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在25層打開,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潘震的房門大開着,我心急如焚一邊喊着他們的名字一邊衝進屋內。
“潘震!!連影!!——”不管我怎麼喊回答我的都只是空空的回聲。我跑上二樓看見房間裡跟我離開時一樣混亂,書櫃東倒西歪地上滿是碎片,推開裡屋客房的門,我希望潘震依然躺在牀上,連影坐在他身邊照顧他。但是沒了,一切都沒了,這裡早已是人去樓空。
我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緩緩的走到牀邊,被角下的一抹鮮血是那樣灼眼,我心中一驚,一把將被子掀起。
血···全都是血···這一定是震吐的血。
我已經沒有辦法理解我現在的想法了,只覺得自己像瘋了一樣,拼命的嚎叫。
也許是真的累了,也許是對結局的心灰意冷,就這樣趴在震躺過的牀邊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來都已快近中午,我找了個揹包裝了幾件平時穿的衣服告別了潘震的家。
車子行人都在我左右擦肩而過,我似丟了魂一般支配着身體朝着學校的方向走去。
站在寢室的門口,呆呆的注視着房門,熟悉而又陌生,我不清楚自己還能不能做回曾經的張遙。
緩緩的推開門,第一眼就看見佛寶那傢伙坐在電腦前瘋狂的點着鼠標,啓明則坐在他的身後端着茶水觀摩。
他們似乎發現有人進來了,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
“張··張遙?”
“我靠!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請病假了嗎?好利索了?”佛寶扔下手裡的鼠標匆忙跑到我的面前。
“恩··恩··已經好了。”我只是有些尷尬的傻站着,對於他的熱情我竟不知所措。
佛寶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臉安慰的說:“行了!兄弟,病好了就行,都不是啥大事。你剛請假那會兒我還想着去你家看看你,結果東陽攔着說什麼也不讓我們打電話,現在看着你好好的我們就放心了。”
“是啊,快把東西都放好吧。”啓明說着解下了我後背上的雙肩包。
我有些木納的被他們按在自己的椅子上,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詢問着我的病況。
我雖然想像個沒事人一樣和他們談話,但是心裡卻終究是邁不過那道坎。
“沒事··沒事了··都挺好的···”下意識的敷衍,他們可能也發現了。
“行了、行了,張遙還挺乏的,讓他再歇會吧。”啓明拉着還在不停說話的佛寶出了寢室。
突然的安靜讓我的思緒再次回到潘震的家,那些熟悉的面孔真的就從我的世界裡永遠的消失了嗎?不行!我不能去想,我也不敢去想,我不能讓自己靜下來!我坐在椅子上拼命的用手去揪着自己的頭髮。
學校周邊的一家小飯館裡,環境很差,菜也不好吃,但是好在酒是真的。這已經是我啓開的第四瓶啤酒了,不知道爲什麼感覺從前喝一點就會醉得不行不行的了,可是現在想把自己灌醉卻那麼難。
老闆娘沒事就往我桌上那一盤子炸花生米和拌花菜上看一眼,也許她也在揣測這個獨自灌酒的年輕人到底是遇到什麼難心事了?
其實我也想知道自己怎麼了,討厭的人,討厭的事似乎都解決了,我張遙如今還好好的活着那不就是好事嘛,現在無非也就是後背多個紋身,也沒什麼啊,現在的年輕人誰沒點自己的個性,大不了以後不在公共澡堂子洗澡了唄,夏天不打籃球,不在寢室光膀子···MD!還真麻煩啊!
我用頭重重的朝着桌子磕了幾下,老闆娘嚇得躲到了櫃檯裡探出半張臉來看我。
“看什麼看!結賬!”扔了一張50的,我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現在腦子還好使,但是身體卻有點不聽指揮了,腳下跟踩了棉花一樣。
“張遙!——”誰?誰叫我?我四下尋找,哦~~原來在小飯館的門口站着一個人。
“東!陽!~~徐東陽!~~~”我跌跌撞撞的走到他的身邊:“你··你怎麼還活着··你不是死了嗎?”我知道我的腦子有點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你說什麼呢?張遙!你清醒點!”說着他一把將我架了起來。
“你這麼長時間跑哪去啦!我從昨天晚上就開始找你,要不是回寢室佛寶告訴我你回來了,我還不知道要去哪找你呢?!你這是怎麼了?爲什麼喝酒?”
他的話就像蒼蠅在我耳邊不停的盤旋,我覺得自己都要吐了,胃裡翻騰的要命。
出了小飯館的門我趕緊找個一棵大樹,扶着樹就開始往外倒我胃裡的那些黃湯:“嘔~~~嘔~~~~”
東陽在後面一直給我捶着背,嘴裡還不停的埋怨:“你喝這麼多幹嘛,本來就不能喝,你這樣多傷身體!”
吐乾淨了,心裡也舒坦了,好像那些讓我放不下的東西也隨之排出了體外。
“沒事了··我好多了···”說着我站直了身子,擦了一把臉上的污漬。
也許是看我清醒一些了,東陽也不再那麼緊張,語氣平和了許多:“你能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嗎?”
“呵··呵呵···沒什麼,我見到乾了,我把他傷了,估計以後他們不會再來找我了。”我苦笑着回答他。
“真的嗎?”我的回答讓東陽很意外,他可能沒料想到我還能逃出來吧。
我只是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太好了!”東陽興奮的有些不知所措:“我們··我們應該找個地方··慶祝一下!對了,張遙!你想去哪?”
我不清楚他爲什麼這麼高興,這事說到底也是我自己的事,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我救的是他的命一樣。
“你想喝酒?沒事,我陪你喝,我們找個好地方···”東陽一邊拽着我走一邊嘀咕着。
“我不想喝了,要不你帶我兜兜風吧。”
東陽回過頭看着沒什麼表情的我:“行,你說了算。”
白色的科魯茲穿梭在城市的各條街道,速度並不快,我坐在副駕駛上看着車窗外的風景。
“張遙,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東陽邊開車邊問我話。
沉默···這是我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此刻我不想說也不想聽,我想把一切都忘了,原來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纔是最好的。
車子行駛過一片繁華的路段,無意中眼前閃過了那棟三層的暗紅色小樓。
“嶽姐····”
看着一片漆黑的窗檐,我知道里面應該是沒有人了。
“東陽···”
“嗯?”
“你說他們活了多久?”
“震嗎?”
“恩。”
“好像有2000多年了吧··”
“那麼久了啊~~”沒想到活這麼久的人會折在我手裡,是我太厲害了,還是他們已經活夠了呢。
“我們回學校吧,我累了。”
“好”
我就這樣情緒低落着持續了一個星期,清晨天剛矇矇亮,我便穿好運動服到樓下晨跑。這個時間操場上的人很少,偶爾有幾個晨讀的同學經過。
跑了兩圈,發現場外似乎有人一直在注視着我,讓我覺得渾身不自在。我向那人的近前跑去,離得沒那麼遠了才認出她是誰。
“許小麗?”我加緊幾步跑到她的身邊。
“張遙,好久不見了,你的傷怎麼樣了?”說着她遞到我手中一瓶水。
“已經沒事了,都好了,你怎麼樣?”
“恩,我把我爸爸的事情都處理好了,你受傷了以後我一直也找不到你,那天··爲什麼會發生爆炸呢?”她一臉疑惑的看着我。
“我也說不好,那個石像爲什麼能炸,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聽我這麼說她也會意的點點頭:“看你傷得那麼重,我也擔心了很久,尤其是潘教授,一路揹着你往外跑,自己也摔了好幾次。”
“是嗎?我不太記得了。”現在我不想再聽到他的事情,因爲我想快點忘記所有關於他的記憶。我這樣是不是太無情了?我爲什麼會變得這麼冷血?我討厭我自己,討厭現在的我。
我們兩個走的很慢,就圍着操場漫不經心的聊着,遠處校門方向7、8個黑衣模樣的人跑進學校裡。我現在已經無法用端正的態度看着裝全黑的人了,潛意識裡他們就不是好人,或者對我來講不是友善的。
“這什麼人?學校也不攔着點?在這上學還有沒有點安全感了?”我抱怨着一臉鄙視的看着他們往寢室方向跑去了。
“是啊!他們這是要幹什麼?”許小麗也好奇這些人的舉動。
過了沒多久,遠處的宿舍樓那邊發生了響動,似乎是有人打了起來。
我和許小麗相視一覷朝着混亂的源頭走去,準備看看熱鬧。
“張遙!!張遙!!————”一個人由遠至近飛奔着向我衝來。
我看清了那是東陽,他怎麼了?
我只聽到他一聲怒吼:“快!——跑!————”
得嘞,看來這幫人是奔着我來的,我領會了東陽的意思,轉過頭撒腿就跑。
我就發現我真的是流年不利,剛躲過一茬怎麼又來一茬,跑吧,爲了活命我也得拼啊!
東陽跑得比我快多了,很快就把我攆上。
我呵斥帶喘的一邊跑一邊問他:“這··這是··咋滴了?”
“快··快跑吧··他們··是來找你的··”
“往··往哪裡跑啊?···”
我們說話的功夫已經跑到校門口了,四輛黑色的奔馳車就停在外面把大門堵得嚴嚴實實。
“徐先生和張先生,徐總請兩位過去一趟,有事要談。”一個帶着墨鏡全身黑的男人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我呲着嘴小聲的對東陽說:“打嗎?”
他看了我一眼從嘴縫裡擠出幾個字:“你打不過。”
這個功夫後面的那7、8個人也趕了上來,看來這次我又躲不過了,不知道前面還有什麼在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