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們兵分兩路,一組人給這些骨瘦如柴的小流氓上手銬,另一組則端着槍控制着被踹倒在地的癮君子。但很快他們就發現根本用不着這樣恫嚇——那些中了醉漢拳腳的人全都像是被重錘砸過一樣,受傷部位腫的像饅頭,一時半會根本爬不起來。
人們又紛紛把震驚的目光投向了中央的醉漢——剛纔看起來,這傢伙根本就沒認真打,像是力氣纔出了三成,但卻已經是這樣的結果,這到底是何方神聖?真是猴子請來的救兵嗎?
剛纔還八面威風的醉漢這時候卻是腳下一軟,醉眼朦朧地就要往地下躺。一邊的江樺見狀,眼疾手快地上前拎住了他,扛着他的胳膊就跟麪條似的。
醉漢眼睛斜斜地一轉,被酒精灌得渙散的焦點就挪到了江樺身上,嘴裡喃喃道:“誰啊?咋還漏了一個?”
他說着手上還真是又擡起了拳頭,作勢就要打。但這次他顯然沒認真,拳頭綿軟無力,江樺一探手便接住,很是無奈地看着他。
“誒喲還有兩下子嘛!”醉漢含糊不清地說着,剛要擡腿踢過來,卻又放下了。他睜大眼睛看着江樺好像要確認什麼,整個人卻仍然暈暈乎乎,“你這樣子…有點眼熟誒…”
江樺無語。
醉漢還在喋喋不休:“別說,你還真長得像我一個朋友…算了算了,今天就放過你…”
“於小樓。”江樺低聲喊道。
醉漢眉頭一跳:“哇塞,原來我這麼有名了啊?街上人都能認出我了…不行…下次還得注意點…”
江樺算是徹底沒話說了,剛在思考下一步對策,卻聽見旁邊鼾聲傳來,轉眼一看,這廝一低頭居然就這麼睡着了,整個身子的重量全掛在他身上,就這狀態也不怕直接給人拖出去賣了。
“這…”警官看着這一幕也是無話可說。真難以想象這人剛纔展示了那麼精湛的技術,難道喝酒真就能觸發什麼神秘的屬性?
他只能指了指那睡得死豬一樣的身影:“要不要先帶回局裡?”
“不用,他就交給我吧。”江樺看着隊友那副表情也知道這不太行了,乾脆直接提出申請。
“哦…好。附近就有24小時服務處,你把他送到那裡,等他酒醒了再說吧。”警官點了點頭。
江樺應了一聲,目送着他們離去,卻並沒有按照他們說的做。只是探手把這人身上大大小小的兜摸了個遍,動作相當嫺熟,最後在褲子口袋裡摸出了一把車鑰匙——盾牌的圖形被劈成四塊,兩紅兩黃,中間刻着一匹奔馬,保時捷的車標。
咳,果然這傢伙出門一定要炫車的習慣還沒改。
他按下了按鈕。伴隨着一聲車笛鳴響,酒館旁邊黑暗的小巷被感應車燈照亮。他順着光亮找到了目標:一輛全新銀白色的保時捷911。在這個沒什麼錢的混混聚集地,這麼一輛跑車算是鶴立雞羣的豪車了。
他拍了拍於小樓的臉,毫無反應,也無奈地搖搖頭,打開副駕駛車門,簡單粗暴地把人給扔在座上,然後給他繫上安全帶以免他摔出去。
從頭到尾的動作熟悉無比,這自然不可能是巧合。只是因爲眼前這人真如他自己剛剛所說的,不是什麼簡單人物——於小樓,白狼隊員,代號“狼爪”,私下裡最大的愛好之一就是車,光是任務裡撞壞了的就已經不下五六輛,這輛保時捷很明顯也是新的。要不是場景限制,江樺並不懷疑這傢伙會直接開一輛法拉利或者蘭博基尼什麼的過來。
導航系統裡存了幾條路線,但江樺都沒有去看。白狼隊員表面上再怎麼大大咧咧,基本的謹慎還是有的,絕不會把重要的地點存在除了大腦之外的地方。他也就這麼慢悠悠地晃在小道之間,兜風一樣。
夜市區的路況不是很好,享受夜間生活的人們聚集於此,路邊擺着烤串攤和各種街邊小吃的小推車,炊煙像晨霧一樣溢滿了整條街道。但江樺也不急,慢吞吞地穿行在人羣中。反正今天也沒什麼事,在這裡多看看天子城在夜裡民生的一面也不失爲一種樂趣。
旁邊的鼾聲始終沒停。於小樓睡得四仰八叉,大概是喝多了的緣故,嘴邊都掛着一縷口水。那姿勢是要多奔放有多奔放,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快意恩仇。要不是安全帶勒着,他估計早就被晃到方向盤上來了。
這姿態實在是不敢恭維,如果不知情的人在這隻會說一聲賊雞兒丟人退隊吧。不過江樺也知道這傢伙沒事就愛往這種小破地方鑽,再怎麼亂也不嫌棄反而自得其樂,都成業餘愛好了,是個人總得有點特殊不是嘛。
幸虧外面的人還看不到車裡的情景,仍然是各幹各的,只間或向車前的標誌投來幾次羨慕的目光。但再好的車也耐不住密集的人流,此時烤串攤前擠成了沙丁魚罐頭,可謂寸步難行。
“媽媽!媽媽!我要吃這個!!”有孩子的聲音傳來。
“都跟你說了,不要吃路邊攤的東西,都是地溝油,很髒的,吃了就會拉肚子!”接着是女人的恫嚇。
“孩子想吃就買一串嚐嚐唄,吃一次又沒什麼。”這顯然是無所謂的爸爸。
“你就知道慣着他!”
“……”
江樺聽着這不知在哪個角落的一家三口的對話,很平常的日常拌嘴他卻聽得很認真。看看時間,也已經十點多了。平時小傢伙這會就該睡了,現在她在幹什麼呢?會害怕想家麼?
他想着想着就已經把手機摸出來了。節目製作組答應會實時放出一些花絮,搜索了一下他們的微博已經貼上了幾張照片。背景的確是之前承諾過的集體宿舍,環境很乾淨。照片看來都是偷偷拍的,孩子們表情各異,是很自然的狀態。
他一張張的翻過去,在各個角落發現了小竹的片段。她看起來還是有點怕生,大部分照片裡並沒有和其他孩子呆在一起,只是自己一個人玩着玩具,不過神情還算正常。到了最後一張照片的時候,也已經像其他人一樣鑽進了被窩。
旁邊配着簡單的說明語:“小演員們都要睡覺啦!”
這個點他們也確實該去休息了。只要睡着了,就不會出什麼大事,再怎麼着一睜眼也就該回家了。
江樺舒了口氣,又翻回第一頁,重頭看起來。一組照片翻來覆去看了得有十幾次。一開始是想確認小竹的情況,到後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純粹只是打發時間。但就這麼無聊的方式,居然也不膩。
這時旁邊一直充當背景音的鼾聲突然停止了。於小樓咂了咂嘴,拱着身子坐了起來,才一會功夫,他臉上的酒暈竟已經褪去了大半,要不是眼神還有點迷離,根本看不出他在沒多久前還醉成了那個樣子。毫無疑問這是攜帶者的隱藏優勢之一,加速的新陳代謝會幫他們以數倍的速度分解酒精,如果控制好速度,千杯不倒理論上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顯然於小樓今天是喝嗨了。他揉着惺忪的醉眼,似乎是慢慢看清了自己在哪,嘴裡嘟囔着自言自語:“幹,這幫孫子也太能灌了…不過居然能夢着江隊,這咋就陰魂不散呢…”
他話音未落,就忽地感覺到有什麼不對,緩緩地偏過頭來。就見江樺坐在駕駛座上,一手鬆鬆地搭着方向盤,靜靜地凝視着他。
黑夜裡響起一聲慘絕人寰的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