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中心爲座標原點,也就是(0,0),那麼接下來的數字只需要將機器的語言翻譯成人類語言即可。
荊明擡起光標,強制選中面前的數字。整個區域的平面圖按網格狀排列在屏幕上,每一點的座標被清晰地標示出來。這個機器…現在已經被他掌握在手中!
“我會把所有原獸引到那邊的防火帶上。”荊明說,“你們現在把地面的原獸往那邊趕,按我給的方位佈置好炸藥,用達格cl-20,控制好數量,應該能限制在居民區外。”
cl-20,那是超過tnt威力16倍的高效能炸藥,稱得上是非核炸藥裡的頭籌。現在加入達格金屬,在爆裂的一刻,由達格粉末組成的顆粒狀會以最迅速的方式進入擴散,對人無害、對原獸和攜帶者卻是致命的殺器,就算是白狼,存貨也並不多,荊明這道指令下來,就意味着一定是一網打盡。
“你來引?”
“現在那吸引器由我控制。”荊明說,“和夜鶯有關的原獸一隻都不能放跑,同樣這個東西也必須毀在這裡,這是最好的辦法。”
屋外三人會意地點頭,從車上卸下背囊似的炸藥包。鶯歌夜總會的背後就是一大片防火用的綠化帶,對於獵人而言這也是城區作戰最理想的方位。高能炸藥以不可想象的極速被挨個安放,形成的陷阱形狀彷彿巨大的圓。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舞蹈似的跳動,0和1的組合被一次次重排。遠程病毒輕而易舉地進入了防火牆,強制修改其命令定位和釋放範圍。剛纔還卡在中央的吸引器重又立了起來,隨後平穩地滑行着,從破出的窟窿鑽入下水道之中。
無形的信號擴散,彷彿糖塊丟入蟻羣之中。炮火堵截中的灰狼隊員們一臉懵逼地看着面前的景象:酣戰中的紅瞳兇獸們扭頭就朝向着信號源的方向游去,旁邊飛射的機槍都不能吸引他們分毫。地下的吼叫愈發密集,原本分散在下水道各處的原獸羣急劇彙集,追隨着這個奇異的小玩意奔涌而來。
當然最懵逼的還是那些負責處理城中意外出現原獸的外圍獵人,本來打得正火熱,結果糾纏半天的原獸招呼都不打一聲扭頭就跑,這是什麼路數?這年頭原獸都進化到會害羞了??
他們當然看不到原因。此時白塔吸引器在曲折的地下通路中奔走,不多時身邊的原獸數量就已可觀。荊明總在恰到好處的時機調整它移動的座標,控制着它的走位,這樣一個超出當今科技水平的玩意在他手裡就像是賽車遊戲那樣流暢。
“臥槽,食堂開飯了這是?”於小樓感覺着腳下地震般的晃動,邊怪叫邊爬上房樑。
林燕揚也看得目瞪口呆:“夜鶯的技術…居然有這麼厲害。”
“那是你們沒見過邊境裡是啥樣。”任天行說,“可以啊,你這一個人頂上一個團的戰力了吧…”
他說着就轉頭向窗內荊明看去,卻在同時發覺後者纔是現在最不輕鬆的人。
荊明額角有汗淌下,但他都已經來不及伸手去擦,因爲海量的信息衝擊着他修改座標的行動,就像是在一點點加力將疑點重重的客人向門外推。他在保證吸引器運行的同時還要抗爭着逐漸甦醒的防火牆,壓力可想而知。
“你…”任天行頓了頓。
大概是因爲血液中那本身的缺陷被覺察,吸引器恢復的速度比想象的還要快,但這是目前白狼以當前人數拿下局面的唯一辦法。三人已經將炸藥埋好,只等原獸羣過來請君入甕,荊明知道時間所剩不多,沒有告知任何人,只獨自抗戰,飛速地引着吸引器向中央防火帶而去。
下水道內外堵得簡直像是早高峰,變異完成的、變異一半的、甚至剛剛露出紅瞳徵兆的大小原獸都在吸引下向前拱着。吸引的範圍在減小,荊明的第一步目的已經達到,目光可見的原獸都已經聚於一點,剩下的就是…
白塔的動作越來越慢,外來的病毒信號和本身的防火系統、系統和人腦在激烈地拉鋸,這讓它的前行慢得像是卡帶。它被原獸羣完全圍在中間,艱難地向前龜爬,但就彷彿油量到底的汽車,終究在外圍處堪堪熄火。
荊明狠抓了一把屏幕,也許還是並非完全體,即使以他的電子技術依然沒能堅持到最後。脫離控制的白塔正在重塑人形,下水道的原獸此刻全然聚在其身邊。真實情況如何,想瞞都瞞不住。
在場的獵人彈藥和體力都不多了,這等場景就是灰狼的隊員都不敢輕易上前,但要是讓人形重新掌握這種密度的原獸的話…!
某個身影忽然從側面抽刀而出,掉頭直衝原獸羣,那勢頭彷彿是要去劈開迎面而來的海嘯。赤瞳兇獸圍攏身側,旁邊就是足夠讓其粉身碎骨的高能炸藥,但他就像根本沒看見似的,這樣混亂的場面反而成了掩護,赤紅色在眼中重現,狼牙寒光直斬當頭的原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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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小竹驚叫。
她在瞄準鏡裡看得十分清晰,江樺像是身處大海中一般被幾十近百頭原獸圍在當中,刀光交織成網帶起無數血光,那血腥味進而刺激得兇獸們愈加興奮。他硬生生用自己攜帶者的氣息替代了原本吸引器的信號,效果雖然不如吸引器,這麼短的距離也足夠了。
但毫無疑問,這是絕對的刀尖上跳舞。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衝擊眼球的場面,但如果看看樓下的白狼四人,就會發現他們雖擔憂卻一副習以爲常。江樺從來都是這樣,以身犯險永遠衝在頭一個,在外誰都知道白狼的隊長是個不要命的瘋子,只有在女兒面前纔會藏起這些。
小竹手都在抖,使勁才按住手腕沒讓手上的巴雷特掉下去,她到底還是缺經驗,看見這等場景完全傻眼了,就那麼眼睜睜地看着江樺深入防火帶的草坪間,原獸上下左右中全面將其包圍。
她會像今天這樣耀眼,是江樺所想不到的。那麼,在她面前的那個年輕父親,和那個敢於漠視自己生命的神經病,到底哪一個纔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