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榮縣的縣城簡直就是古代城市的翻版,四四方方的佈局,縱橫交錯的街道。
最外圈上城牆,有東南西北四個城門,城門上方還有城樓。
城牆上架設着牀弩和大口徑火炮,火炮就是加了萬向底座的虎尊炮,使用的還是球形炮彈。
城內劃分了外城和內城區域,外城是民用區域,有什麼菜市場、住房、磨坊、穀倉、酒樓,內城則是被寬闊街道分割出來的數個三層高的四合院,可能是公會的辦公用地。
我有點時空反胃的感覺,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異世界、古代還是什麼地方。
馬車在通過了外城城門之後沿着中軸線上的大路一直前行,直至內城城門,這裡開始就必需下車步行。
黃遠峰走在前面,迎着城門處的長槍手走去。
長槍手:“你好,請出示令牌。”
黃遠峰掏出一塊牌子遞過去,對方仔細查看了正反面的信息,然後敬了個禮:“你好,黃隊長,證件合法,請進。”
他這個敬禮竟然是現代化的軍禮,這是我沒想到的。
一個文化要怎麼才能發展出這種敬禮的方式,我跟着黃遠峰走着的同時問:“爲什麼公會的人敬禮是這樣的,有什麼典故嗎?”
黃遠峰:“這個禮節原本是手要舉過頭頂的,代表我們所保護的人們,他們的安全高於一切。後來手放到齊眉的位置,表示我們所有人都同甘共苦。”
我:“爲什麼有這樣的變化?”
黃遠峰:“因爲人口逐漸減少,沒有餘裕專門保護誰了,而是所有人緊密團結在一切,在嚴酷惡劣的大自然中求得生存。”
我:“原來如此。對不起黃隊,我鄉下來的,不懂這些。有什麼需要我知道的請務必教教我,不然我怕自己幹蠢事。”
黃遠峰:“放輕鬆,沒你想的那麼嚴重,大家除了職位不同,並沒有什麼區別。沒有誰高人一等。”
但其實還是有點區別的,這世界上人出生要麼加入公會,否則就是以遊俠的身份在外。
一般認爲獵人公會纔是社會生產的主要力量,並且最多數的生產資料也被公會所控制。
遊俠則是完全自由而不受約束的力量,他們通過合法或者非法的手段獲取生產資料,自身也許有一定生產力但是主要依靠非生產的模式來獲得資源以維持自身。
這裡不是說某個個體,而是說這一種身份。
大概可以認爲遊俠是一種非守序且非善良的陣營(絕對中立、混亂中立、中立邪惡、混亂邪惡),而獵人公會則是善良且非混亂的陣營(守序善良、中立善良、守序中立、絕對中立),兩者組成了這個世界的全部人類社會,而且還彼此有所交集。
每年有很多絕對中立的遊俠會成爲公會的賞金獵人,反之亦然,不少公會的賞金獵人會放棄公會成員的身份出去單幹。
主要就看獵人自己是想隨心所欲地生活,還是願意服從一定的指揮,遵守一些可能比較嚴苛的規則。
遊俠和公會均有委託機構掛出各種任務,有本事的人能夠從中賺取大量的錢,比如說完成任務、轉手任務情報、兜售特別調查信息等等。
公會有紀律委員會,會對自身組織架構起到一個監督的作用,同時也會對社會上存在的犯罪行爲進行打擊,紀律委員會部隊專門針對那些有可能威脅到人類社會安定的獵人。
相對的,遊俠則有傭兵集團,承接一切活兒,不管是不是乾淨的,只要價格適合,他們敢對一切東西出手,不論是怪物還是人類。
社會成分如此複雜多變,人性也這般經不起考驗,自然就需要設置城市衛戍部隊這種組織,維護一個城市的治安。
情況有多嚴重?
曾經有公會書記官被僱傭兵闖空門殺死了,還搶劫了一大堆公會的檔案資料。
你看,即使是虎狼環伺的這個世界,人類也還是存在內鬥。
就算這世界古龍遍地走,天災滿天飛,人類也絕不會停下負收益的內耗,所以人類真是一種愚蠢而且殘忍的種族。
愚蠢,是他們明明知道內鬥的不合算而還是屢屢重蹈覆轍。
殘忍,是他們竟然能夠爲個體而非整體的收益,對自己的同族出手,乃至痛下殺手。
這些話都是記載於公會檔案中的,黃遠峰說出來給我聽,那說明這基本上只要是個公會成員都會知道的事情。
我對此只能唏噓一番,因爲前世的遊戲中其實我沒有體會到這種社會環境特點。
黃遠峰將我帶到一間屋子前,這裡有一張牀、一張桌子、一根棍子,我看到牀上躺着一個人。
黃遠峰在門口大聲喊了句:“報告!”
牀上的人慵懶地翻了下身:“進來。”
我跟着進去,黃遠峰示意我跟着他在桌邊坐下,然後指了指桌子上的東西。
一瓶無色透明液體、兩盤子菜,兩個碗,兩雙筷子。
黃遠峰:“太陽都曬屁股了,怎麼還睡。”
牀上的人坐起來,睡眼惺忪:“不熬到三更天,我也想早起,沒奈何。你們倆一邊吃着,一邊聽我說就行。”
我:“黃隊,這位是誰呀?”
黃遠峰:“李偉林,咱們基地的司令員,大師,同時也是書記官。”
我注意到李偉林的左腿只到膝蓋,便看着黃遠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膝蓋,眼神詢問。
黃遠峰:“哦,你問這個啊。沒什麼不好問的,他有個公會皆傳的徽章,就是用這半條腿換來的。”
李偉林:“唉唉唉,差不多得了啊,我願意換嗎我?”
黃遠峰:“是,整個光榮縣欠你,我不說了。”
然後黃遠峰開始吃盤子裡的菜。
那個瓶子是度數高但是非常香的白酒,盤子裡看着像是炒土豆絲和油燜子。
李偉林穿好衣服,從牀邊把棍子拿過來,原來這就是他的柺杖,他用這個輔助,一瘸一拐地走到桌邊坐下來。
李偉林:“唉,那邊兒去點兒,你這大屁股,一張長凳坐不下是怎麼。”
黃遠峰一口菜,再喝下一杯酒:“唉啊!嗯,真特麼香。”
李偉林:“這小夥子就是你報告裡說的?”
黃遠峰拍了拍我的肩膀:“貨真價實的。你別看他身子板兒不咋地,使起刀來那叫一個利索。一刀反擊倒地,剛三追刀打頭。”
李偉林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哦……是個好苗子,可以先看看。”
我急忙澄清:“我其實不會,打怪物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刀拽着我走。可能不是我自己……”
李偉林舉手示意我不必多言:“別急着說,往後你慢慢會知道的。”
他又把一張紙遞給黃遠峰:“看看吧,你的最後一個任務,完成就可以調回來城裡了。”
黃遠峰一邊動筷子一邊快速掃視紙上的內容。
我大概看得出紙上的內容是橫着書寫的,不過寫的不是漢字,是另一種象形文字,像漢字但不是,我覺得應該不是,可能是我沒仔細看。
黃遠峰眉頭明顯越來越緊,他一聲不吭,把紙摺好放進懷裡,然後低下頭繼續吃菜,三口燜子一口土豆絲,再一口氣灌下一盅酒,保持這個節奏,迅速清掃桌子上的酒菜。
李偉林:“公會的意思,你別誤會。讓你們守着人九是信任你們。原本想從其他村子調防兩個狩獵隊過去,可是邊界區擴大了,人手實在不夠用。你明白我意思嗎?”
黃遠峰只顧吃,還推搡我一下,示意我趕緊吃。
我吃了一塊那種塊狀的食物,的確是那種東西,用綠豆粉和花生油做出來的,淋了蒜汁和醋,真的是香。
土豆絲就的確是土豆絲,不是別的什麼東西,看來這世界吃的東西和我前世很接近了,當然也有可能是這個大區域的人飲食結構是如此契合我,不知道整個世界的情況如何。
李偉林:“喂,別光顧着吃,說詞兒啊!”
黃遠峰又喝了一盅,這才放下筷子,長出一口氣:“聽着呢聽着呢,我耳朵可不聾。”
李偉林:“說正經的,你這位耳朵不聾的隊長,有什麼要求趕緊提。除了人,其他的,我能幫的,儘量都滿足你。”
黃遠峰:“這可是你說的。這次打黑獄魔死了太多人,可能不能再靠人力來死撐了,你給給我補充點兒狠傢伙。”
李偉林:“我……給你補四臺牀弩,外搭兩百枚弩彈。”
黃遠峰:“打黑獄魔把龍槍給插碎了,槍身木不好搞。”
李偉林:“讓倉管給你搞,能用的全歸你。”
黃遠峰:“我手底下的人擅長道具流。炸藥、高閃什麼的,能拿多少你得讓我拿多少。”
李偉林:“行,只要你們扛得動。”
黃遠峰:“最後一個要求,這小子給評個級,退役了也能過得舒坦的那種。”
李偉林看了一眼我,然後點點頭:“好,批准吳耀飛爲公會下位獵人,兼任一個書記員職位。”
黃遠峰不再說話了,只顧低頭喝酒吃菜,李偉林也沉默了下來。
除了不能補充人手,其餘要求基本上都儘可能地滿足,而駐守的位置又是非常關鍵的類似門戶的位置。
這裡面要是沒點兒貓膩,我是不相信的。
雖然沒聽到更多消息,但是我可以肯定,整個光榮縣應該已經非常危險,弄不好,可能這個縣都成了邊界突出部了。
公會人手不夠,多半是四處救火當中,所以李偉林才這樣的態度,縣區司令員任憑一個基地隊長予取予求,除了人手不能補,其他都補。
油乎乎的燜子和土豆絲下了肚子,我覺得稍稍恢復了些許體力。
公會將派遣運輸隊把我們需要的物資送到基地那邊,而我跟着黃遠峰,這次進縣城的旅途應該是到此爲止,得打道回府了。
縣城裡面還有些什麼好吃的,好玩的,新奇的,我全都不知道。
只能看見很多全副武裝的獵人正在過上過下,緊鑼密鼓地進行各種準備,就連街道上也開始佈置掩體和機關了。
我們很快就坐上馬車,向人字九號基地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