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得到了重新流浪的資金,王某墩沒有再留白路,任他離開。
白路走出飯店,看到斜對面車站廣場上的人來人往,走遠幾步,過地下通道,去廣場發呆。
火車站永遠有許多人在發呆,不拿行李,不拿接站廣告,也不穿警察制服,不知道是做什麼的,就是傻站着看、或是傻坐着看、或是拿着手機看。
白路加入到他們之中,看着年老的、年中的、年輕的民工揹着大包小裹在廣場上停留,或是走動。看到許多個李小丫一樣的少男少女,沒有好看衣服,沒有白淨面龐,只有大行李和稍顯羞怯、好奇的面容。
看了好一會兒,給和盛小區物業公司打電話:“我是白路,買你們的地下室,兩倍市價。”
標準飯店單層面積八百平,和盛小區地下室要大的多,每一棟樓都有一個地下室。
標準飯店所處位置等於是小區門市,雖然是很不靠譜的門市,但是地下室面積超大,僅這棟門市樓的單層面積就超過兩千多平方,地下室要更大一些。只有一點,地下室是狹長的,當中全是承重柱。
接到這個電話,物業工作人員趕緊通知老總。
人是個古怪動物,很多人有蒐集癖,吃乾脆面要收集全套卡片,買娃娃要買出一個系列,甚至下載A片套圖,也要一集不拉的全部搞到。
物業公司老總蒐集地下室,整個和盛小區所有地下室都是他的,人家很快回話,不賣。
他自然不會把真實理由告訴白路,只說不賣,讓白路很鬱悶。這傢伙是白癡麼?一個破地下室而已,如果不是飯店需要空間,給老子住,老子也不住。
琢磨琢磨,給何山青打電話:“上次你說拍賣地皮?”
“早完事了,柴老七那頭豬一下買了三塊地。”
“哦。”白路有點意氣索然。
“你在哪?司馬說工商找茬的事已經搞定了,知道吧?”
“知道。”
“靠,你怎麼跟死了親爹一樣?”何山青罵道。
“老子就沒有親爹。”白路掛上電話,專心致志發呆。
十分鐘後。物業老總打電話過來:“不賣給你,租給你一半成不?”
“成。”
“租多久?”
“先五年吧。”
“成,價錢每平米兩塊錢行不行?先交一年房租,以後每年提前兩個月交錢,交房租時再議價。”
這個價錢真心不貴。每平米兩塊說的是每天每平米兩塊。舉個例子,在東三環和東四環中間位置有個十平米的地下室小屋,每個月六百塊房租,你說貴還是便宜?
白路無所謂價錢:“行。”
“過來籤合同。”
“成,我讓飯店經理去。”倆人談妥以後,白路給柳文青打電話:“地下室租下來了,你去籤合同。”
柳文青好奇問道:“爲什麼我問就不租。你問就租了?”
“說明我有本事。”
柳文青早習慣他的自吹自擂,換話題問道:“以後籤的合同越來越多,要不要招個學法律的學生?”
“你看着辦。”白路說:“簽好合同就請裝修隊,我現在回去。”
掛電話後。走進地鐵站,然後買票上車,不想又看見熟悉一幕,一箇中年女人抱一個小孩牽一個小孩在討錢。
看着小丫頭跟每一個人說行行好。白路覺得難受。去年因爲此事,他揍了大人。現在又看到。難不成還要繼續揍?
世界上有太多太多事不以你的意願爲轉移。
這個時間的地鐵不算擁擠,車上有賣報的,有要飯的,還要流浪歌手。許是見的多了,大多乘客盡是熟視無睹,你死不死活不活,與我何干?
很囂張狂妄的白路,最終選擇和他們一樣,熟視無睹。
我們也一樣,熟視無睹。
沒過多久地鐵到站,白路打車回飯店,直接上二樓辦公室。柳文青已經簽好租房合同,並預付二十萬房租,物業在安排人搬東西。
看見白路回來,柳文青把合同遞過來:“你看看,我怕有漏洞。”
白路接過來一看,密密麻麻一片小字,足足有八頁,馬上還給柳文青:“要瘋啊,租個房子用的着這麼誇張?”
柳文青收起合同:“剛纔看面積,地方很大,物業讓咱找裝修公司測量準確面積,然後付尾款,這片地方我是這麼打算的,建個大洗衣房,把三樓洗衣房去掉,再建個酒窖。”說到這裡問白路一句:“咱能不能在地下室釀酒?”
白路搖頭:“存酒就成。”
柳文青繼續說:“還需要庫房,應該差不多了吧?”
白路笑道:“差不多。”
“應該還能空下很大地方。”柳文青在紙上畫圖。
白路說:“給丫頭們弄兩個歌房,再買幾臺健身器。”
柳文青在圖上填補空白:“還是很空。”
“那就空着吧。”白路說道。
地下室的裝修很簡單,清空房間後,拆除多餘隔斷,先做通風,一定要保證空氣流通,保持乾燥。再檢查排水系統,做個簡單佈線。
第一重要地方是酒窖,然後是庫房,都要交通便利,上下方便。其他洗衣房、歌房不很重要,粉刷牆壁、隨便鋪上地板,就可以完工。
白路把事情交給柳文青,他只管出去偷懶。
今天是飯店開業第三天。黑標的規矩是預約就餐,試營業階段沒有客人,可以暫時放鬆這條規矩。
不過再放鬆,到目前爲止,飯店的營業額也一直是零。其間倒有幾撥客人過來,大部分被可怕菜價嚇走,另有幾人是被拒在門外。
飯店禁止服裝不整者入內,店內禁止吸菸、吐痰,一經發現,驅逐出去,永不歡迎。
這些古怪規矩對提升員工士氣略有幫助,卻是得罪客人,被拒絕的客人總要罵罵咧咧,美女服務員不還嘴,只微笑傾聽,阻止其入內。
如果客人硬闖,她們會報警尋求幫助。
還好,目前只有零星幾撥客人到來,還沒發展到要報警的地步。
如此又混過一天,石匠收工。
隔天上午,賣調料的和賣輪滑鞋的趕來送貨。
中午,做金屬加工的工人來安置碾磨。立柱換成實心鑄鐵,碾架按尺寸加工完畢,現場安裝即可,一個小時後,嶄新的碾磨立在飯店外面。
什麼東西都怕收拾,破舊碾磨一經收拾,竟也變得亮麗許多。整個碾架外面盡是包着黑色膠皮,青石黑膠相襯,別有一份感覺。只可惜感覺再美好,也與飯店和涼亭不打旮。
白路不管那些,確認碾磨安全、平穩之後,讓廚師學生來收拾衛生,擦了一遍又一遍,擦乾後晾了會兒,往上倒買回來的調味料。
白路要求有新鮮韭菜花等物,這個季節,那玩意不太好找,一般是七到九月才盛開。白路用梨花桃花替代。
北城南邊郊縣有大片果林,隨便買些梨花桃花回來,只爲增味,主味是幹辣椒。其他又有一點麻椒,一些芝麻,盡數鋪到磨臺上。
然後叫來一組廚師,有負責推磨的,有負責收集醬料的,還有搬運工,讓他們出苦力。
白路把鋪放調味料的比例讓他們記下來,再讓人去廚房拿醬油、海鹽、大盆。
等幹辣椒被碾碎以後,和其他調料收進大盆。然後在磨臺上新鋪幹辣椒繼續碾壓。
這一下午都在做這個,直到太陽移到別處,照不到這塊地方,大家才停工。
嶄新大盆積滿醬料,加入蔥末、海鹽,一點醬油,在太陽下攪拌、晾曬。當太陽飄走後,將醬盆擡進廚房,倒入壇中封存。
辣醬也要講新鮮,所以沒有做多,一次性做了三十壇辣醬。按照幹辣椒種類和配料不同,在罈子上做標記,整齊堆在廚房一角。
再吩咐人清洗碾磨,暫時用桌布蒙上,以後找木匠做個和涼亭同色的木櫃罩上。
當天晚上,衛生牛帶人來捧場,一共六個人,坐在樓下大廳,使用IPAD點餐。
既然來吃飯,就不差多點幾個菜,牛剛局長想要交好白路,一氣點上十八道菜。不一會兒,服務員拿着IPAD走過來:“不好意思先生,你們是六個人,我建議點八道菜。”
有客人感到詫異:“怎麼回事?第一次聽說有飯店不讓人點菜的。”
服務員微笑服務:“我們老闆說要尊重食物、愛惜食物,點少了可以加菜,點多了卻是浪費,請諸位貴客多擔待。”
這家飯店夠怪的。聽到這句話,幾位客人互相看看。他們是被衛生牛叫來的,即便不滿意,也不好意思多說話,便是笑着搖頭,重新點菜。
不一會兒,重新點好八道菜餚,然後有客人點酒,說是茅臺、五糧液都成,先來三瓶。
服務員又是微笑服務:“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飯店不賣酒……”
話沒說完,被人打斷:“你說什麼?飯店不賣酒?那你們賣什麼?”
“我們什麼飲料都不賣,只提供清水,我們有自己的水過濾系統,絕對安全可口。”
雖然服務員笑的很好看,說話很好聽,可是吃飯喝清水是怎麼回事?
那五個客人齊看向衛生牛,意思是您老人家點的地方,用不用這麼特別?菜單上標有價錢,八道菜,平均都是八百到一千的價格,這麼貴的菜品,卻是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