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胡宗仁
於是我和胡宗仁一塊,使了好大的勁纔算把這口水缸給挪開,因爲本身是石頭的又裝滿了水,搬起來還是很費勁的。挪到距離原位置大約五六步的位置,離開了五鬼位,放在一個大花盆的旁邊。胡宗仁又畫好一張符,符的內容主要也是鎮壓的意思。然後撿了兩塊看上去差不多大小的鵝卵石,上下重疊,把符咒夾在兩塊石頭之間,然後在擺放在先前水缸底座的位置上。
胡宗仁跟田小姐解釋,這個地方因爲之前有水缸,而且是這個特殊的水缸的關係,已經使得五鬼位至陰,那意味着並不是只挪個位置就能解決了,就好像是賊已經進屋了,你如果再鎖好門窗,賊反倒會出不去。所以這裡的符就是用來“佔位”,好讓鬼魂不再與這個鬼位重疊,力量自然也就分散了。
胡宗仁說,考慮到之前這個鬼魂順着通風管道進過屋裡,所以屋子裡還得再改動改動。接着我們就走進屋裡去,胡宗仁站到玄關入口處,以玄關的位置爲起點,尋找這個房間範圍內斜對角的牆角。比如說門在西南側,那就找東北側的牆角。胡宗仁走到牆角邊,在距離地面大約2米左右的位置,用釘子鑽出了一個黃豆大小的眼來,然後點香,燒符,將灰燼全部收集到了玲瓏八卦袋中,然後用酒化了硃砂,再混合這些灰燼,形成那種黏黏糊糊的稀泥狀,再用手指把這稀泥狀的東西填平了牆角的小孔。然後再把釘子按上去,釘子冒出來的那一端套上繩子,繩子上掛着一個銅錢。胡宗仁說,這個釘子擺在這裡擺足49天,如果沒有掉灰,也沒有鬆動的話,這間房子將來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隨後胡宗仁又到戶外撿來一些小的鵝卵石,分別擺放在一樓客廳,二樓臥室和浴室的幾個角,唯獨空下了客廳靠玄關、浴室靠馬桶、臥室靠入戶門的幾個角沒擺石頭。做完這一切之後,我們又跟着胡宗仁去了後院,在水缸跟前,胡宗仁點香,撒米,起靈,然後送走了這間屋子裡的鬼魂。直到一切乾淨之後,胡宗仁纔對田小姐說,現在一切都辦完了,從今天起你就不會再遇到先前的情況了,但是由於家裡畢竟地方大,又擺放了一些老東西,所以牆角的那顆釘子還是多注意觀察,如果發生了之前所說的掉落鬆動等情況,要及時告訴胡宗仁。
回到客廳以後,我問胡宗仁,現在可以把你問到的那些結果說說了吧。胡宗仁坐在沙發上,然後對我們說,這間屋子裡的鬼魂是個男鬼,四川閬中人,死之前曾是這口水缸主人家的僕人。這家主人在當地是大戶人家,姓單。劉湘拉壯丁的時候,單老爺就捐錢給村裡的不少年輕人免了兵役,後來這些年輕人爲了報答他,就主動來單家幫忙,做長工,當家丁。胡宗仁說,這個單老爺雖然是個地主,但是心地還是不壞,由於當時的閬中城裡有很多大戶人家,單老爺還想方設法聯絡了其他大戶,組建了一個宗親會,而他自己是當中最德高望重的人。
胡宗仁說那個男僕告訴他,早年那個社會,窮人的孩子要麼去當兵,但軍閥混戰多數都回不來,要麼就把自己賣到諸如單老爺家這樣的大戶人家裡去做苦力,當長工,除了自己能混口飯吃以外,還能把賣掉自己的錢給爹媽補貼點家用。因爲土地基本上都被大地主給買了,農民沒有自己的土地,頂多就只能當個佃戶,所以種地還不如去當長工。再有就是六親不認,上山跟着那些大爺,當土匪。但這土匪又分了很多種,有的是純土匪,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見人就抓,見女人就搶,有的則是劫富濟貧。正因爲有了這種所謂的“劫富濟貧”,像單老爺家這樣要錢有錢,要糧食有糧食的人家,自然就成了主要的下手對象。即便是單老爺本身是個善人。
胡宗仁又說,這些大老爺們爲了保護自己的財產和家眷,就從軍閥手裡去收購那些替換掉的槍支,組成自己的武裝力量,後來這單老爺最末的一個姨太太開始抽鴉片,這一下就開始敗家了,因爲她讓單老爺老來得子,所以單老爺就最寵愛她,到最後,甚至爲了給她買鴉片,賣掉了自己用來武裝家丁的火槍。
我問胡宗仁,那這個僕人爲什麼死了不肯走呢,這自己人磨刀,怎麼會把他給弄死了呢?聽胡宗仁說到這兒的時候,我就開始覺得有點奇怪了,因爲按照我所瞭解的那個年代,磨刀火拼,怎麼也不會對自己人下手纔對啊。胡宗仁說,就怪在這個地方,因爲當時單老爺賣槍的時候,就是這個男僕去給找的下家,是同城另一戶大戶人家,花了廉價的錢從單老爺手裡買了過來。而這個男僕,從中還能剋扣一點。
我哦了一聲,說那就是內鬼嘛,挖自己家的牆角呢。胡宗仁說,還不止這樣,買槍的那家人眼線多,收到風聲說土匪要下山搶東西,於是就偷偷跟土匪打商量,說要搶的話,別搶他們家,讓土匪去搶單老爺家裡。因爲單老爺的槍都沒了,好下手。殊不知單老爺家裡因爲鴉片的關係當時已經大大比不上從前,即便是遭搶,也搶不到多少值錢的東西了。最氣人的是,這個男僕,竟然和買槍支的那戶人家串通,專門給土匪帶路。半夜帶着土匪闖進單老爺家裡搶東西。
胡宗仁接着說,這單老爺雖然家道中落,但人家畢竟不是個傻子,有人算計自己,他也是早就收到了風聲。但是一直沒有表現出了。男僕帶着土匪來搶東西的那天晚上,單老爺就趁着男僕出去了,讓家丁們提前做好了埋伏,後來抓的抓殺的殺,破壞了這次內鬼引狼入室的奸計。男僕給抓了個正着,在殺了一些土匪以後,活捉了一些,然後就把捉住的那些送官了。而這男僕該當由單老爺的家法來懲治,所以就在水缸上,現磨了刀,殺了頭。
我問胡宗仁,所以這個男僕的鬼魂一直留到了今天,是因爲他本身死於內疚,對吧?胡宗仁點點頭,說不只如此,當時他砍頭的血還染紅了這口水缸。這石頭是沙礫岩的,儘管密閉性是很好,但是血水還是能夠滲入石頭縫裡。以至於冤魂不散。我問胡宗仁,那這麼多年來他就只在田小姐家裡再次現身了嗎?胡宗仁說這個他就不清楚了,沒準以前也鬧過事,但是我們不知道罷了,畢竟這東西光是在民間流轉,只怕是也快100年的時間了。
我問胡宗仁說,可是這解釋不通啊,如果這個男僕留下來的原因只是因爲自己在水缸上被殺頭的話,那它爲什麼會反覆發出怪聲,到最後還現行來嚇唬田小姐?胡宗仁說他也問了,那是因爲田小姐家裡有柳樹。我突然想到之前我看到的那個鐵雕的柳樹。本來作爲一個裝飾物也沒什麼,但是就寓意而言的話,柳樹是敗家,於是我緊接着就想到了我之前對於田小姐的猜測,儘管我覺得不關我的事,但此刻反正胡宗仁都把事情給辦完了,我也就大着膽子問了出來。
我問田小姐,請你跟我說時候,這房子,是你自己買的,還是別人給你買的?田小姐聽我這麼一問,先是楞了一下,然後大概是明白我的意思了,於是她的表情再度回到那種漠不關心的樣子。她回答我說,是別人以我的名義買下的。我又問她,是你的家人還是你的丈夫?我這句話是故意這麼問的,因爲我知道肯定不是。田小姐看着我悠悠地說,都不是,是一個很富有的男人給她買的。
我不說話了,等着田小姐接着把話說完,她說,自己從上大學開始就認識了這個男人,並且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男人有家,什麼承諾都無法給她。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一直把自己的身體當成是謀生的工具,把那個男人當成是能夠給自己豐衣足食的錢包了。隨着自己越走越遠,她開始發現這樣的生活自己雖然不喜歡,但也已經逃不了了。後來狠下心跟男人說了斷絕關係,從男人手上,要到了這套自己名下的別墅。田小姐苦笑着說,我那三樓閣樓上的東西,大部分都還是我念書的時候留下的東西,捨不得扔,但那又怎麼樣,反正也回不去了。家裡人因爲自己做了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情,也漸漸和自己疏遠了,以往的朋友姐妹也隨着時間久了得知她的錢來得有些不對勁,慢慢的交往起來也產生了距離感。而自己雖然和那個男人斷了來往有很長時間了,但是因爲自己沒有工作,父母的家庭條件也算不上優越,很多原本追求她的男人也漸漸察覺到她可能之前是被人包養過,否則哪來這麼多錢買房子買車子。於是她開始孤僻,開始不喜歡和人接觸。
對於個人的生活態度,我沒資格去評判什麼。田小姐問我,這屋子裡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和自己過往的經歷有關聯,我並沒有回答她,因爲我也不知道,儘管兩件事看上去並沒有直接的聯繫,但若非當初她不勞而獲得到了這套房子,莫名其妙的找人來裝修,還自己親自去買了這麼口大水缸和鐵柳樹,我想這一切也不會發生。起碼不會這麼快就發生。
胡宗仁解釋說,那顆柳樹就是風水的原因了。有句古話叫做“前不栽桑,後不種柳”,儘管這柳樹是假的,但是卻是造成這個鬼一直沒離開的原因之一。田小姐問爲什麼,胡宗仁說,你想想啊,你這房子假設是一個密閉的環境,像一個“口”字,那你在口字裡邊放上“樹”,那成什麼了?
“困”。田小姐說到,胡宗仁這麼一解釋我也明白了,即便那是一顆鐵雕的樹,看來今後我家裡這類東西就要放到能照到陽光的地方了。
我和胡宗仁都不大願意繼續去糾結田小姐以往的生活,說穿了那管我什麼事,我無非也就是嘴賤好奇罷了。胡宗仁跟田小姐說,這底樓客廳打上的釘子,是在這個屋子進出口就能直接看到的“陽位”,是正氣位,釘子打緊了,就表示牢不可破。二樓的那些鵝卵石,是分別填了鬼位,但留下一個出口,否則封死了也不好。總的來說,這就是在給固有的風水環境裡做改動,既然鬧鬼的根源是因爲風水的問題,那麼破了這個風水,也該相安無事了。
田小姐結算了一筆不低的酬勞。我和胡宗仁也該告辭離開了。臨走前胡宗仁突然轉身對田小姐說,妹妹,你還年輕,好好生活吧。一輩子很長,與其過得糊里糊塗,還不如像我們一樣,吃苦了,但活得快樂吧。
田小姐沒回答她,我們也就轉身走了。
送胡宗仁回去的路上,他依然用手揉着自己的腮幫子,看樣子那一跤還摔得真是不輕。我問他你要不要去看個跌打醫生啊,他搖搖頭不說話。接着他竟然嘿嘿一聲淫邪地笑了起來,我問他笑什麼,他說他從樓梯摔下的時候,因爲地勢的原因,他看見了田小姐裙子下的情景。
我呸了一聲說你這個色狼人家遇到麻煩了請你幫忙你還偷窺人家你還有沒有人性啊你最好趕緊告訴我她穿什麼顏色內褲否則我就把這件事告訴你家付韻妮。
胡宗仁傻笑着一副口水都快流出來的模樣對我說,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