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判答應我,我也按他要求立下血誓。
在我立下血誓後,陸判銅鈴般的大眼睛不像之膠那樣閃着嚴厲,而是多了一抹理解和柔情:“苗姑娘,你是個好姑娘,以後你會過得很好。”
我苦笑一下,問他什麼時候給奶奶取出腫瘤,又問他會不會有後遺症,以後奶奶還會不會復發。
“要取出來很快,什麼時候都可以。嗯,你不必擔心你的爺爺會發現我,我也算是有天職我不現身他發現不了。至於復發嘛,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答應你,如果你奶奶會復發我會繼續負責,算是後繼服務。”陸判捋捋濃密的大鬍子,他這個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那先去給我奶奶取出吧。”我像個木偶一樣機械說着。
陸判卻不急,瞄了眼門外道:“苗姑娘你可有興趣我和聊聊?你放心,你奶奶的事情耽擱不了。”
我奇怪看了他一眼,我感覺我和他沒什麼好聊的啊。
陸判捋着鬍子大大方方坐下,眼神如炬盯着我,彷彿能夠看穿我心底所有的東西:“其實你早就想離開王了對不對?你只不過是借這個機會,借我的手離開他對不?”
我身體一震,用看鬼一樣的眼神看他。好吧,他本來就不是人。
“你是一個又聰明又識大體的好姑娘,你知道王愛你,寧可遭受五雷轟頂之災也要和你在一起;你也愛王,你很想和他在一起,你不怕和他一起飛灰煙滅,因爲你愛他已經愛到骨子裡。”
“你讓他和你一起回家,表面上看你是想讓他和你正式公開,然後讓家人放心,再找理由和他離開,一起承受天遣;可是你是苗家人,你有你愛的家人,假如你真的這樣做的話,因爲你痛苦的人就多了。親情和愛情,你沒有辦法皆得,所以……”
“不要說了!”我痛苦捂着耳朵,爲什麼,爲什麼陸判能清楚看出我的心?
是,他說的這些都對!
從頭徹尾我就是一個自私到極點的人!我想享有愛情,可是我又不忍我的自私,給家裡帶來痛苦。
我的心一直都在矛盾,究竟我應該怎麼選擇?我一直用“先幸福再一起面對”的藉口騙自己,實際上我卻早就想和千秋分開!
因爲我不想我的家人痛苦,也不想千秋這個離仙只有一步之遙的鬼仙,因爲我一個凡間女子就這樣毀了!
就在和陸判談條件的時候,我還在騙自己,用什麼“他來找我不算我離開”當理由,這個理由是多麼的可笑!
明明就是想抓住最後一點幸福,然後放手,卻把自己搞得像聖母白蓮花一樣!
“苗姑娘,我理解你的心情。我陸判經歷千年,癡男怨女或是相愛不得相守的故事看了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你這點小心事瞞不住我,當然,也瞞不住王。”陸判輕輕嘆了口氣,目光竟帶有憐憫。
我心一頓,他的意思是說,千秋早就知道我的心思?可是他一丁半點都沒有露出來啊!難道他一直都只是配合我?爲什麼他沒有半點意見?
莫非他也是和我一樣的心思?
現在我的思緒就像是調皮的小精靈,怎麼抓也抓不住。所有的念頭都像虛無縹緲的煙,任憑我怎麼努力,都找不出源頭。
“你沒
事吧?或許是我多言了吧,苗姑娘,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相信你這個選擇是最好的選擇。”陸判又是嘆了口氣,“去看你奶奶吧。”
我木木點頭,身體卻沒有動:“我不去可以嗎?我相信你會治好。”
陸判深深看我一眼,閃身消失。
大約五分鐘後,陸判回來:“你奶奶已經沒事了,她之所以會這樣是受業障影響,現在也算得上業障已消。對了,這兩道符給你,要是有什麼需要你只要燒這符我就會來。”陸判塞給我兩張符,然後走了。
我一直保持原來的姿勢沒有動,不知道過了多久千秋站在我面前,黑如墨的眸子沒有半分波瀾看着我。
良久,他才吐出一句:“傻瓜。”
我扯脣卻扯不出笑容,木木看着他。
“你都知道了?不,或者是說你早就知道了?那你爲什麼還要配合我?”我已經拖上鼻音。
“你忘了我早就和你說過我們兩個人心意相通,你在想什麼我自然是知道的。露兒,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因爲我知道你要做出這種決定有多麼艱難。這兩天我能夠感覺到你的無助,你的害怕,還有你的糾結。說到自私,其實自私的人是我。”千秋挨我坐下,輕輕把我攬入懷裡。
他入清泉一般的聲音緩緩從我耳裡鑽入,流到我內心最深處。
人啊,就是最矛盾的動物。
和千秋一直聊到天快發白,我才小眯了一會兒——至於他有沒有回老哥房裡休息,我已經不在意。就算老哥拿這事說我,我也不在乎了。
睡得正香,我就被老媽叫起來:“露兒你還睡呢,奶奶大早起來就給你們準備了甜酒雞蛋,快點起來吃啦!”
迷迷糊糊睜眼,居然把“今天是帶男朋友回家第二天”給忘了,嘟嘟噥噥還有些不情願:“又沒誰坐月子,又不過生日,吃什麼甜酒蛋哪。”
老媽給了屁屁一巴掌,生氣道:“人家千秋大早就起來幫忙,你倒好,還真把這當你家了!”
千秋?我馬上就清醒過來,同時又覺得老媽這句話不對:“媽呀,這本來就是我的家好不好?”
老媽卻用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道:“是,現在是你的家,以後是你孃家!你把男朋友帶回家就不管了,小心人家膈應!”
好吧,媽你贏了。還真沒有想到千秋會這樣討長輩喜歡,只是可惜我和他只有三天的緣份。
這一天,我和千秋就在家裡吃了又吃中度過。我起來後已經告訴爺爺,我發現奶奶大腦裡的腫瘤已經沒有了。爺爺雖然表示半信半疑,說還要去醫院檢查,但看奶奶已經恢復以前樣子,對他也親熱了,也就信了八分。
時間很快,我們兩隻吃了又吃的豬找了藉口去了村後。
就是幻境裡,假千秋給我恢復記憶的那個山洞。
不得不說,那個死老太婆弄出來的幻境很逼真,這個山洞和幻境裡的一樣。
“明天我們離開家吧,去痛快玩一玩。”我拉着千秋靠洞壁坐下,倚在他身上。
“好。”
“對了,我有一件事情覺得有些奇怪,那個假千秋怎麼會有和你一樣的夜明珠?”我把玩着一直就出現的珠子,莫不是幻境裡什麼真東西都能仿
出來?
“如你所想。”千秋這貨四個字,讓我真是搖頭。
唉,有時候心意相通,還真不是件好玩的事。
本來我還想和他聊天的,可是一想居然沒聊的了!我想什麼他都知道,不如干脆我想,他願意說就說吧。
嗯,這個遊戲玩得有些另類。
就在我們“此時無聲勝有聲”時,空氣驟然變冷,冷得讓我渾身直打哆嗦。一股股像嬰兒手臂般粗的粉氣,迅速佔領山洞這個小小的空間。
並且以看得見的速度瘋狂長大,變成一張網立在我們面前。
這一切發生最多不超過五秒。
“別動。”千秋低聲說了兩個字,馬上佈下結界。
在結界裡空氣依然很冷,大概是因爲冷空氣也被封進來了吧。
“這是什麼意思?”粉色的氣流,是一種很騷包的顏色。
在我的印象當中,用粉色這種顏色的,只會是伍琛。呵呵,他還是找來了麼?只是沒有想到他會用這種出場方式,是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還是想二話不說,直接要我們的命?
“不是他。”千秋直接回答。
不是他?那會是誰?
就在我用心和千秋互動時,這張粉紅色的大網刷一下被無形的手拆開,變成無數枝利箭,箭頭瞄準我和千秋。
這是想讓我們變刺蝟?
“別怕,是那個老太婆。露兒,你有沒有把小玉帶出來?”
我趕緊摸身上,還好,我一直把裝小玉的瓶子帶在身上。
“想辦法滴血到瓶子裡叫醒小玉,這個老太婆今天就是想讓我們死,我現在對付不了她,小玉能。”千秋聲音雖然沒有一絲慌亂,可是我卻擔心極了。
他現在連這個老太婆都不能對付了,他的情毒是中得有多深?難道他這幾天一直都在悄悄忍受痛苦?
“你快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快叫醒小玉。”千秋眉頭一擰。
我身上並沒有刀之類的東西,想用牙齒咬破手指頭吧,又實在是下不了這個嘴;最終只能在凸凹不平的壁上用力一劃,總算是讓手心破了,趕緊起來一滴水滴進小瓶子裡。
“啊,姐姐!”小玉打折呵氣揉着眼睛出現,顯然是還沒有睡醒。
下一秒小玉就醒了,盯着那些粉色的箭頭目光詫異。
“小玉,你能不能夠對付這些?”這個老太婆現在把我們困在這裡並不現身,她是想做什麼?
“能是能,不過……”小玉露出一副爲難的樣子。
“不過什麼?”
“不過這些東西有毒,我有些怕。”
有毒?呵,這個死老太婆現在的手段越來越陰狠了。
這時,極輕的腳步聲從洞外傳進來。
進來的竟然是兩個人,兩個我都認識的“人”。
一個是千秋說和周家芬差不多,應該已經不在三界六道之內的老太婆,另一個笑面如花,亭亭玉立的則是利太太早就已經死了,後來和阿大在一起,變成植物鬼的歡兒!
我揉揉眼,我確定,這個歡兒現在已經不是鬼,而是人!
爲什麼會這樣?難道說這個老太婆真的有能讓人死而復生的本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