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揚感覺到了屋內氣氛的驟然一凝,於是趕緊就跑上前來,把手上蓋了紅章的文件交到江樺手上:“啊,沒關係的。外面的那些事情我都弄好了,我們的所有權限都已經開放,只要江隊補個簽字就行。”
江樺看着手上打着“極密”標記的文件:“這都是你一個人做的?”
說實話江樺有點驚訝。拋開戰力不說,這姑娘在他們眼裡一直都有點呆呆的,平時就連面對矮自己一級的灰狼隊員都完全做不了主。這一次城內無人,他回來直奔各種獵人署都是抱着收拾爛攤子的心情去的,沒想到她居然真就能把屬於三人的活全盤扛了下來,也怪不得她這一副缺乏休息的臉色了。
“嘿嘿…也不算是一個人啦。”林燕揚撓着頭,“基本都是荊明給出的主意,我只是執行一下,而且小樓回來以後也有人殿後。”
“說不上什麼殿後,反正我又沒啥大事,接着躺下去沒病也給我躺出病來了,總要找點事幹。”於小樓說。
“真的假的?”任天行半信半疑地看過去,這時候才發現江一竹也正叼着吸管,喝着和於小樓相同的娃哈哈,聽着大人們說話。
也就是在這時,小傢伙感受到了大人們疑問的目光,順着任天行的問題下意識就答了起來。
“嗯,哥哥說了,要打這麼大的仗不能缺人,而且這時候有傷還會耽誤到其他人。所以他糊弄了醫生開證明提前逃出來了,還讓我們不要說出去。”江一竹在一邊點着頭說着,一臉認真地複述幾天前聽到的話,語氣還學得有模有樣。直到說到最後一句話才發現有什麼不對,後話緊急停止,然而改不了已經翻車的事實。
江一竹當即就紅着臉低下了頭,半天過去才偷偷擡眼,和臉頰抽搐的於小樓對視一番。扭捏了好一陣,她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把手上那瓶娃哈哈遞回去:“對…對不起哥哥,我錯了,這、這個還給你…”
於小樓啪地一拍臉,擺擺手道:“算了,別還了。想不到我一世英名,就這麼陰溝裡翻船了…”
“這件事待會再說。既然他能在場,打全員配合總比其它的方法更保險。”荊明說着,在鍵盤上一敲,調出一張照片,又將屏幕轉到衆人面前,一副老師開講樣。
對面的人也確實因爲這個舉動而正襟危坐起來。荊明展示的畫面不是別的,正是莫比烏斯島地下基地中的壁繪。
江樺在匆忙間仍然沒忘了連拍幾張,回到天子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這些照片傳給了白狼的眼睛。照片拍得急,原本大部分都很模糊,但此時他們已經經過了清晰化處理,壁繪的線條清晰可見。
“在討論戰法之前,有件事我們一直都沒有注意到——一直以來夜鶯的戰局都是很有條理的,除了針對我們的幾次防禦戰,其它的戰鬥無不都是推動了它們技術的發展。這次謝春兒當面宣佈決戰的位置和時間,當然不可能只是爲了挑釁。她把所有的原獸和獵人集中起來放在同一戰場上,肯定也是有其它的目的。”
“原本這個問題一直都沒有頭緒,但看了這幅畫以後我就有了線索。按你們的說法,這幅畫是∞計劃時期就留存下來的,這也就可以解釋她們這幾年的動機了。”
“說了這麼多,你看出這東西有什麼寓意了麼?”任天行道,“不會那女人還真信上帝吧?”
“這不是簡單的耶穌受戒圖。”荊明說,“從你們傳回來的圖像來看,這幅畫中使用的筆法不屬於任何一種單獨的畫派,東方和西方的元素都很多,可以說是大雜燴。但整體而言,它們遵循古埃及壁畫的邏輯和宗教畫的構圖,抽象意義比較重,可能是上時代的人融合所造的新繪法。”
“以上時代的科技水平,還需要這種方式來記述?”
“這我也沒有經驗,也許是謝春兒獨有的癖好,或者是當初被分配的任務吧。”荊明拿出一隻筆,在屏幕上點着,“但單純從目的上來看,埃及人認爲人死後只是意識消亡,靈魂會飄蕩在天地間,附着在什麼東西上就可以復活。所以他們畫下人世間的享樂圖景供帝王在陰間繼續尋歡作樂。也就是說,使用它的邏輯的壁畫,很大概率就是爲了什麼人而準備的了。”
“爲了中央那位被四象圍繞的‘神’麼?”江樺問着,必須得承認在偏門知識的儲備量上荊明還是凌駕於所有人之上。他的大腦大概是無限內存,而只要他醒着就絕對不會停下填補知識盲區的活動。
“目前看來你們的推斷是對的,這幅壁畫就是以中央的十字圖爲中心,其餘的一切對它趨之若鶩,作爲臣民向王膜拜。它是攜帶者乃至人類這個巨型家族樹的起源和終結,全部的力量都將集中在它一人之手,這就是爲那個人而準備的世界。”
“那個人代表謝春兒自己?”
“暫且不能確定,但這幅畫確實繪製了關於相關的隱喻。”荊明指着人形下方的一條模糊的蛇影,“就比如這條蛇,它以蛻皮的方式出現,在普遍的抽象理解中這是‘從死亡中獲得新生’的含義。以此爲分界線,左右兩邊的圖畫呈顛倒狀,一邊代表死亡、一邊代表新生,從中間將中央的人分爲兩半。”
“不是說這玩意就是至高無上的唯一麼?怎麼還分成倆了?”於小樓插了一嘴。
“它的確是至高無上的。這裡的區分不是指另外的人,而是它自己的兩面。就像是宗教認爲人心中都有着惡魔與神明、邪惡與善良的對立兩面的意思。兩方在爭鬥中融合,融合中爭鬥,最終一方死亡,另一方從中獲得新生,四象的血脈將會推進這個過程。”
“融合四象…”任天行點頭,“說到底,那就還是夜鶯的問題了。”
“是。謝春兒之前做了各種各樣的事情,但總的而言,都是爲了夜鶯的提升。夜鶯聽命於她,她準備藉此登上王座。這一次的大型戰爭,應該也是遵從這樣的準則了。”荊明說,“所以,一切的作戰都要以擊敗夜鶯爲第一優先事項。”
“具體計劃呢?”
“不知道她現在提升到了什麼程度,我們需要做好投入全部戰力的準備。爲此,一個拖住她的主攻手是必須的。由主攻拋開其餘的一切干擾,將她拖在一個既定範圍內,其餘人找時機合攻。”
“謝春兒肯定也會想到這一點,不會輕易就讓夜鶯陷入合圍之中。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其餘人制造所有可能的空隙,保證主攻首先遭遇夜鶯,而且很大可能是要和她一對一,打正面,拉近戰。”荊明緩緩地轉過眼光,“從之前的經驗看,和夜鶯交手的人幾乎全都輸過,已經沒有多餘的選擇…這個主攻只能是你了,江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