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的手指着佛圖關,這是一個我曾經多次想要去,但卻一直沒機會去的地方。從小在重慶長大,全部重慶人都知道佛圖關的存在,是現存不多在城市裡的遺蹟,算得上是見證了重慶曆史上不少崢嶸歲月。佛圖關原名浮屠關,據說當初打仗的時候,死了很多人,造下浮屠,因此而得名。早前在對付剎無道的時候,我也曾從付韻妮的口中得知過一些關於佛圖關的傳聞,卻一直未能親自去見證一次。如今司徒明明白白的跟我們說,有機會去了,但我卻因此感到有些膽怯。
司徒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事,於是問我說,你在想什麼,怎麼魂不守舍的。我慌張的搖頭否認,說我只是在算算咱們離死還有多遠。說完我尷尬的假笑了幾聲。司徒看着我沒有說話,這個時候鐵松子師傅在一邊的沙發上突然陰陽怪氣的說道,你這個死老頭兒,不要說起來沒個完,既然把他們兩個年輕人叫來了,東西你也準備好了,那就給他們吧。
我轉頭看着沙發上的鐵松子師傅,他還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好像這場感冒讓他這個玄學高人也弄得夠嗆似的。胡宗仁疑惑的問,什麼東西,你們有東西要給我們?司徒轉身離開,走到了自己的房間裡,然後關上了門。我不解的問鐵松子師傅,司徒老爺子要給咱們什麼東西啊?鐵松子說,你們這段時間風裡來雨裡去,和我們聯繫越來越少,前幾天我還在跟司徒說,你們其實是害怕連累到我們兩個老人家,所以纔有意避開我們對不對?我沒回答,而是轉頭看向胡宗仁。胡宗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撓頭說,當然不好意思了,我自己惹下的禍事,不能讓你們二位跟着我一起奔波吧,你可知道軒轅會那幫傢伙可真沒把我當人看,都不給我休息的時間,你們倆哪經得起這個折騰啊?
鐵松子哼了一聲說,要是我和司徒年輕二十年,管他什麼軒轅會,誰敢來惹?就是因爲我們老了,那些以往不三不四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小道士,就出來充老大了,扮豬吃虎給誰看呢?鐵松子師傅聲音一如既往的陰柔,但卻透着一股自豪感,的確,西南地區玄學的黃金時代已經過去了,司徒和鐵松子算是趕上了,但同時也趕上了那些百年不遇的天災人禍,所謂上天要求衡,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吧,給了你了不起的本事,也給了你一段無可奈何的歲月。
鐵松子師傅接着說,上次小胡過來弄他手腕上的那個爪印,我和司徒當時就已經決定好了,你們倆的事就是我們倆的事,論歲數我們算你們爺爺輩的,論交情咱們也算是有深厚的革命友情了,況且自從去年剎無道那事鬧得人人盡知之後,道上的人都知道你們倆和我們倆的關係,小孩子不乖,自然要打屁股,但是也輪不到別人來打!鐵松子師傅一番話說得非常豪氣,雖然年逾古稀,但他那股傲氣卻聽得我熱血沸騰,突然又充滿了希望。本來在這種熱血的時刻,大家都很激動纔對,誰知道胡宗仁突然不識趣的跟鐵松子師傅說,沒錯,柿子專挑軟的捏,以爲我們是後輩就好欺負,連我自己的恩師他們都不放在眼裡,確實太過分了!他頓了頓說,我胡宗仁雖然不是什麼正派人士,但也不是任誰說打屁股就打屁股的!這麼多老前輩和我們交好,他們欺負我,這哪裡是在打我的屁股嘛,簡直就是在打你們的臉!
其實我懂胡宗仁的意思,但是表達上出了點問題。鐵松子忍住笑對胡宗仁說,你的意思是,我們的臉跟你的屁股差不多對吧。胡宗仁這才覺得失言,但又不知道怎麼救場,於是無辜的傻笑着撓頭,一副智力低下的模樣。
說話間司徒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司徒在鐵松子搬來之前一直是獨居,而且鐵松子隔三差五就要出去雲遊一陣,也只是到了重慶後,在司徒家裡落腳罷了。司徒徑直走到了沙發邊上,在鐵松子師傅身邊坐下,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間夾着一個笑笑的絨布面料布匹包好的小三角,三角的三條邊上用明黃色的棉線拴住,好像一個糉子。司徒把手裡的東西遞給胡宗仁,然後對他說,這裡頭有兩樣東西,其中一樣是道符,保命用的,如果遇到實在過不去的危險,一定要想法子拆掉燒了喝下去,就算是情況緊急,你來不及燒掉,你就算生嚼,也得給我把這道符給吞到肚子裡去!胡宗仁看司徒表情嚴肅,既然都給他保命的東西了,想必也是意識到接下來我和胡宗仁將會遇到的麻煩大大超過了我們先前的預想。司徒接着說,另外一個是一張空白符紙,上邊有一個字,算是一計吧,不過在沒遇到危難之前,千萬不要打開,如果這次的事情能夠順利解決,你再在安全之後,把這個布包還給我。
錦囊獻計的故事,我曾在不少電視裡看到過,最著名的就是諸葛亮。司徒師傅當然沒有諸葛亮這麼神機妙算,但二人說到底也算是同宗同源。司徒是老道士,拜的是軒轅黃帝,而諸葛亮雖然不算真正的道士,但也因爲娶了黃帝的後人黃月英,而學會了奇門遁甲之術,說起來,還是有淵源的。不過看到司徒只給了胡宗仁,我心裡還是有點不爽,於是我問司徒說,你怎麼不給我一道啊?雖然我是幫胡宗仁的忙,但是我也每次都遇到危險呀,萬一我掛了怎麼辦?司徒狡黠地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後很放心的說,你死不了,你精得像個猴兒似的。
儘管他的言下之意是我比胡宗仁聰明很多,這讓我還釋懷了不少,不過說我精得像個猴兒,卻似乎不像是在誇獎我一樣。接下來的時間裡,司徒又和我們討論了不少四方神獸在地圖上佈局的講究和規律,甚至根據他自己的推斷,精確計算出了位於青龍位和中間佛圖關我們幾個下手的可能性,雖然大多數我聽得似懂非懂,但又一次因爲這個連電腦都使喚不利索的老道士如此淵博的學識,再度折服。
認真起來時間就會過得非常快。鐵松子師傅因爲生病的關係,在我們進入新一輪討論的時候,就自己回屋去睡了。而當司徒也倦了的時候,看了看時間,已經是臨近早晨四點鐘。對於司徒這個年紀的人來說,熬夜是絲毫沒有好處的,於是他也回屋去睡了。值得注意的是,大概是爲了避免我們亂猜,他竟然睡進了客房裡,那個房間是去年我們逃難時候付韻妮的房間。司徒此番欲蓋彌彰,我和胡宗仁卻忍不住好笑。
那一夜,我和胡宗仁倒在沙發上就立刻入睡了,換做平時,我也許會胡思亂想睡不着,但是因爲有了司徒和鐵松子的撐腰,我也踏實了不少。因爲司徒在回房之前,曾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我和鐵松子,拿你們倆當自己的孩子一般,有事儘管開口,我們這把老骨頭,再不動換動換,估計一身本事就只能跟着這把骨頭變成灰了!所以說,老頭兒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心裡發癢想要惹事的老頭兒,例如司徒和鐵松子這種。
第二天早上很早就醒來,其實算是沒休息好。司徒和鐵松子作息時間都是很規律的,因爲我和胡宗仁基本上是被鐵松子師傅那一邊唱着山歌一邊揮舞着鍋鏟在鍋裡炒雞蛋的聲音給吵醒的。吃了早飯,也就8點多,我和胡宗仁就離開了司徒家出門了。臨行前司徒再一次跟我們強調,我們不怕麻煩,就怕你不麻煩我們。有了老前輩當靠山,胡宗仁看上去精神了不少,一般都不願意當駕駛員的他,竟然主動要求他來開車,我也正好休息休息。
按照胡宗仁信息裡的地點趕到了虎頭巖,那條路雖然我來過,但是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大學已經不見了蹤影,原本挺安靜的一條小路上,多出了很多店面。把車找了個地方停下後,我和胡宗仁就問路邊的行人這某某超市該怎麼走,就這樣,很快我們就找到了那家超市。
這是一家比較大型的超市,在重慶擁有不少分店,以其新鮮和種類齊全著稱,屬於國產品牌,和沃爾瑪或是家樂福這種國際大賣場不一樣的是,這樣的本土超市更接地氣,更有中國人習慣的味道。超市員工們那紅色的衣裳看上去特別醒目,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一般,以中年婦女爲主。而在這個時間段,逛超市的也大多是這個歲數的大媽大嬸們,從那不大的門口進進出出的人流就能夠說明這一切。胡宗仁走到邊上一個小煙攤買了一盒煙,我們才意識到原來最近因爲忙活這些事,我們的煙癮突然之間變大了不少。站在超市門口一邊抽菸,胡宗仁一邊摸出電話給信息上的那個號碼打了過去。
你好,楊老師嗎?我是今天來跟進你們事情的人。嗯,對,就是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