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恐怕哪個女人都不喜歡聽,同樣也包括裴清歡。
並沒有等她說完,扯脣,裴清歡清冷一笑,帶着難以言喻的諷刺和悲涼,“沒想到,在你眼裡,我竟然是這樣的女人,雖然是事實,可說出來的確不怎麼好聽。”
殘忍,詭計多端。
呵呵,這就是她的真實寫照嗎?
“你的關注點是不是不應該在這裡……”霍炎鈺皺起眉,話說的有些咬牙切齒。
他前面說了那麼多,她都沒有聽進去,唯獨只聽到最後那句不該聽的?
揚起眉眼,裴清歡對上他暗幽而深沉的眼眸,反問,“那我的關注點應該放在哪兒?”
停頓片刻,她突然笑出聲,“關注點應該放在你愛我這句話?”
沒有出聲,可霍炎鈺眼眸底劃過一抹深色,顯然是默認。
“你確定你愛我?”
她臉龐上沒有半點情緒起伏,平淡如水,“我不相信。”
“三年,每天朝夕相處,累積下來的不一定是愛情,還有親情和習慣,彼此之間相互習慣,但那並不是愛情,你愛我也只不過是你的錯覺,換做你和任何一個女人在一起住三年,你都會習慣她,不只是我。”
胸口不斷上下起伏,霍炎鈺擡起她下巴,似是懲罰也似是惱火的掐了一下,力道不輕不重。
“你捫心自問,你對我是習慣,還是愛情?”
裴清歡不曾有絲毫閃躲,說的一字一句,“如果你愛我,就不會有接連不斷的緋聞,哪怕有一丁點的感情,都不會在婚姻中對我那麼冷漠。”
兩人維持的這段婚姻,她是低沉內斂,即使深愛,也不曾開口。
而他始終全程冷漠,除了對寶兒溫暖。
“無論是颳風下雨,你曾提醒過我一次帶雨傘或者帶外套嗎?我是女強人,也的確凡事都會想的周到,這是事實,可是愛一個人會有細微表現,不是嗎?”
被她這樣一說,霍炎鈺暗沉了眼眸,弧光閃爍,漸漸涌現出質疑。
“在我的印象中,你曾經爲我包了一次餃子,那是我記憶中你唯獨爲我做的一次事,我很溫暖感動。”
言語間,她擡起頭,淡淡凝視着他,“所以說,你想要說服我相信你愛我之前,是不是要先說服你自己?你說你愛我,恐怕連你自己都不相信。”
話音落後,房間內一片沉寂,就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裴清歡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她知道或許連他自己都在質疑。
於是,便又繼續道,“我和慕容離已經說好,明天的飛機飛英國,你不用去英國也不用去機場,也不用帶寶兒去,讓她該上學就上學。”
她生性性格是堅硬的,但是很討厭離別。
“離婚協議書,你現在不願意籤沒關係,等到你想好同意,可以郵寄到英國,這都不是事兒,我累了想要休息,你走吧。”
……
房間內。
林鳳梅看着一臉沉默的霍炎鈺,問,“在想什麼,一臉深沉?”
擡頭,霍炎鈺突然道,“我在想怎麼樣纔算愛一個人。”
突然之間,他有點迷茫。
的確,裴清歡說的沒錯,要說服她之前,要先說服自己,三年累積下來的到底是不能割捨的習慣,還是愛情?
“你能不懂愛?你不是很愛炎冰卿,當時我讓你和清歡結婚,你還冷言冷語,現在倒好整的自己像是個純情少年似的。”
林鳳梅瞪了一眼兒子,“你自己去想吧,我不想搭理你。”
其實,說到底,霍炎鈺並沒有交過幾個女孩,總的算起來也就兩個,一個炎冰卿,另外一個是裴清歡。
相比之下,他在感情這方面還是純情的。
這也是林鳳梅唯一驕傲的地方,雖然後來有錢,但他從來沒有富家子弟那些壞習慣,賭博不碰,更不和女人上牀。
很煩躁,他理不清思緒。
或許真的像她所說的那樣是逐漸習慣,也或許是愛……
翌日清晨,八點鐘,霍炎鈺買了粥,準備拿給裴清歡。
但是,當他推開病房的門,卻一室清冷。
白色的牀單,白色的被子,白花花的異常刺眼,唯獨牀上沒有那抹熟悉卻又消瘦的背影。
而平日桌上放她的水杯,還有一些擺件,也全部都消失不見。
瞬間,他後背密密麻麻驚出一層冷汗,腦海中一片空白!
難道,她不言不語的和慕容離走了?
他心裡空蕩蕩的,像是少了一塊,竟不知道該幹什麼,甚至手足無措。
她要離開,他並沒有出手阻攔,但兩人還沒有離婚,他身爲她的丈夫,是不是要告知一聲?
霍炎鈺胸口憋着一股子怒火,隨時都能將他焚燒,燒成灰燼,雙手攥成拳。
”你站在門口乾什麼?”
裴清歡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頎長筆直的身軀一僵,霍炎鈺以爲自己產生了幻聽,他緩緩轉過身,卻沒想到真的是她!
心臟恢復往常跳動的頻率,突然之間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底各種情緒都有,更多的則是釋然……
突然,他輕笑一聲,真想給自己兩巴掌,又不是傻子,怎麼會連愛情和習慣分不清!
無論是八年前還是三年前,炎冰卿一夜之間消失,他還是平靜的,生活依然是規律的,並沒有感覺受到什麼影響。
可是,剛纔看到空無一物的病牀時,他滿腦空白,一身冷汗,竟然手足無措,就像整個人身體被掏空一樣,不知道以後應該怎麼生活。
對比明顯而強烈,這不是愛,那什麼是愛?
“慕容離的車已經在樓下,想起沒有告別,所以我上來告訴你一聲,他在車內等我。”
裴清歡繼續說。
可是,她一開口,讓他心如刀割。
她是他的妻子,卻要跟着別的男人離開去英國。
“帶好寶兒,還有保重。”
這是她最後說的一句話,無論英國會不會治好她的病,她都會選擇和慕容離離開。
剩下的時間,她想爲自己而活。
一句保重,霍炎鈺心臟疼起來,甚至越來越疼。
現在,無論他怎麼說,她都不會相信他,他知道。
可,她的病情更重要,所以,他不會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