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小靜的後母連忙過來打圓場:“老公,你跟孩子計較什麼呢,靜靜不是剛回來嗎?靜靜啊,是不是缺錢了?我明兒個就給你打一百萬過去……”
夏紫使勁眨了眨雙眼準備看戲,心中不自覺暗道豪門就是豪門,給個零用錢都是以百萬起算的?
樑父見樑小靜的後母如此識大體,對親身女兒越發不滿:“你看看你,整天只知道在外面鬼混。”他轉過頭想對女人說些什麼,然而樑小靜卻不給他開口的機會,衝着女人咧出一口白牙:“那我就謝謝你了,沒想到阿姨你這麼有錢,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都比我這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強多了。”
樑小靜的後母林晴原本不過是說場面話而已,覺得就是她有臉提,她樑小靜也沒臉要,但林晴顯然是嘀咕了樑小靜的臉皮厚度,送上門的錢不要白不要不是?更何況這無恥女人這麼揮霍的,還不是她老爹的錢?她這個親生女兒自然不會跟林晴客氣。
林晴沒想到樑小靜不僅厚着臉皮收了錢,還拐彎抹角地說自己是靠樑父賺錢,臉色忽青忽白,緊緊捏着,強壓下憤怒的情緒,勉強笑說起來:“瞧你說的,我這不是擔心你嗎?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還是嫁人最重要……”她說着,話音一轉,望向夏紫:“這位美女是?”
夏紫原本在一旁看戲看得正爽歪歪,誰知被樑小靜後母給惦記上了?立馬就明白這就是豪門內環的宅鬥開始的前奏,沒辦法,不怪她如此一驚一乍,雖然她如今也算是一隻腳踏進豪門中了,但問題是這邢家上下都實在夠冷的,無論是邢焱的冷厲,邢傲天的冷幽默,邢父的冷寂,還是老祖宗的冷酷,整個堇園都嚴謹得不像是個住宅區,倒像是個管理有序的公司一般,就連有點肥皂劇色彩的韓瑩宮雪母女都實在太蠢,一、點、都、不、刺、激。可是她這邊正圍觀得樂呵時,眼看着樑小靜的後母朝着她看來,心中還是咯噔了一聲,下意識感到不妙。
樑小靜見林晴被自己氣得七竅生煙,奈何在父親的面前發作不得的模樣,心中暗爽無比,她早知道這你假仙女人多愛裝,她不是喜歡裝嗎?那最好裝到底。林晴這種段數,如今的樑小靜早已經不看在眼底,要收拾她,有的是機會,只是她現在還不願意和父親鬧得太僵,但若是這女人非要往她面前湊、刷存在感的話,她也不能委屈自己不是?見林晴鬥不過自己,轉而將注意力放在了夏紫身上,樑小靜哪能不懂她的那些小心思?
“是我的朋友,夏夏,還不見過我的後媽?”樑小靜皮笑肉不笑地成全了林晴:“夏夏,你別看我這後媽化妝技術這麼好,其實已經四十五歲了呢,看看她,你再瞅瞅你自己,以後你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個女人嗎?不過我這後媽的心性你是怎麼也學不來的,畢竟她可是守株待兔了二十年才盼到第二春的喲。”說着這話的時候,樑小靜依然是笑得十分好看的樣子,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句句誅心,表面上是誇林晴化妝技術好有耐心,但在場的人誰沒有聽出來她話語中的諷刺之意?
夏紫聽得汗如雨下,媽蛋!你們樑家內院宅鬥就宅鬥,不要拉上她這個無辜的吃瓜羣衆好嗎?她表示已經不敢去看那雷厲風行的樑父的神情了,把這麼一尊大神形容成兔子真的不是作死嗎?
果然,沒等夏紫反應,樑父咬牙切齒的聲音:“樑、小、靜,你給我閉嘴。”
夏紫只覺得耳膜彷彿都在震顫,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那個……現在閃人還來得及不?
接連兩次發招都被樑小靜化解,不僅沒有傷到樑小靜反而是自己被氣得夠嗆,林晴張了張嘴,哪怕現在樑父暫且算是站在她這一邊的,她卻也沒了回擊的力氣。
樑小靜懶懶地用小指挖了挖耳朵:“我聽得到,不用這麼大聲,悠着您老的高血壓。”
樑父氣得話都說不利索,顫聲道:“真是孽女,我樑宏是倒了八輩子黴才生出你這麼個禍害。”
樑小靜目光微閃,似笑非笑間反脣相譏當場:“爸你什麼時候能生孩子了?我怎麼不知道?我還以爲生我的是二十八年前一個叫做顧欣的女人呢?”
夏紫看着這對父女的一來一往,忍不住在心中感嘆,血緣這玩意兒果然玄妙,不管樑父是真的看不上自己這個女兒,不管樑小靜是不是真的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隨性,兩個人這暴脾氣,還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尤其此時此刻這對父女都逼視着對方,空氣中好像隨時都會爆炸一般。
這時,林晴的女兒樑宜臻上前一步出聲安慰起樑父來:“爸,彆氣了,注意身體。”她說着,給自己的媽媽使了一個顏色,林晴收到暗示,立刻走上前來,在樑宏的身邊輕聲細語,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而樑宜臻則轉頭對樑小靜勸說出聲:“姐,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姐姐肯定是累了,要不怎麼會故意說出這些話來呢?”
夏紫忍不住多打量幾眼這個和她們差不多歲數的女孩兒,女孩兒看起來二十五歲左右,但和高挑的樑小靜不同,身形隨了她的母親,嬌嬌小小的,但是目光卻是十分堅定的樣子,夏紫不由想到了一個詞語,外柔內剛。這女孩兒倒是個知道討好的,不過剛纔那會兒不站出來,偏偏在這一刻……不管是那善隱忍的心性,亦或是這般眼力,都不是個簡單人物。
樑父想來也不想再多加糾纏:“行了,既然來了,少不了你一口飯吃,不準再給我到處生事。”
樑小靜看着樑父就要被林晴拉走,唯恐他聽不到一般,大聲對管家許叔吩咐:“許叔,房間準備一間就好了,等一下再送一份夜宵和紅酒過來。”
樑父的步伐似乎踉蹌了一下,最終還是被林晴拉走了……
倒是樑宜臻臨走之前,深深地看了夏紫一眼,夏紫別開眼,在管家複雜的目光中,對樑小靜低聲詢問:“你這又是何必?”
樑小靜看似淡然灑脫,即使面對樑父的質問教訓也巧舌如簧,但如果真的不在意的話,又怎麼會一個人在外面闖蕩?又爲什麼非要當着樑父的面,一再刺激對方?
看着那一對母女一前一後跟在樑宏的身後離開,樑小靜輕笑了笑:“我就是見不得他們過得舒坦。”
夏紫點了點頭:“下次算我一份。”
樑小靜這回真笑了,擡手捏了捏夏紫的臉頰:“不愧是我的真愛啊……”
夏紫翻了個白眼,看着樑小靜笑起來時豔麗無雙的模樣,笑罵了一句:“樑大秘書你可千萬別污我清白好嗎?”
許管家一直在暗中觀察夏紫,其實他看得出來以前自家小姐帶回家那些個,玩鬧的成分居多,更多的是爲了氣老爺,老爺也是明白這一點,所以生氣歸生氣,也沒有真的做出什麼,如今再看樑小靜和夏紫玩笑之間並沒有什麼曖昧,徹底鬆了口氣。
夏紫跟着樑小靜進了房間之後,覺得自己好像刷新了新世界,這個粉嫩嫩、輕飄飄、到處都是蕾絲的公主風房間,真的是這個女魔頭的房間嗎?
樑小靜顯然早就猜到夏紫看到這些會有什麼反應,輕笑問她:“怎麼?很顛覆?很不可置信?很不適合我?”最後一句話是肯定句。
夏紫仔細瞅着樑小靜,試圖從上面尋找出一絲端倪,但此時樑小靜正低着頭,她看不清她的神色,有些惴惴不安地:“只是覺得有點超出想象……”試問,誰能想象得到,這個動不動就調戲美女,活似身體內住着一個摳腳大漢的女人,竟然還走這種路線?夏紫有些糾結地看着不遠處那尤其突出的公主風大牀,心下暗道,所以女魔頭也曾經有過公主夢麼?
“行了,把你那些腦補收一收,這是我媽弄的,她生前閒的,就愛折騰這些,明明有錢也不知道怎麼花,連打牌都不會,也不愛旅遊,我爸後面生意越來越好,她就越來越孤僻,我爸那個糙人,什麼都不懂,還覺得我媽有病,直到我媽跳樓之後,我們才知道她有抑鬱症……”
抑鬱跳樓?夏紫心中一震,再看向周圍這些如夢如幻的裝飾時,心中又是另外一種心情了,從這些裝飾風格就可以看出那是一個多麼嚮往美好而又柔弱的美人,最終卻以那樣的方式告別人間……
樑小靜走到書桌邊,從書桌上拿起一個倒扣在桌上的相框,輕輕撫摸着照片許久:“那時我在幹什麼?我在查我爸和那個狐狸精的偷情證據,然後我自以爲是地把這些東西丟給我媽看,希望她能夠堅強起來戰鬥,誰知道後來她沒能控制住自己當衆和我爸大吵了一架後跑了出去……”
夏紫呆呆地看着樑小靜,想要安慰她,卻無從安慰起,似乎任何一切語言都是蒼白的。
樑小靜隨手抹掉了眼角的淚水:“所以我爸那個混賬現在根本不敢動我,我也絕對不會讓那兩個母女侵佔我媽留給我的一切,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