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仁看着我,可能是因爲他不知道怎麼去接對方的這句話。我其實心裡也非常矛盾,如果說到硬拼實力,我們兩個毛頭小青年,就算是本領大過天,也無法和人家一個存在了千百年的組織相抗衡。白蓮教此次重聚,必然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況且這原本就是人家門派自己的東西,除此之外的任何人得來了,也未必都是善緣,更不用說還很有可能引發一系列巨大的紛爭了。所以對方那句集齊全教之力終身剿殺的話,想必也不是跟我們說着玩玩。
我對胡宗仁搖了搖頭,因爲我覺得此刻跟對方做出任何承諾都是無法負責的,我們在刀刃上行走,根本就猜不到下一秒會不會滑倒受傷。於是胡宗仁直接跳過了對方的問話,而是反問了對方一句,那關於之前我元神裡的那個陰人,你又知道多少?對方愣了一下,然後問,陰人,什麼陰人?我接話說,就是在胡宗仁的元神邊上,跟着一個小孩子的陰人,胡宗仁的手腕因此而出現了爪印,這件事你們不會不知道吧,你們也算是佛家人,不會連元神也沒聽說過吧。
對方哼了一聲後說,元神自然是知道,但是胡宗仁說的自己元神邊上跟着一個陰人,這個他們就不瞭解情況了。雖然對方也並沒有說得斬釘截鐵,但是目前我們瞭解到的情況來看,我們似乎是更願意相信這個老頭說的這番話。這場戰役當中,沒有誰是真正的受害者,因爲我們都只不過是被軒轅會玩弄的工具罷了。
胡宗仁跟對方說,你放心,你的那個銅骨朵,我們暫時留下了,等到時間合適,自然會物歸原主。但是在此之前,我們必須要弄清楚一些事情。對方說,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不能因此而把我們的東西佔爲己有。胡宗仁大罵道,誰他媽稀罕你那破玩意?你們先前怎麼對付我們的你難道忘記了,我他媽就不還你了你能把我怎麼樣?胡宗仁這突如其來的一通發火,反倒讓對方沉默不語了。胡宗仁接着說,等我把我這邊的事情搞清楚以後,東西再還給你。東西我們已經藏好了,如果在此期間我和我兄弟以及我們的家人和身邊的朋友因爲這件事受到了任何一點波及,我跟你保證,你們永遠都見不到你想要的東西了。我們身邊的人也都不算是外行人,你也知道我們的性格,不會這麼容易就屈服的。
對方還是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說,那你給我個時間,我保證在這期間,本教的人,不會再去打擾各位,如果你順利歸還,一切恩怨一筆勾銷。胡宗仁又一次大罵到,購銷?我購銷你妹啊!你們利用我們這筆帳就不跟你算了,這段日子你們給我們造成的影響這麼大,你說購銷就購銷?我憑什麼要給你這個面子,我他媽賣給你了嗎?暴怒之下的胡宗仁,常常會說出一些很犀利的話,這也是我特別欣賞的一點。沒等對方回答,胡宗仁又說,你們如果想要拿回東西,就乖乖的按照我的吩咐做,否則的話,魚死網破,大家鬥到底也就是了,我胡宗仁什麼時候怕過你們這羣只懂得暗箭傷人的下三濫們。
說完胡宗仁不等對方開口,就掛斷了電話。我問他,你好端端的發什麼火?一把歲數的人了怎麼這麼沉不住氣。胡宗仁說,發火是故意的,這些人你就得對他們兇一點,否則永遠把咱們當軟柿子捏。不給他們過多的考慮機會,他們也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所以咱們還算是爭取到不少時間,而且手裡也有籌碼。必要的時候,白蓮教的人還會幫助咱們呢。我問他,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接下來是打算跟軒轅會對着幹了?
胡宗仁點點頭,說這不是早晚的事兒嗎?我們倆蠢就蠢在直到現在才發現軒轅會帶着咱們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前邊的幾十個案子一方面是在訓練我們的能力,一方面也是打消我們的顧慮,讓我們真的以爲是在按部就班的完成委託,誰知道他們在這當中利用咱們去幹一些不方便讓他們親自出馬的事情,真他媽卑鄙!心機簡直太重了!
其實這一點我也深有同感,一年前和剎無道的人爭鬥的時候,雖然也非常艱苦,但起碼我們有非常明白的敵我關係。因爲剎無道當初設下的層層計謀,都是可以把我算計到死的。而軒轅會不一樣,給了我們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但是卻是一步步把我們引到一個圈套裡,在我們完全沒法察覺的情況下,變成了他用來達到目的的棋子。想到這裡的時候,我對胡宗仁點了點頭,然後告訴他,那咱們現在就不用闖到人家屋子裡去了,在場光是我們看見的都已經5個人了,如果真要拼起來,大白天的咱們也肯定會輸。況且現在這兩撥人到底誰說的纔是真話,都還有待考證呢。
我告訴胡宗仁,趁現在他們還沒察覺到我們跟來了,咱們先離開,找個地方跟司徒說一下情況,聽聽他的意見吧。胡宗仁點點頭,於是我們倆快速離開了衚衕,然後駕車離開。路上胡宗仁問我,咱們把那銅骨朵埋在人家菜田裡頭,這應該沒什麼事吧?我說你放心吧,人家菜田裡的菜長得好好的,沒誰會無緣無故去翻土的。藏在這種老百姓居住的環境裡,反倒比藏在任何地方都安全。而且這件事就只有咱們倆知道而已,如果將來真的事情變得複雜了,那玩意也會成爲咱們談條件的砝碼啊。
我們順着路一直開到了大溪溝附近,再轉彎去了濱江路。繼而一直朝着沙坪壩的方向開,找了個下河道,把車藏在了下河道的下坡處。我給司徒打電話,然後把先前遇到的情況說明了一下,司徒先是對胡宗仁的機智大加讚賞,只不過這樣的讚賞在我告訴他那是胡宗仁想了十幾天的法子之後就不再出現了。司徒說,如果那個老頭子說的話是真話的話,那麼其實這當中的邏輯是說得通的。說得簡單點,軒轅會想要把兩樣東西都佔爲己有,不知道之前通過什麼途徑,已經得到了其中一個,就是那個純銅的判官筆,並且在和白蓮教建立聯繫之前就已經查到了你們去江北老城的時候,那個蔡老頭的身世。但是很明顯他們並不知道蔡老頭的祖上是把東西藏去了哪裡,於是就把這當中幾個可能掌握信息的人物關係分享給了白蓮教,意思似乎是在說我是在幫你們尋找你們的東西,找到了,就一起還給你們。但是其實誰都知道,這東西即便是找到了,軒轅會也有足夠的人力和時間來和白蓮教周旋,到最後肯定會爆發一些矛盾,於是他們就有了名正言順不歸還的理由了。
司徒嘆氣說,這軒轅會還真是城府深,在我們西南地方,白蓮教的勢力原本就分散,如果要集中需要不少的時間,而即便如此,也不見得是軒轅會的對手,因爲軒轅會幾乎滲透到了每一個道家的分系裡,人數衆多,歷來道家和白蓮教也都有着扯不清的恩恩怨怨,雙方如果要對立鬧事,那隻需要一個星星點點的小藉口就已經足夠了。司徒告訴我們說,所以這個人說的話應當是足以採信的,即便是說的假話,也無非是想要騙你們倆把東西歸還了而已,但這麼一來,這個恩怨就變成白蓮教和軒轅會之間的直接矛盾了,你們甚至可以因此全身而退,因爲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司徒的提議很快被胡宗仁給拒絕了,他說那不行,雖然咱們就這麼幾個人,單獨無法跟他們二者之間的任何一方對抗,但是如果不對抗到底,人家將來還是會來欺負咱們的。我難得的在這個觀念上站到了胡宗仁的一邊,於是告訴司徒說,既然你覺得白蓮教的人說的是真話,那麼咱們就專心對付軒轅會了就行了。
司徒說,既然你們決定了,那就大膽去做吧,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被人家牽着鼻子走,我們也都因爲擔心你們倆而成天擔驚受怕的,咱們不讓人牽了,咱們討個說法去!
掛上電話以後,我問胡宗仁,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胡宗仁想了想說,咱們得聯繫一下那幾個白蓮教的人,如果想要得回自己的另一半東西,就必須跟我們合作,站在我們這一邊,我們幫忙把那個純銅判官筆找回來,和他們恩怨全了,至此軒轅會也沒有任何可以要挾到我們的地方了。我說那可不一定,之前你還不是沒招惹他們,人家還不是照樣來惹你。胡宗仁說,我曾經在軒轅會呆過一段日子,雖然不喜歡裡頭的人,但是如果說個個心機城府如此之深的話,到也絕不至於,這次的事件,幾乎全是被少數的幾個人策劃出來的,一個有可能是當初咱們去成都的時候見到的那個姚老前輩,另一個不用說,就是先前那個裝得這麼像的馬道人。
胡宗仁點點頭,點上一根菸,煙霧薰得眼睛微微虛着,然後說,咱們去成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