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樺抹了一把刺痛的臉頰,手指上留下了細細的血線。
“小竹”出手的那一下快得就如秋風掃落葉,要不是傷疤這個細節被無意中注意到,此時就算是他恐怕也早就被切中脖子了。
他看着眼前那張熟悉的、和小竹別無二樣的臉,感覺有鋪天蓋地的寒意從骨髓裡奔涌而出。
那道傷疤只是判斷的第一標準,更重要的是…現在這個小小的女孩已經點亮了赤眸,瞳中猩紅色的純正比起任何人都不遑多讓。隨着力量的催動身上殺氣四溢,只是一把小小的匕首,握在她手裡卻更添幾分寒意。
是什麼時候…?!
女孩身子一點,匕首再次刺出。包廂這麼狹窄的空間裡江樺躲無可躲,只看準時機,一把握住了她隨刀刃刺過來的小臂,這才堪堪化解。
只是和嬌小的身形不同,女孩的力量大得不可思議,他被那細弱手臂上傳來的勁力帶的一個不穩,直接被摁到了身後的包廂壁上。
摩天輪的包廂是活動的,這麼一折騰,整個包廂頓時鞦韆一樣來回劇烈晃盪起來。這裡可是距地近百米的高空,相當於二十多層樓,四面都是透明的觀光艙,在爭鬥的過程視覺感已經夠讓普通人目眩的了。
但從女孩的表現看來,剛纔的恐懼完全是她演技所爲。她在搖擺的包廂中面不改色,見一擊被制,她直接就跳起身來,手腳並用地狠踹狠打,想要把手抽出來。
平心而論技巧性並不高,但再普通的打法加上她的力量速度都是很恐怖的。江樺一看就知道這小胳膊小腿出的攻擊捱上一下也不是鬧着玩的,於是手腕一翻,躲過她攻擊的同時擰得她不得不鬆了手,那把小匕首當然也就到了江樺手上。
女孩似乎沒想到這樣的突襲都沒能奈何“爸爸”,小臉鼓了起來,生氣的樣子像是在爲得不到心愛的玩具而鬧脾氣。她抖開了外面的衣服,不知從哪摸出一枚小小的圓球,眼看着就已經向地面砸去。
江樺吃了一驚,也不知道是不是無知者無畏,她居然就敢在這麼小的空間裡使用炸彈。他來不及多想,從縫隙間用薄薄的匕首挑開門鎖,整個人撲了出去,攀着摩天輪的鐵欄,就這樣俯身立於鐵桿之間。
爆炸的響聲像被吞掉了似的發悶,摩天輪的設計師肯定沒想過有一天這東西還得抗炸彈,因此包廂在那樣的衝擊下根本不堪一擊。碎玻璃片向四下濺開來,一道紅影卻從中傳出,一閃之間,小小的身影已經同樣踏上了鐵欄。
女孩是憑着絕對的速度翻上來的,她一瞬間的爆發竟然超過了爆炸擴散。她同樣抓着鐵桿靈巧地翻上摩天輪,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把小手槍,還沒站穩,就已經向江樺連續開槍。
幸虧她算不上什麼神槍手,匆忙之中開的槍更是準頭欠佳,少有的幾枚還算準的也都被江樺用小匕首擋下來——雖然比不上女孩,但他現在60%以上的活性的速度也不可小覷,而極高的技巧性讓他足夠預判女孩並不注意隱藏的開槍動作。
小手槍的子彈並不多,看起來女孩以刺殺爲目的的突襲也沒帶備用彈匣。她一邊開着槍一邊衝上來,閃電般地和江樺近身過招。身處數十米的高空,兩人在邊緣的鐵欄間翻上翻下,急速碰撞又急速分開。
兩人高空之中的相鬥動作被旁邊包廂的遊客盡皆看去,個個嚇得臉都白了。但那女孩卻恰好相反,越打越興奮,臉上甚至揚起了陽光的笑,比起平時的小竹甚至更要燦爛,神情就像是在玩一場有趣的遊戲。
只是小手槍的子彈到底還是很快就打完了,在同時女孩的最後一擊直踢也被江樺躲過。她算準了落點恰好抓住前後兩根鐵桿穩住身子,眨着一雙同樣水靈的大眼,激動而殘忍地打量着江樺。
摩天輪還在緩緩運轉,趨勢轉向下降,兩人的行動都停止了,彼此都像老練的野狼屏息凝神,尋找着羊羣的破綻。
江樺將小匕首擋在面前,手上全是冷汗。
他沒有想到這個女孩會有如此可怕的進攻性。拋開欠佳的技巧的話,別說現在,就算是換了全盛時期的他來,單論力量恐怕也不是對手。
可他原本的79%活性已經是攜帶者羣體的天花板,如果還能超越他…
女孩突然緩緩地站起了身,兩腳踩在摩天輪的鐵欄之間,像高超的走鋼絲演員那樣穩穩懸在那裡。高空的風迎面而來,她軟軟的黑髮和着小熊維尼的披掛一同飛揚。
她歪了歪腦袋,絲毫不畏懼似的俯視着腳下懸空的大地,人羣在視野中縮得螞蟻般小,都擠在下面看熱鬧,維安人員正在其中焦急地拿着大喇叭吼叫。
他們現在站得高視野開闊,再向外看,能清楚地見到在通向摩天輪的小道上,剛纔還在院門口徘徊的幾名灰狼隊員正成羣結隊地趕來。
“誒呀,有人來了呢。”她很掃興似的撇了撇嘴,一臉不情願地將小刀插回腰間的刀鞘裡,“沒辦法,只能下次再玩咯。”
江樺也顧不上什麼以大欺小了,上去就要擒她的手腕。但女孩向後一躍,竟是直接縱身跳下了七八十米高的摩天輪。在路人的一片驚呼聲中,豔麗的色彩像翅膀一樣刷地從她背後展開,將她小小的身子拉在空中滑翔。
她那和小竹一樣的小書包裡,裝的居然是滑翔翼。
“誒呀對了,還沒好好和爸爸說幾句話呢。”她藉着拉起的那短暫的幾秒鐘朝向江樺說着,臉上居然又換上了那副孩子氣天真無邪的笑容。
“我叫江一弦,爸爸很好玩呢,下次再一起玩!拜拜啦!”
滑翔翼飛向天際,子彈的白煙與其擦過。是地面的灰狼隊員開的槍,奈何隨身的武器級別都很低,對空放完全無法保證精度,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抹色彩向遠方飛去,消失在遊樂園周邊的林影之間。
這邊的威脅暫時解除,江樺骨髓裡的那股寒意卻是愈來越濃。
江一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