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人都手持武器,前面幾位是提着電警棍的劇場保安,後面的卻是實打實的獵人。
他們瞄準巨蚊開火,被吸音牆減弱的槍聲依然響亮,立時就有一隻蚊子的翅膀被貫穿跌落在地,其餘沒有被擊中的也受了驚,急急飛離了人羣,但很快便被籠罩在手電筒的光柱下。
“真的有好幾只原獸!”幾名制服見狀也不由得驚訝地喊出聲,原本就不輕鬆的神情更顯沉凝。他們一邊鳴槍威懾着原獸,一邊朝人羣靠過來,緊張之下還有人被腳下的東西絆了一跤,低頭一看,卻是被砍作兩段、還在痙攣的原獸身體。
幾個獵人自然懂得原獸的力量,想不到在他們趕到之前就已經有人先出手了。但這劇場的安檢可是絕對禁止危險物品入內的,這裡的人不可能有什麼裝備,是怎麼做到打落原獸的?!
滯留場內的幾人像是看出了他們幾個的疑惑,一邊上前重複着方纔對江樺的哀求,一邊有人指了指身後:“剛纔就是他先攔下這幾頭原獸的。”
獵人們順着他們手指的方向看去,卻發現已經沒影了,再一看,江樺在他們進來的這幾秒鐘時間內竟然就已經退了開去,作勢就要向後臺跑。
“喂那邊的兄弟,你…”幾位獵人沒反應過來他的作風,趕忙出聲就想攔住他。結果他們還沒說完,江樺便已經回過身來,目光掃了一圈他們的制服,語氣極快地開口道:“你們怎麼找來的?”
“啊?怎麼找來?”幾位獵人沒料到他還搶先一步問話,互相對視了幾眼,這才道,“剛纔接到通知,說這附近原獸大範圍集體突變,全城的獵人都在往這邊趕,我們也只是跟着大部隊來的。”
江樺聽着他們的解釋已經隱約有所感覺,有些危險地蹙起了眉,那不祥的預感似乎正在實現。
幾名獵人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馬上江樺就搶了在他們之前:“好,那這裡交給你們了。”
“誒等會?!”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江樺手一撐,一翻身已經上了舞臺,直直衝入後臺之中。
剛纔那個照面他已經看清了幾個獵人身上的標誌,的確都來自幾個名氣不小的公司,應該足夠處理那些局面。剩下的三四隻蚊型雖然不至於對他們構成威脅,但也必然得糾纏一會,後臺還有許多人,他沒空再等了。
他的心情從一開始就和那些家長是一樣的,甚至還得更進一步:比常人更敏銳的聽覺讓他早一步就覺到了後臺的混亂和慘叫聲,也因此意識到了威脅絕非只有外面的這些。
從剛纔開始他的冷靜就是表面功夫,心思早就朝向了後臺。只是職業的要求和多年的經驗強行壓制了這種感情,以最多數的人命爲先罷了。
只不過平時他們押上的只有自己的性命,這次卻不得不連帶上了女兒。今夜的情況實在反常,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他又不好採取什麼過激行動,只能暗自揣測。
不起眼的蚊子隨處可見,由於吸血的特性,帶有原獸細胞的機率也大得多。但個體的變異率都是不一樣的,這麼多隻原獸一起變異的可能性和中彩票差不多,更別提聽那些獵人的意思,這還只是今夜的冰山一角。
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麼?那麼…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不過這些還是想的遠了,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找到小竹他們。他們這邊可是沒有人防衛的,必須抓緊時間,說不定來晚一步都得一失足成千古恨。
江樺拐入後臺,從旁邊的雜物中翻出了被丟在一邊的應急手電,擰亮之後,在光亮的幫助下居然還從一片狼藉中撿出了一柄功能式的摺疊小軍刀,大概是哪位收集控工作人員逃跑時不慎掉落的,這對於現在的情況而言無異於雪中送炭。
但他輕鬆不起來,在手電的光芒中他看到了翻倒滿地的佈景板和演出道具,旁邊的緊急通道開着,看起來人都已經跑光,整個後臺靜的讓人發毛。
他握緊了手電,向緊急通道處跑去,剛一出門就看見了那倒在門口的屍體,血濺了一牆,心上更是緊了幾分,精神高度集中地分辨着細碎的微響,順道而追。
少年劇場很大,後臺出口的複雜程度也超乎想象,門和門都長一個樣,搞得通道里如同迷宮一般,再加上水泥牆造成的迴響,更是難以判斷方位。就算是江樺,也只有順着裡面隱約傳來的人聲摸過去,聽着那響動聲越來越近。
聽聲辯位這種小把戲對他而言只是家常便飯,沒過多久他便循聲找到了一扇鐵門前。幾隻巨蚊在門前嗡嗡地徘徊,門縫裡透出低低的交談和哭泣聲。
中刀的原獸撲跌在地嗡嗡地打轉,剩下的巨蚊驚飛起來,繞着江樺打轉想要抓他的空子,但他們落空了。江樺轉過頭來,同樣變爲赤色的瞳仁冷冷地和他們對視,身上散發的凜厲竟是讓這些無智慧的飛蟲都不敢近前。
剛纔身在人羣間束手束腳,但這裡可沒這個限制。蚊羣的體型在一級種裡也只算是底層,嚇住普通人沒問題,但對上活性已經恢復到接近60%的江樺來說只是個笑話。
軍刀連續揮出,用上了原獸細胞後他的力量和剛纔已經不可同日而語。這裡的天花板很低,蚊羣的活動範圍並不大,根本就沒有多少行動力。
不出幾分鐘,最後一隻蚊型原獸便在刀光中倒地,沒掙扎多久軍刀就刺進了他的頭顱,刀身全部沒入,幾秒就要了它的命。江樺扭轉刀柄,確認原獸已經停止了掙扎,這才站起身來,深深地呼吸着,待眼中那不詳的血光完全褪去後,才上前輕輕敲了敲鐵門。
裡面的人大概也發覺了外面的打鬥聲,他沒敲幾下門就開了一道縫,幾雙殘留着驚恐的眼睛從門縫裡向外看去,確認確實是人後,還有些不放心地問:“那些蚊子…”
“都死了。”江樺指了指旁邊的屍體。
幾雙眼睛看向他手上的小刀,又轉向他腳下一動不動的巨蚊,驚恐頓時變成了驚訝,推開了緊閉着的鐵門:“你…你是來救援的獵人麼?來得好快,多謝了…”
江樺沒有去回他們的話,在大門打開的同時他便急切地掃視過去,裡面幾十人擠成一團,他一個人都沒有放過,但結果只讓他心裡一沉。
人數不對。
小竹不在這。
“其它孩子在哪?”他從來都不是什麼閒侃的對象,現下更是直截了當。
那幾位工作人員聽了他的話愣了片刻,隨後都有點難堪地低下頭去。這情況太明顯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他們在原獸面前獨善其身,沒有顧得上那些孩子。大概是羞於啓齒,他們扭捏了好一陣,纔有人指了指旁邊,低聲道:“剛纔…過了那邊的走廊以後就發現少了幾個孩子,但是原獸已經追上來了,就…”
江樺聽到這前半句已經明白了所有,手上狠狠地捏緊了刀柄,那金屬的外殼像是要被他握碎一般,一時間室內的氣壓都似乎低了下來,屋裡的幾人竟有了一種喘不過氣的壓迫感,一時間只覺眼前這個人的氣息比那原獸更要可怕幾分。
幾名工作人員都下意識退了一步,只有那《演員練習生》裡負責帶着小演員的指導老師自覺失職,咬了咬牙沒有退卻。她擡起沾了血的臉,像是想說什麼,但在看清江樺的時候,那雙眼中首先露出了意外:“你是…江一竹的…?”
但她的話並沒有說完,江樺便沒有了再聽的意思,自然也沒時間和她理論。他按照剛纔那人所指的方向飛速奔去,腳步落地的聲音在走廊間迴響,許久之後,隱約混上了來自牆後異樣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