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起對講機後,Lee擡眼看了看面前的這支軍隊。
五百隻全副武裝的哨獸騎兵,它們的身上穿戴着獨特的黑色甲冑,獸形種的身上同樣攜帶着提高防護力的甲冑,它們在陽光下閃爍着冰冷的光芒。
看得出來,這是虞良曾穿過甲冑的進階版,在各種細節上做了設計,功能更多,性能更加強大。
而這些哨獸騎兵的主要武器有揹負在背後的巨弩,一把三米長的騎兵長槍和懸掛在腰間的長刀,箭矢被柔韌的條帶串聯,貼在獸形種的身體兩側,這使得人形種可以在高速移動時隨時取用,更換箭矢。
哨獸騎兵們擁有着骨氣槍之類的武器,但在這一戰中它們並沒有使用這種武器,而是選擇了弩槍。
至於這究竟是什麼原因,阿宗只是神秘地笑了笑,說你到了戰場就知道了。
這是一支經受過訓練的軍隊,也是阿宗敢於發動反抗的底氣。
那些富油階級已經沉淪了太久,它們甚至沒有關注過這些青年階級究竟在做什麼,又爲什麼會在相應的時間段前往三眼人的基地遺址中進行朝拜。
說是朝拜,實際上是暗中練兵和囤積軍用物資,只爲今日一戰。
在哨獸之前的三眼人文明,他們擁有通過神經連接快速傳遞信息的能力,之後更是將所有人連進了腦域網,所以不需要語言和文字,而哨獸們沒有這樣的能力,只能借用了異星人的語言和文字。
至於領頭的阿宗,在佩戴上金色眼眸後,其實力已經和當年那剩下的兩百多個三眼人相當了,屬於是精銳中的精銳。
慣性中攜帶的恐怖動能令隊友的身體止不住的後退,皮囊、骨骼、血管之間藕斷絲連,因此牽一髮而動全身,骨棒的防守頓時停滯,於是更多的箭矢穿透了隊友的身體各個部分。
他們的目光穿過三重防護林,穿過樹木、灌木叢和草地,最終落在那沉悶地鳴聲所在的地方。
阿宗的身體完成解體,他的血管纏繞住“屠”字旗,旗頭的槍尖破開空氣,筆直地刺向奔跑而來的護衛隊。
那是……
崗哨中的兩名護衛隊成員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地平線上揚起的沙塵。
阿祖加大馬力,腳下的地面一沉,頓時四分五裂開來,移動速度再次暴漲。
正常情況下,沾染了沙塵的血液不能直接收回,需要進行清潔工作才行,但現在他已經不可能活下來,那麼唯一的目標就是騎兵箭矢陣的箭頭,那個揚起“屠”字旗的傢伙!
但是今天一切都不一樣了。
“主說什麼?”阿宗來到微生物之子Lee的身邊,詢問道。
爲首騎兵的統帥全身披甲,他的面甲上塗着惡鬼一般的印記,揚起軍旗掃蕩沙塵,統帥一騎當千,如箭矢最鋒銳的一點,向着聖地的位置刺去。
一番演講完畢,阿宗停頓一下,銳利的目光掃視過在場所有排列整齊的騎兵,他高舉手中的將旗,額頭處金色眼眸的綻放出光芒,兇猛的氣勢從他一個人身上傾斜出來:
Lee想到了那張笑起來賤兮兮的臉,忍不住渾身打冷戰,他絕對不會讓自己的任務毀在那個出生手上。
“阿穎!”護衛隊親眼目睹着自己的兄弟死亡,怒上心頭,一把撤掉面前千瘡百孔的血海,重新收回自己的體內。
獸形種朝着一棟碉堡撞過去,處在最前面的護衛隊就這麼被“屠”字旗向斜上方頂起,釘死字碉堡的外牆上,金眸破碎。
鐵浮屠緊隨其後,獸形種那碩大的腳步不停地落在地面上,發出隆隆的地鳴聲,就像是發生大型沙塵暴的前兆一般,逐漸傳遞到很遠的地方。
而且……
事實上,事情也的確按照護衛隊的想法所發展,槍頭被一瞬間敲下,然而對方並沒有被他所抵擋。
“什麼?!”
正當他反應過來的同時,他便看見了數百支手臂長、拇指粗的箭矢破開沙塵,每支箭矢的後方似乎都有着氣旋,它們將獸形種跑動時產生的沙塵攪動開來,露出了沙塵中的騎兵隊伍。
獸形種們同樣被這戰意感染,時不時地用蹄子輕輕跺地,打着響鼻表示自己的興奮。
“哼。”阿宗自然看出了那個護衛隊的想法,他冷哼一聲,雙腳在獸形種的腹部一夾,示意自己的兄弟阿祖加速,於是阿祖加快步速一騎絕塵,遠遠地甩開了身後的騎兵軍隊。
只有能破壞掉槍頭,對方就無法通過貫穿對他的金眸造成致命傷害,而他現在的血液質量遠高於對方,借用一些技巧的話就可以擋住騎兵的第一波衝擊。
這支軍隊卻需要依靠兩倍兵力纔敢進攻富油階級的護衛隊……
這場戰爭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他自然是避戰保存實力,千萬不能死。
地鳴從遠方響起,逐漸逼近這裡。
簡直虧得想死。
因爲他的金眸是偷來的、搶來的,而對方的金眸卻是領導層發放的獎賞。
而另一個護衛隊成員也絕不好受,他意識到自己同樣無法撐太久,於是操控着自己的手將腰間皮膚上的信號彈取下,然後向天發射。
在此之前,他們通過地宮中的無數地道來到這裡集合,這裡距離富油階級所在的聖地很近,並且地表沒有沙塵暴。
“噗——”
護衛隊操控着骨骼在身邊架起第二層防禦,白玉般的骨棒將射來的箭矢拍向一邊,勉強護住周身,而這個時候,第二輪的齊射又開始了。
金眸尤其擅長消力,只要第一時間對方殺不死他,他就有足夠的自信佔據上風,吞噬掉對方的獸形種甚至是殺死對方。
這是……
“解體!”護衛隊的成員大吼一聲,提示自己身邊的同伴,他的身體在金眸的作用下迅速解散,化成了最基礎了血管、骨骼、皮囊和肉塊。
斷掉槍頭的“屠”字旗猛然上揚,阿宗的身體完成了更精細的解體化,每一寸肌肉組織都粘附在旗杆上,將旗杆的頭部高高擡起。
金眸中的意識大驚,他沒有想到對方竟會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衛主榮光,奪回聖地,今日——起兵!”
這片沾染着沙塵的血海就是金眸作用下最強的防禦技能,血液屬於流體,可以最大限度的承受穿透力和衝擊力,而其中附帶的沙塵又會提供極大的摩擦力,阻止一切攻擊在其中穿行。
如果僅僅是十人的巨弩齊射,護衛隊可以輕鬆地攔截下來,但現在他們兩個人面對的是一支五百人的弓騎兵多輪次齊射,這就讓他們無法盡數護衛周全。
他看見了沙塵中若隱若現的黑色影子,於是不再節省體力,額頭處的金色眼眸猛然睜開,絕佳的目力令他清楚地看見揚起的沙塵中探出了獸形種的蹄子。
只不過這隻獸形種已經過了青壯年期,所以就算Lee的身上沒有沉重的鎧甲和長槍,他也已經追不上那些騎兵。
他纔是那個族羣中最強的天選之子之一!
他一步踏到鐵浮屠的軍前,站在高位處向着底下的五百名騎士喊話:“富油階級殘暴不仁,浪費屍油民力,霸佔聖地耽於享樂,他們排斥微生物,稱其爲細小惡魔。然而他們又根本無法消滅微生物,這些細小惡魔早已和我們共存。我們無法分離,我們合二爲一,加入我們就是加入光榮的微生物集羣!”
阿宗尋遍古籍,從中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名字來稱呼眼前的這支騎兵軍隊——
獸形種的身體在空中一頓,隨即被巨弩帶動甩向一邊,然後又被更多的箭矢穿透,倒在地上不斷抽搐。
所以他並沒有將這種現象放在心上,直到身邊的隊友詢問了一句:“以前地鳴聲接近得有這麼快嗎?”
阿宗站在青年階級革命軍的隊伍中,這就代表着他在嬰兒時期是落選的,也代表着他的兄弟阿祖是落選的。
對方在二維狀態上的造詣遠遠高於自己!
“什麼?!”當箭頭從血海中鑽出並出現在護衛隊成員面前的時候,他一時間竟無法相信。
在此期間,部分的異星人文化也傳入了哨獸族羣中,受到沿用。
這樣的地鳴幾乎每個星期都會出現,那是沙塵暴即將來臨的預兆,但每個星期的沙塵暴都無法越過他們所在的位置,那三重的由草嬰族羣的屍體組成的防護林會攔下沙塵暴,將沙塵暴的影響減到最少。
畢竟……
隊友已然無法自如地控制身體,直到一支箭精準地穿透了那隻金眸,將其僅剩的生機斷絕。
護衛隊抓起身邊的武器,以步戰向騎兵發起了迎面的衝鋒。
每個護衛隊的成員都是由最強的母體所生育,是同一時代中天賦最好的一些人。
旗杆的平頭揚起,向着護衛隊的金眸頂過去,金眸則是快速後撤,同時令皮囊骨骼神經血海都攔截在旗杆之前。
他的體內含有大量的沙塵,質量極高,這提高了他的正面衝擊力,而碎石的摩擦使他每一步都感到無比的疼痛,體內釋放出大量的激素,身體中彷彿有無盡的能量。
敵襲!
一支箭矢趁虛而入,直擊他的金眸,與此同時他的獸形種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瘋狂地撲擊過來抵擋下巨弩的箭矢。
臺下的騎兵們越加亢奮,這種激勵式的喊話令這支軍隊變得戰意高昂,不斷地重複着相同的口號:
“衛主榮光,奪回聖地!”
如此數量的獸形種!
地平線上,黃沙之中,一騎兵一步兵從兩端飛快地接近彼此,沙塵落後於他們的步伐,見證他們最終撞擊在了一起。
——
由於雙方的距離變近,所以騎兵隊並未選擇繼續拋射,而是擡平巨弩進行直射,進一步衝擊血海及血海之中的護衛隊成員。
這支騎兵隊伍的個體梯度等級普遍在T2的巔峰水平,配上這些裝備和獸形種,穩穩的T1級別怪談生物,還是高智商型。
而Lee則是乘着一隻獸形種遠遠地跟在這支鐵浮屠騎兵的後面,他座下的獸形種並無兄弟,相應的人形種早在很多年以前就意外身死,因此被阿宗找過來給Lee乘坐。
“嗯?”他心中一驚,跑出崗哨去看自己的獸形種兄弟,只見他的兄弟表現出了一種不安,一雙眼睛瞪大,死死地盯着急速移動過來的沙塵暴。
“他說,他已經取得了草嬰族羣的信任,他會帶領三萬只草嬰沿河防守,伺機出動,與你們完成對富油階級護衛隊的合圍。”Lee將剛剛虞良所說的計劃全部說出。
剛剛的那些箭矢在巨弩的作用下高高拋起,又如暴雨一般地向着他所在的崗哨傾瀉下來。
數百支箭矢落下,它們在重力的加持下扎進血海之中,不斷地向裡面穿刺,直到徹底穿透血海。
若不是看上那傢伙逆天的輔助能力和保護能力,他絕不會和他組隊,結果這場副本的設定如此反常,同一時間只能有一個隊員進行探索。
護衛隊同樣再次解體,在步戰中他也有着足夠豐富的經驗,首先用骨骼架開刺來的槍頭,然後將血管和混合着沙塵的血液纏繞在另一節骨棒上,提高骨棒的堅硬程度,最後猛地砸向槍頭。
當然,Lee根本就不想追。
在貫穿了血海後,這些箭矢依舊有着如此恐怖的動能和殺傷力!
鐵浮屠必須要打護衛隊一個措手不及,然後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些護衛隊和富油階級逼到河岸邊上,最後和草嬰部隊形成合圍之勢,如此便可以最輕鬆的方式破敵。
而後阿宗跳下高臺,翻身躍上獸形種的背部,開始向着遠處的目的地進發。
他收回這些雜念,擡頭去看地平線的方向,那裡似乎已經開始了戰鬥。
死了可就太虧了,他的隊友可不知道關於華國人的各種事情,那麼這個虞姓華國人承諾的所有獎賞也就成了一紙空談。
他並沒有騎士長槍,取而代之的是軍旗,一面在風中獵獵作響的“屠”字旗。
“鐵浮屠”。
“好。”阿宗點頭,既然得到了主的承認,那麼這件事就擁有了名目上的正義性質。
而那些血液則是被單獨抽離處理,金眸操控着全身所有的血液在地面上滾動過去,將地上的沙塵沾染到血水之中,然後在護衛隊成員的身前和上空的區域中形成了一片果凍般的血海。
一支箭矢穿過了他隊友收縮起來的皮囊,然後帶動着皮囊繼續向後,直至扎進沙土之中。
血海是最強的防禦手段,骨氣槍、機槍甚至是單發的炮彈都無法破開這一層防禦,而現在它們居然被這種箭矢貫穿了?
並且……
這種久違的陽光讓所有的哨獸騎兵感覺到溫暖,出於對地表生活的渴望,這些哨獸騎兵們的行進速度更加迅捷,只用了十分鐘左右就來到了“聖地”的邊緣。
直到阿宗肌肉覆蓋中的旗杆再次加速,沒有槍頭的旗杆竟然穿透了層層的防護,最終點在金眸上。
成就,同樣不及。
天賦,他不及對面的護衛隊。
而阿祖就這麼一路衝刺,不但揹負着重甲騎兵阿宗,更是挑起了重量極沉的護衛隊。
皮囊、骨骼、神經、沙血海,統統無法攔住沒有槍頭的旗杆。
寫着“屠”的旗幟被鮮血打溼,順着旗杆緩緩下滑,移動到旗杆尾部時又因摩擦力而停下。
旗杆頭部掛着一具二維展開的哨獸屍體,而尾部則是依舊在風沙中烈烈作響的旗幟。
屠字沾染鮮血,更顯猙獰。
阿宗抽出腰間的長刀,橫刀朝天:“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