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小時候曾無數次和貓狗搏鬥並在身上留下慘烈傷痕的人來說,這三道爪痕我一眼就能夠認出是犬類的。從三道抓痕相互間隔的距離來看,果真如起初張總描述的那樣,這個狗的體形至少也是類似於金毛犬或者狼狗一類的大型犬。但同時我也知道,除了藏獒這種六親不認的傢伙之外,大多數大型犬隻都只是徒有其表,性子實際上非常溫和,是很好的陪伴犬,其中大部分還能夠擔當保姆照顧孩子,怎麼會有這麼兇狠的狗會連續幾次攻擊人,還把兩個人都弄到重傷呢。
考慮到可能想要找到先前那個小偷和被開除的偷東西的那個工人也許會比較困難,人家也沒有理由配合我做出這類的調查,於是我能夠掌握更多線索的唯一途徑,就只有眼前這個僥倖逃過一劫的工人。我問他說,你說你看到那個黑影的時候,好像是被一團濃霧包圍着,是不是好像周身都是黑漆漆的,然後在黑影的外部輪廓上嗎,有好像熱氣散發出來一樣,但是那個熱氣卻是黑色的?那個工人點頭說是。
於是我基本上確定了,這肯定是一隻動物靈,動物靈不少都是類似這樣的形態或者是半透明的樣子,在此之前我曾給狗,牛,馬等動物處理過動物靈的事件,所以我很瞭解它們身上所謂散發出來的黑色“熱氣”,是屬於即將散去但是卻被它們強行控制住以便維持形態的表達方式,因爲動物的智力程度和人類是有差距的,它們在死後始終是知道自己的形態究竟是怎麼樣,即便靈魂已經開始四下飄散,卻還是要努力將其聚集在一起。準確的說,他們非常有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亡,或者說之前自己死亡的過程,只不過是一個讓它們覺得不舒服的事情罷了。
想到這裡的時候,我對那個工人說,你能不能帶着我們去看看你當時被攻擊的那個地方?那個工人聽我這麼說,似乎是有點抗拒,畢竟他自己是在那裡受傷的這我也能理解,於是我對他說,有我們倆在邊上護着你,你不用這麼害怕。猶豫了好半天,那個工人才說,我可以帶着你們到那裡去,但是我不會靠近,只能給你們指個地方。胡宗仁看了我一眼然後點點頭,於是我對那個工人說,好吧,就這麼辦。
原本有不少工人想要跟着我們一起,卻被我一一攔下拒絕了,我說你們跟我一起我還得抽空來照顧你們,別給我們增加壓力了。好說歹說那些工人才沒繼續跟着我們,那位工人帶着我們從板房區朝着建築工地裡邊走,繞過了好幾堆鋼架之後,到了一棟樓的底下,這棟樓只建設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高度,地基是已經回填了的,但是裸露在五層左右的鋼筋還張牙舞爪的伸在半空中。我問那位工人是不是就是這棟樓,他說是的,不過這裡是樓的背後,想要上樓,得繞到另一側去。我仔細看了下地形,這個地方如果遇到什麼意外的話,板房區那邊是直接看不到的,因爲樓道的入口剛好隔了這棟樓,於是我也漸漸明白爲什麼之前兩個受重傷的人都是在倒地之後才被發現,可能是因爲本身是偷東西,已經是理虧了,再加上隔得遠,逃跑人可肯定跑不過狗,且當時時間很晚,呼救的話等人來了,也未必能救得到。而這個工人回去拿工具的時間比較早,其他的工人很多都在那個時間段還沒有休息,所以一呼救就得到了大家的應援,但是即便如此,他依舊是受傷了。
繞過那棟樓,在距離樓道口大約幾十米的距離,那個工人就不肯走了。他指着那裡跟我們說,就是這裡,我當時從樓上下來,剛轉過來就遇到攻擊了,我只能把你們帶到這裡,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我對他點點頭說,那你現在是要回去和大夥呆在一起還是在這裡等着我們?他遲疑了一下說,我還是回去吧。
於是我和胡宗仁就獨自走向了樓道口,途中我把紅繩取了出來,在左手的手掌上反覆纏繞,正因爲是動物靈的關係,我纔不知道具體要用到多少紅繩才足夠,纏好以後,我就右手摸出羅盤在手心裡端着。胡宗仁卻顯得有點手足無措,他甚至來問我該用什麼養的東西好,我說你不是有香灰嗎,就用香灰試試吧,這大白天的咱們又是兩個人,就算是打不過,咱們跑還跑不過嗎。
那棟樓的樓道口大概是在那天晚上這個工人出事以後,就用警示牌給藍了起來,地上散落着許多菸蒂,從菸蒂上積壓的灰塵來看,這裡已經是好幾天沒人敢走過來了。這也難怪,工地上本來業餘生活就比較貧瘠,大家下工之後吃完飯聊天的內容無非也都是這個小圈子裡的事,自從發生了那件事情以後,這個話題就必然是工人們談論得最熱烈的一個,並且肯定有許多千奇百怪奇葩的猜測,我和胡宗仁的到來,要麼是證實他們的猜測,要麼就是打破他們的傳言了。
在距離樓道口約十米遠的地方,我和胡宗仁開始放慢腳步,並微微側身靠近,因爲人在側身的時候被攻擊的目標會比較小,相對逃生的機率也就更大。樓道口大約高兩米多,寬三米多,我能夠偷狗樓道口看到裡邊的還沒有裝上防火門的安全樓梯和已經挖好但卻黑洞洞的電梯井,試想了一下當時這個工人遇襲時候的情景,樓梯的位置大約在兩點鐘方向正對着樓道的門,站在外頭能夠輕易的看見從一樓上二樓的大約四分之一的樓梯,這也就不難解釋當初那個工人在剛剛下樓後就迎面撞上東西的可能性了。所以我斷定,在樓梯口到樓道之間的距離裡,我們一定能夠找到這個動物靈的蜘絲馬跡。
地面上是新填好的水泥,水泥上有很多亂七八糟的腳印,我們慢慢靠近以後,眼看羅盤上開始出現一些輕微的反應,我和胡宗仁也就更加提高了警惕。但是出乎我預料的是,羅盤上的靈動反應並沒有很誇張,至少不是我想像得到的那種會攻擊人的靈動。於是我纔有機會稍微放鬆一下,和胡宗仁一起蹲下,開始查看地上的腳印。正如之前張總說的那樣,衆多人的腳印裡,偏偏夾雜着好幾個梅花瓣似的狗爪印。而當我把羅盤湊到這些腳印上的時候,反應出現了比較大的波動,與此同時,我耳朵邊突然傳來一聲犬類即將發怒的那種低吼的喉音。
這個聲音我是熟悉的,雖然我自己沒養狗,但是我不少朋友家裡都養狗,甚至連我媽都養了兩隻狗。而基於我從小到大都比較調皮的個性,我身邊的狗大多對我沒有什麼好感,所以我常常因爲某些舉動而激怒狗兒而導致被咬。於是聽到這個喉音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是狗在對我發出警告,如果我再有進一步的舉動或是我還不趕緊離開的話,它就會對我發起攻擊了。
由於沒有看到什麼東西,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我趕緊站起身來問胡宗仁,你剛纔聽到什麼聲音了沒有?胡宗仁說聽到了。說這話的時候,胡宗仁也是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以前抓鬼也沒見他這麼認真過,所以我覺得胡宗仁這傢伙沒準和我一樣害怕狗。我問他說,那現在怎麼辦?撤嗎?胡宗仁說撤了你待會還不是照樣得過來,咱們還是繼續試探着往前走吧。我說那要是待會咱們被攻擊了怎麼辦?胡宗仁想了想說,那就到時候再跑吧。
於是我又仔細觀察了一下地面的腳印,想象了一下那些雜亂的人腳印就是當時第二個受重傷的工人在被攻擊之後,胡亂蹬腿所造成的。接着我們繼續慢慢的朝前走,打算上樓去,考慮到之前遭到攻擊的三個人,無論是不是偷東西,都是通過了這個樓道的,所以我們如果在上樓或者下樓的時候遇到了危險,那就能夠比較大程度的縮小動物靈所在的範圍。
腳步剛剛踏上第一步樓梯,羅盤上的靈動就開始快速的旋轉起來,再上一步就轉動得更猛烈,這讓我產生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我趕緊叫住胡宗仁,我說咱們不上去了吧,這裡的反應已經證明它就在周圍了,直接在這裡抓了好不?胡宗仁看着我說,現在抓,你是抓不到的,還差一步。我問他還差什麼,他說你只知道之前受到攻擊的三個人都是從這個樓道下來過,那你沒有注意到,這三個人也都是從樓上拿了東西下來才遇到的攻擊,否則他們上樓的時候怎麼沒被攻擊呢?
我心想胡宗仁說得也對,小時候我叔叔家也養了一隻狗,每次拜年的時候我提着東西上他們家去,那隻狗總會對我搖頭擺尾的,但是如果我試圖從叔叔家拿一樣東西走哪怕只是個桔子,也會被那隻狗一陣堵門狂咬。所以我心想如果這個狗的動物靈本身是防賊的話,我們不拿點東西走,恐怕它也不會現身。趁着天色還亮堂,我對胡宗仁說,那好吧,咱們上去。
說完我就把羅盤揣回了包裡,反正都這樣了,看不看也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