是決定答應了姚立凌的邀請。
入住在同一家客棧中。
只是住進客棧之後,還是互不干擾,各做各的事情就好。
但炸藥包的事情不是那麼好查的。
他們也跟姚立凌交流過,想從她那裡得到一些線索。
但姚立凌堅持自己一開始的說法,聲稱自己真的所知不多。
除了知道那個炸藥包來自青州之外,別的就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兩日後,傅澤啓還是一無所獲。
而且一件突發事件,也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不知從何處興起了一股時疫。
這種疫病初期不顯,只會讓人感覺有些頭暈睏倦。
最多讓人覺得自己是不小心傷風感冒了。
這年頭,平民百姓不富裕,如果傷風感冒不嚴重的話,是不會主動就醫的。
只喝一些薑湯熱水,裹緊棉被,讓自己多發發汗就好了。
可這些土方法對這一次的病毫無用處,頭暈想睡不僅沒有得到緩解,病情還逐漸加重。
開始咳嗽發熱,額頭燒得滾燙。
等到了這種階段之時,家裡但凡有點餘錢的人家,都開始往醫館裡跑。
初期醫館也沒看出什麼異常來,只把它當成普通的發燒咳嗽處理。
但慢慢的,城中各大醫館中,發燒咳嗽的人越來越多。
終於有人發現了不對勁,開始懷疑這根本不是普通的傷風感冒,而是一場疫病。
有重視疫病的醫者,將現實情況跟青州府衙報備。
這人原本是想跟官府提個醒,讓官府出力,阻止這場疫病蔓延下去。
但他不知道,此時此刻正值東越官員,每年一次的官員考評。
青州府衙得知疫病的消息後,第一反應並不是出力解決。
而是出力鎮壓,勢要將消息壓下去,不能讓半點風聲傳到考評官員的耳中去。
其實,傅澤啓他們進入青州之前,青州府衙就知道了疫病的消息。
按理來說,這種疫病,不說封城,也應該在城門口派人控制進出。
但青州府衙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大開城門。
不管是城內之人想走,還是城外的人想進來,都完全沒有任何阻礙。
但疫病並不會因爲青州官府的掩耳盜鈴就真的消失無蹤。
不僅沒有消退下去的勢頭,反而愈演愈烈。
本來那些患上疫病,但初期症狀不顯的人,就把疫病傳播到了周圍。
等到疫病中期,症狀加重,那些病人更是在城中走街串巷,到各大醫館尋求幫助。
所以,青州官府強壓消息不過五天,這種疫病就徹底傳遍了全城。
並且中期病人越來越多,症狀越明顯,之前官府的說辭就越沒有公信力。
傅澤啓進城不過兩天,城中輿論就正式發酵了。
只不過他們先前沒有過多關注,而他們又是商旅行人,自然沒有什麼青州本地人跟他們說這些東西。
他們之所以知道這個,還是客棧掌櫃的開始在客棧裡面薰艾葉,才引起了尹千穗的注意力。
隨後從掌櫃的口中得知,青州疫病已經爆發開來。
尹千穗聞言大驚,臉色一下就沉下來了。
再三跟掌櫃的確認,是否真的是疫病。
疫病這種東西,別說是在古代,就算是醫療技術十分發達的現代,風險也非常大。
“阿啓,我想去看看。”
她回頭,想着傅澤啓說話,卻發現他的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
“阿啓,你怎麼了?”
“穗穗,這幾日我們毫無防備,在成周四處遊走,我沒有跟你說,從今日早晨醒來,我便一直覺得頭有點暈,還十分睏倦。”
尹千穗連忙給他把脈。
一旁的掌櫃的更是大驚失色,像是遇到什麼毒蟲猛獸一樣。
一下後退了好幾步。
“你...你快上樓去吧。”
傅澤啓站在原地,靜等這尹千穗把脈,從左手有些暴起的青筋可以看出,整個人緊張無比。
尹千穗沒有說話,也沒有搭理掌櫃的,只聚精會神地把脈,但眉頭卻越皺越緊。
最後擡頭,望向傅澤啓的眼神十分複雜。
傅澤啓一看到穗穗這個模樣,就明白了真實情況。
一把推開穗穗,頭也不回地轉身上樓。
尹千穗趕緊往上追去。
兩人剛走,掌櫃的就朝着夥計大喊。
“快,就那塊地兒,趕緊拿艾葉好好薰一薰,一定要薰透了。”
尹千穗雖然在傅澤啓轉身離開的同時就追了上去,但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傅澤啓先她一步走進客房,並且將門反鎖了。
她差點撞在門上。
不過她現在,半點計較這事兒的心思都沒有,急促地敲着門。
“阿啓,阿啓,你開門!”
“穗穗,你趕緊讓掌櫃的給你薰艾,然後離開青州。”
傅澤啓整個人抵在門後,她一下又一下的敲打,既敲在門上,也透過門,敲在了他的心上。
但他不能開門!
他現在遇上的,不是一般病症,是疫病!
疫病這種東西,只要一出現,就會吞噬成千上萬的人的生命。
穗穗的醫術是很好,但從古至今,因爲疫病而死的大夫也不在少數。
他怎麼能讓穗穗去冒那個險呢?
他聽着門外越來越小的敲門聲,等敲門聲徹底消失,連腳步聲都逐漸遠去的時候,長舒一口氣。
對,就應該這樣。
穗穗,趕緊離開青州纔是明智的選擇。
他的身子在門後逐漸滑落,一屁股坐在地上,閉上眼睛深呼吸。
突然,他感覺眼前好像出現了一團陰影,下意識睜開了眼睛。
卻發現穗穗正站在他身前,責怪中帶着濃濃的心疼,靜靜地看着他。
“你!”
他剛說一個字,尹千穗左手就指向了窗臺的位置。
他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禁搖頭失笑。
是啊,區區一扇門怎麼擋得住穗穗呢?
只要她想,這世界上,少有她去不了的地方。
他擡頭望着穗穗,陽光從穗穗身後照過來,有點晃眼睛。
他看不大清穗穗的臉,只能看見穗穗朝他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