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聖幾何,蘇晝最初修行的至高傳承,也是他藉以成就超凡,踏上修行之路的修行法。
當年蘇晝初入修行之路時,雅拉曾說過,它是最好的築基修法之一——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神聖幾何的‘聖三角’和‘四邊形’的階段,的確讓蘇晝在同階比其他人強大許多,那不僅僅是根基深厚,更是爲他後續的諸多神通打下了堅實無比的根基。
甚至可以說,蘇晝能如此快的成長,全部都是因爲那時候的根基紮實。
不過,從統領階的‘五芒星’階段開始,神聖幾何就開始異變。
因爲蘇晝從那時起,邁上了屬於自己的修行路。
理論上來說,一個普通的修行者,怎麼可能更改屬於偉大存在的傳承?哪怕是更改了,效果也絕無可能比原本的好。
沒錯,蘇晝的五芒星,遠不如雅拉原本的五芒星傳承,加速體感時間的子彈時間,怎麼可能和操控天地五大靈屬的偉力相比?
但這卻是必須的,雅拉對此也意外地沒有任何阻攔,反而非常鼓勵。
祂認爲,不管好不好,改的行不行,至少要有這種自己去承擔自己選擇未來的勇氣,蘇晝想要走出屬於自己的路,這是好事,唯獨這樣,才能不成爲第二個混沌。
而且,歸根結底,混沌的修法本來就是自由心證的東西,神聖幾何就那麼幾個幾何圖形不成?誰說的算啊?憑啥五芒星就得排在太陽輪後面?爲啥方尖碑一個棱柱能算是幾何圖形?我就覺得梅塔特隆立方體應該排第一!
什麼?你覺得大衛六芒星天下第一嗎?太極圖也是幾何圖形?
那也不是不行。
都可以!
混沌不是做題家,也不是出題家,這個時候祂不會和你辨經,和你辯什麼幾何圖形天下第一,祂只會讓你你行你上,你不行就只能擡槓,行了就可以辨經,那時候就該用優越感和個人觀點互相貶低了。
總而言之,自由心證的東西,自己覺得需要,就可以換,就可以改,不需要其他什麼理由。
“堅固的三角,平衡的四邊,奧秘與真理的五芒星。”
手中捏着一臉頹廢,已經徹底放棄抵抗的德烏斯,蘇晝邁步行走於虛空之上,他的足下泛起一圈圈同心圓波紋,波紋中,一圈圈各異的幾何圖形浮現又消散,其中輪轉着每個時空,每個平行時間點的景色片段:“延續的六邊形,不朽的聖十字,循環與永生的太陽輪。”
“穩定的棱柱,貫穿的高塔,最終凝結爲無限的超越之種的‘錨點’。”
如此說着,蘇晝高舉手中的神王德烏斯,雲霧巨人的身體開始熊熊燃燒,化作璀璨無比的光。
青年漠然地扼住對方的脖子,任由已經化作火炬的神王痛苦掙扎,卻始終無法掙脫自己的手。
他低下頭,看向那些正在戰慄的諸神。
蘇晝笑了起來:“這就是神聖幾何,通向‘高天之上’的九個關鍵詞!”
“也即是登上‘天堂’的階梯!”
“只是……”
微微搖頭,蘇晝遺憾地說道:“你們是聽不懂的吧?”
【怎麼可能……】
在青年的面前,樂章大宇宙,四紀元的諸神和神王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着自己的敵人。
對於祂們來說,一切都回到了諸神被蒼穹神王德烏斯從各個紀元喚來,與燭晝交戰的最初起點……其中,原本光陰神王和光暗雙子神王是可以記住時光回溯前的記憶的,但是因爲‘永恆要素’全部都交給了德烏斯,故而祂們也將一切全都遺忘。
所謂的永恆,就是過去未來現在都是自有永有,永恆存在的要素,這樣的存在,即便是有人將時間線翻來覆去重寫了一億萬遍,依舊可以輕鬆記住自己經歷的所有,保持着自己的時間線。
但是倘若沒有,即便是神王,也會被輕易改寫。
換而言之,在祂們的視角中,就是原初燭晝打着打着,突然破碎時空,把原本在己方陣容內的德烏斯抓在手中毆打了一頓,變成火炬,然後就帶着變強不止一籌的可怖氣息壓來。
——究竟發生了什麼?
祂們完全搞不清楚,根本無法理解這一切!
畢竟,一切‘從未發生過’,可他們已經‘輸了’……發生在未來的戰鬥,反饋至過去,這怎麼能搞得明白?
而這,就是時光回溯的力量。
此時此刻,憑藉着德烏斯引導的回溯時空,蘇晝才真正體會到了,原版神聖幾何修行至至高點後,所能持有的力量。
堅固的三角基定根基,平行的立方體四邊形構築框架,而五芒星確定神通的本質內核。
而可以無限拼接重合的‘六邊形’,本質上和他後續進行的‘模塊化真身’不謀而合,最多就是細節方面有些不太一樣;而不朽的聖十字,正是暗喻將自己化身爲一種思維和信仰,傳承不滅,便永劫不磨。
至於循環和永生的太陽輪,其實就是這個宇宙諸多神王領悟出的‘無限之環’……只是在神聖幾何中,環並非是最終目的,只是一個過程,因爲循環和永生寓意着日升日落的永恆之陽,太陽照耀之下,人間之事何其混沌?何其繁複?何其難以琢磨?
但是太陽依舊照常升起,循環和永生之中,追求不一樣的結果,追求不一樣的人間。
這就和諸多神王追求固定的永恆截然不同。
至於最後,穩定的方尖碑之棱柱,貫穿時光空間的巴別高塔……所訴說的,其實是同一件事情罷了。
“那就是光陰角的雛形。”
嘆息着自語,蘇晝擡起頭,看向多元宇宙無盡的虛空。
他看着神龍世界,雅拉世界羣所在的方向,感慨地自語:“倘若說一個宇宙是一本書,那麼光陰角就是翻頁的手,就是寫字的筆,可以隨意翻閱,篡改,定下錨點……就是這樣,隨心所欲,隨意選擇自己想要時空可能的力量。”
——想要改變過去,就去改變過去。
——想要前往未來,就去前往未來。
——可以順從因果,也可以斷絕因果;可以製造悖論,也能讓悖論自己消失。
不講究邏輯,只看‘強大的存在’如何‘隨心所欲’的選擇……只要‘強大的存在’能夠承受自己隨意選擇的後果,只要祂願意,堅定,可以忍受那整個宇宙排斥,甚至是整個多元宇宙壓制的狂嵐。
只要,強大的存在,以及追隨強大存在的人們,願意與‘萬事萬物’爲敵,並且戰而勝之。
那麼祂就可以有改變萬事萬物從最初至最末的力量。
但是,光陰角被封印了絕大部分的力量。
“正如同巴別塔,被‘神們’摧毀擾亂那樣……這力量太過強大,以至於幾近於‘錯誤’。”
將目光從多元宇宙虛空中放下,蘇晝凝視着正在被自己革新之炎焚燒的德烏斯,他平靜道:“知道爲什麼嗎?”
【爲……爲什麼?】
神王此刻已經知曉自己結局,祂不可能從眼前這可怖的怪物手中倖存——祂想要知曉自己失敗的原因:【爲什麼這力量會無法在多元宇宙中使用,只有我們的世界可以?】
【爲什麼……原初燭晝,你明明有比我還要強大的時光之力,爲什麼之前從不使用?!】
就在剛纔,德烏斯清晰地察覺,蘇晝在時光之道上的適應力和潛能,比祂這個燃燒永恆要素的強者還要強大……倘若從一開始,蘇晝就逆轉時空,那祂們這些神王全部都是小丑,全部都是連戰鬥都沒辦法開始,就已經輸的一塌糊塗,甚至從頭到尾都不可能存在過的‘虛無’。
從一開始,祂們或許就不可能勝利,但原初燭晝自縛手腳,硬是和祂們‘勢均力敵’打了四個紀元。
【爲什麼?!】
德烏斯困惑地發問。
追逐力量和永恆,操控時光和宿命的力量,卻發現從一開始就有這些東西的人將其棄之不用,祂永遠無法理解這種選擇。
如此強大,怎麼可能是錯誤?
“因爲隨意操控時光,否認了太多東西。”
低下頭,蘇晝閉上眼,他闡述道:“回溯的時光,肆意篡改的過去未來,否認了‘戰鬥的意義’,否認了‘存在與延續的意義’,否認了‘探索的意義’。”
“甚至虛無本身,就變得更加虛無,其他的一切,就更加沒有意義。”
對於光陰角的持有者來說,倘若一個宇宙中,沒有另一個可以與其比擬的時光旅行者的話,那麼祂的存在就是絕對。
所有一切,都是遊戲,都是NPC,都是毫無意義,沒有任何必要的虛無。
祂能去世界起源之時更改常數,能去世界終末之時改變結局,祂能讓一個必死的人活,讓一個必活的人死。
祂能讓原本世仇的雙方成爲真愛,能讓永結同心的夫妻互相憎恨,從一開始就從未有過好感。
祂就是‘隨心所欲’。
‘唯一的神魔’。
萬事萬物,都是祂的玩物,都是祂隨意擺弄,抹消,更改,添加的東西罷了。
而對於唯一的神魔而言,唯一有意義的,就是祂心中的愛和憎恨。
倘若這神心中有愛,便可改變壞的,保存好的,引導一個宇宙從源頭走向更好。
倘若這魔心中有惡,便可令萬物互相憎恨廝殺,徹底抹殺一個宇宙過去未來和無限平行時空的可能性。
可以成爲神,也可以成爲魔,光陰角就是有這樣的力量,一切,都是‘自由心證’,都是‘自己的選擇’。
就好比現在這樣。
蘇晝行走在宇宙虛空之間,他從呆愣在原地的諸神中央走過,德烏斯哀嚎的神軀正在不斷滴落融化一般的金色光焰,這焰在地上蔓延,凝固,就像是凝固的熔岩和琥珀,散發出寶石的光,最後形成了一條直通樂章大宇宙核心的長路。
琥珀般,散發着光輝的道路兩側,便是一衆畏懼戰慄,低頭不敢動彈的諸神——祂們注視着那正在擴散的,以蒼穹神王爲材料製造而成的長路,心中惶恐的根本無法開口說話。
德烏斯所有殘存的永恆要素,以及祂自己的存在本身,都在被蘇晝以革新之炎焚燒……祂自然是惡劣到極點,根本就不可能領悟半點革新要素的惡徒,蒼穹神王就是這樣低劣,自私,粗暴甚至稱不上錯,只能說是爛的存在。
面對源自於內心深處的拷問,祂甚至都不如昔日蘇晝曾經戰鬥過的那些惡人,那些即便是‘死也不悔改’的惡人。
所以,反而會被融化。
【我錯了!饒了我吧,我一定改正,我便絕對會改正呀!】
祂如此嚎叫着,在極致的痛苦中乾脆利落的屈服,甚至沒有半點抵抗的打算:【你說的對,我錯了,我錯了!】
“你沒錯。”
而蘇晝如此回答:“你就是爛而已,沒必要改了,先死一次再說。”
【我不想死……我只是想要永恆而已】
而神王痛哭流涕道:【誰不想永恆?我是着急,使用了錯誤的手段……但我會改正呀!我會把所有剩下來的要素都還給伊芙,還給亞蘭,我會修正所有宿命,讓一切復歸原樣啊!】
“修正?那有什麼用。”
青年的語氣平靜地幾近於冰冷,但是卻又蘊含難以抑制的熱情:“復歸原樣?那從來都不是我要的!”
“我要的,永遠是更好!”
用力掐住德烏斯的脖子,讓對方再也沒有力量開口,蘇晝眸光漠然:“和你們這羣爛泥一起,怎麼能締造一個好的未來?”
“有我存在於這個多元宇宙。”
“你們想要的永恆,那操控時間,控制命運,爲所欲爲的未來,永遠不會到來。”
“因爲……”
——因爲,這就是宿命——
金色的道路正在延伸,化作通向樂章大宇宙核心處,那天命之樂章的通道。
【天命譜】
整個樂章大宇宙,包括它的無限平行時空,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宿命的至高神通,天命譜譜寫的一章樂章。
讚頌永恆,偉大,無限的宿命之歌謠。
故而,自抵達和這個宇宙以來,蘇晝一直都在思考。
思考着‘何爲宿命’。
“宿命令我抵達這個宇宙。”
他想着:“因爲我需要前往渾天之界的鑰匙,而這裡有,所以我抵達樂章大宇宙。”
“宿命令這一切都發生——但是,倘若一切都是絕對的宿命,那麼宿命本身也就是絕對的自由,因爲無論我做什麼,想什麼,是反抗還是贊同,是修改還是承認,這一切都是宿命。”
如此想着,青年啞然失笑:“沒必要反駁。”
“換而言之,宿命就是一個正確的概念,它除卻正確外一無所有,卻也因此抵達了究極的無限”
“一切都是宿命,故而萬世皆虛,萬事皆允。”
“只要支配自己的人生,選擇自己想要的道路,就是宿命的支配者,而並非是隨波逐流,被天地裹挾,宿命的奴隸。”
青年擡起手,將正在逐漸融化的德烏斯作爲一支筆,在宇宙時空之上塗抹出一條金色的,璀璨的道路。
一條指引衆生,讓他們尋找到自己想要道路的筆劃。
此刻,得到答案的蘇晝心中,只有一個普通的疑惑。
“那麼,支配這究極宿命的存在,那個偉大的宿命支配者。”
“祂心中想的,究竟是哪一種愛?”
沉默。
然後傳來笑聲。
“不管了——不管宿命是怎麼想的。”
“就讓我——讓我們燭晝,來向宿命展現,我們的愛!”
天之上,金色的道路綻放,貫穿了過去未來。
——久遠之前,風與沙的天地,蒼翠的神木大陸之上,公主伊芙與將軍亞蘭看見了。
——不久之前,光與暗的戰場,慘烈壯闊的聯盟戰場之上,少年亞蘭和人柱伊芙看見了。
——遙遠未來,星空之上的紛爭,縱橫過去未來的思念,堅持與願望,流動的時間夾縫之上,領袖伊芙與軍人亞蘭看見了。
他們都看見,有一個明亮無比,閃耀着足以照徹一切黑暗的光之人形,在天穹的最頂端,用一個正在融化,滴落火焰的巨神之骸,鑄就了一條通天之路。
一條固定了時間軸線,封印了所有‘時間回溯’,阻止後世所有人‘肆意改動時間’權柄的封印之路!
【這個世界,還不夠好】
能聽見,高天之上,原初的燭晝,對萬物衆生,乃至於那些顫抖的諸神道:【所以,我要重新創造】
【創造一個更好的宇宙】
——就在現在——
此時此刻。
少女伊芙,與商人亞蘭齊齊擡起頭,他們互相緊握着對方的手,明明時間還沒有推進到他們覺醒,還沒抵達奧拉來到這個世界,推動‘世界’運轉至‘全民成神’的年代。
但是,卻又有許許多多,不同顏色的光暈亮起。
公主伊芙與將軍亞蘭,以及他們的導師周不易,從過去中邁步而來,踏出光暈,來到了現在。
他們凝望着高天,充滿坦然的勇氣。
少年亞蘭和人柱伊芙,以及他們的指引者埃利亞斯,從時光的另一側降臨,來到這片決定一切的大地。
他們擡起頭,凝視着高天,充滿着鬥爭的心火。
領袖伊芙與軍人亞蘭,以及推動一切者明正德,逆流着時光,來到此地,兩人久違的重逢,卻好像已經認識了許多許多年。
“他們是我們嗎?”
“他們不是我們。”
“我們都是不一樣的,都有着各自的人生和命運。”
不同的伊芙和亞蘭,注視着其他不同的伊芙和亞蘭,性格各異,容貌其實也有微妙不同的衆人互相打着招呼——他們理論上是因果的同位體,是不同時間段的同一個人。
但是,有人一刀斬出四個平行宇宙,斬斷了四個紀元的因果……所以,他們的命運和靈魂不再相連,各自都是獨立的人,各自都有獨自的命運與愛情。
“你好呀。”
“你也好。”
他們攜手,微笑着注視頭頂那條正在不斷蔓延,貫穿了過去未來,引導他們全部降臨於現在的長路。
而就在此時此刻。
少女伊芙與商人亞蘭,他們看見,世界正在劇烈的運動着,數百年的時光就像是水一般在他們的身側流逝。
那是過去曾經發生,但是現在還未發生的事情。
混淆的時光和因果,開始與現在重疊。
因爲封印已經開始擴散。
所以,所有人都能看見,有一個白色的少女,行走於這急速飛逝的時光中,指引着人類邁步,走向‘神祇’的道路。
那是燭晝戰勝四大神系,徹底戰勝諸神的一幕。
而現在,這未來正在消散,但可能性卻融入現在——蘇晝沒有打算當樂章大宇宙的唯一神王。
所以,他再一次地,將所有選擇的權利,交還給了衆生。
“這就是,我們燭晝,對這個世界的愛。”
能聽見,奧拉的聲音在如風一般急速席捲的時光中響起,雖然支離破碎,但語調誠懇,神情堅定:“只要聽到願望,只要知曉有人正在受苦,只要還有絕望和哭泣彌蓋在天地之上。”
“我們就會前來,不會遲疑,不會等待,就像是太陽會升起那樣到來。”
“明晝這一切的黯淡。”
而在白髮少女的身後,龐大無比,彷彿由億億萬萬人凝聚而成的‘唯一神’,那由諸多合道之種,諸多音符凝聚而成的‘原體’正在發出震盪世界的咆哮,祂正在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巍峨,一擡起手,彷彿就能遮住天穹。
因爲四***中的所有人,所有音符都匯聚於現在。
——風起了。
人與神們的宿命抵達終點。
狂風呼嘯着,諸神戰慄着。
而高居於天之上的燭晝之光,靜謐地等待着。
等待着神們與人們的行動。
以及,他們與祂們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