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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開槍的一瞬間,小丁看到韓珏的眼神,腦中突然如遭雷擊,他猛的想起來,似乎在哪裡看到過這樣的眼神,那是在七年前的中東。。。。。。。
七年前在遇到秦星辰之前,小丁有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帶着兩個手下去一個游擊隊的分部,偷取一份軍事資料。
這本來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任務,但他們卻遇到了未曾預料到的大麻煩,因爲他們怎麼都沒想到,在這個不起眼的游擊隊分部裡隱藏了一個高手,一個讓他們完全想不到的高手。
當時他們潛到保管資料的那間屋子,屋子前是兩個守衛,小丁的兩個手下放倒了守衛,然後換上守衛的衣服,在門口把風,小丁輕而易舉的打開了保管室的門,進到裡面去偷取資料。
但當他進到這個屋子之後,突然感到渾身一陣發冷,在氣溫炎熱的中東,這種現象只表明了一件事,濃烈的殺氣!
小丁非常驚訝自己居然沒有發現殺氣的來源,那個隱藏在暗中的殺手讓他冷汗直冒,他不得不摸索着打開了保管室的燈,雖然這麼做很危險,會引來外面的人,但他不得不這麼做,他不能成爲敵人的獵物,他必須打開燈讓敵人無所遁形。
當燈光打開之後,他再次震驚了,在他面前五米處,有一個人就那麼靜靜的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其實也是因爲這個人根本動不了,他沒有雙腿。
這是一個四十左右的中東男子,雙腿從膝蓋處就沒了,他安靜的坐在一個輪椅上,就這麼安詳的看着小丁,沒有說話,甚至沒有任何動作,就像在那裡已經看了一百年一樣,猶如一尊雕像。
小丁頓時有種說不出的恐懼,因爲他本能的感覺到這個無腿男子的強大,遠遠在他之上!這種沒來由的直覺讓他的手微微顫抖了,這可是頭一次。
這時那個男子說話了,用蹩腳的英文說道:“你走吧,我不殺你。”
小丁聽到後,立即就想逃走,但轉念一想,任務沒完成的話,回去會受到嚴厲的懲罰,而且他是隊中最優秀的成員,他高傲的自尊心受不了這種屈辱,他必須成功完成任務。
所以小丁沒有逃走,因爲強烈的自尊心他升起一股勇氣,雖然他自己也知道這也許是莽撞的匹夫之勇,但他不允許自己逃避,必須戰勝眼前的敵人,他才能戰勝自己,要不然他會恐懼一輩子。
小丁搖了搖頭,用英文回答:“我不能走,必須完成任務。”說着手已經慢慢伸向腰間的勃朗寧,他必須拼死一搏。
那個男子輕輕嘆了口氣,又點點頭,說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不能,你其實有選擇的餘地,沒必要把自己逼上死路。年輕人,你未來的路還長着呢,就這麼死在這裡太可惜。還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別掏槍,趕快離開這裡。”
小丁隱隱感覺這個男子說的是真的,如果他掏槍,死的應該是他自己,但人有時候就是這樣,越是危險就越想嘗試,特別是有些人天生喜歡與危險共舞,這些人生來就是強者。小丁是不是屬於這種人,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這個世界留給他的或許只有一條死路,要麼束手待斃,要麼殺出一條血路!
所以他最後還是掏槍了,在他掏槍的那一瞬間,他看到那個男子臉上就出現了一種讓他終身難忘的神情,那是一種惋惜,一種憐憫,一種悲天憫人的情懷,似乎在說:“可惜了,你要死在我手上了。”
在看到這個眼神的同時,那個男子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把蟒蛇左輪手槍,這種威力巨大的手槍在近戰中是絕對可怕的存在!
小丁呼吸一窒,本能的反應讓他沒有第一時間開槍,而是就地打了個滾,躲到了旁邊的櫃子後面,但就在同時,一聲巨大的槍響在耳邊響起,他還是慢了一步,肩膀上一陣劇痛,同時伴隨着一陣痠麻,之後整個左手臂都失去了感覺,被大口徑手槍擊中後會短暫失去感覺,因爲衝擊力太強大了,麻痹了神經。
小丁反而因爲這一槍讓自己的情緒突然亢奮起來,失去了感覺的左臂絲毫不影響他的戰鬥力,而且還讓他進入了一種渾然忘我的境界,什麼恐懼什麼未來什麼顧慮,在這一刻都沒了,他只知道自己必須殺了眼前這個人才能活下去,這是原始的一股求生的**。
小丁計算了一下那個人的位置,他知道那個坐在輪椅上的人移動不方便,不太可能躲開他的射擊,所以這是他最大的優勢,恐怕也是唯一的優勢,那麼在移動中開槍或許就是他取勝的唯一希望。
於是小丁做了一個深呼吸,算好方位,猛的衝出去,在朝另一個櫃子跑過去的同時,連開五槍,這五槍分別射向不同的位置,遍佈了那個男子的上半身,當然他沒有下半身。
小丁也知道論開槍的速度和準度,他是不如對手的,但他的優勢在於對手不能移動,所以這種跑動中的射擊能增加對手瞄準的難度,倒是能稍微減少雙方的差距。
交手只是短短一瞬間,可那個男人居然神奇的離開了輪椅,往地上一撲,瞬間躲開了小丁全部的攻擊,而且在撲向地上的同時還朝小丁射出了一枚子彈!
這個男人的開槍速度和準星更是超出了小丁的預料,即使是在高速移動中,那個男子還是命中了他,而且只開了一槍,僅僅一槍就擊中了他的大腿。
小丁渾身一震,左腿一陣痠麻,接着整個左腿也失去了感覺,他此刻暫時只剩一條腿了,移動上的優勢也蕩然無存。
這時小丁才發覺自己和這個男人之間的差距,竟然是如此之大,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他似乎沒有任何勝算。
一股絕望在心裡升起,他看了看手中的勃朗寧,還剩一顆子彈,但他不打算更換彈夾,因爲他知道再多的彈夾也沒用,他不是這個男人對手,要麼就一槍定生死!
於是小丁不再躲藏,他扶着櫃子,緩緩站起來,走到那個男人的面前,用蹩腳的英文說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槍!”
那個男人就這麼坐在地上歪着頭看了看他,隨後點點頭,回答:“滿足你。”
然後小丁做了一個深呼吸,現在他左臂和左腿已經完全失去直覺,整個身體只剩右半邊可以運動,這顯然對他有所影響,但並不能阻擋他的決心。
沒有過多的猶豫,小丁也知道不能有任何猶豫,他迅速的甩手打出了最後一槍。
因爲這個男子是坐在地上的,所以開槍的時候手臂運動的幅度不需要太大,動作也比平時水平射擊時要快,更重要的是這事關生死的最後一槍,似乎激發了小丁內在的潛力,在這一刻他腦中空白一片,什麼都沒有想,只有人和槍,天地之間只剩他和他的槍,天人合一的一槍!
這一瞬間,那個男子眼神中似乎出現了一絲驚訝,同時有一絲的猶豫,接着他也開槍了。
兩人的槍幾乎同時響起,所以聽起來只有一聲槍響。
頃刻過後,小丁的胸口流下一股鮮血,在他左胸有一個彈孔,他被擊中了。
那個男子嘆了口氣,用英文說了一句:“可惜了。”接着他就軟軟的躺在了地上,胸口心臟處涌出一股鮮血,一槍致命!
小丁大口喘着氣,那個男人並沒有擊中他的心臟,但也只差了一英寸的距離,他與死神擦肩而過。
贏得勝利的小丁,並沒有喜悅之情,他甚至有點疑惑,剛剛那個男人絕對可以命中他的心臟,而且會比他快,也就是說,死的那個應該是他,而不是那個男人。
可爲什麼對方會在生死關頭,故意留他一命,而選擇讓自己去死?那句“可惜了”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可惜自己沒有命中目標,還是在爲小丁可惜?這一切都不能得知了,說這句話的人已經死了。
從那次任務之後,小丁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但槍法更加精準,而且人也變得更加冷酷無情,是不是那個男人影響了他,還是那次決鬥刺激了他,只有他自己知道。
多年以後的今天,就在現在,當小丁看到韓珏的眼神時,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恐懼再次襲上了心頭,不可抑制的籠罩了他的整個身心。韓珏的眼神就像在惋惜,充滿了悲天憫人的情懷,和當年那個中東男子一模一樣!
“難道我又要敗了嗎?”一個奇怪的念頭出現在腦海中。
小丁猛的警覺,“我不能敗,絕對不能!”他的理智提醒他,這個世界留給他的只有一條路,血路。要想活下去,就不能恐懼,就要戰勝一切。
拋開腦中出現的雜念之後,小丁扣動了扳機,和當年一樣,他預感這是決定生死的一槍!
碰!
一聲槍響過後,整個車間裡靜悄悄的。
過了半晌,韓珏開口道:“可惜了。”
又是和當年一樣的話,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小丁此刻心中狂亂不已,面前這個男人和當年的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人?是什麼人能讓他從心底產生恐懼和挫敗感?他們兩個到底還算不算是人類?還是來自地獄的惡魔!
“我又輸了。”小丁低頭看着自己胸口的彈孔,一股鮮血流淌出來,這一次沒有歪,正中心臟。不過。。。。。還好的是他穿着一層防彈衣,所以並沒有致命。
而韓珏只是肩頭捱了一槍,根本就沒命中胸部,這一次小丁的準頭居然差了這麼多。
韓珏冷冷的道:“你剛纔害怕了?”
小丁再也不想隱瞞自己的恐懼了,他雙手捂着頭,痛苦的跪在地上,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是的,我爲什麼不能害怕?我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爲什麼偏偏要逼我走上這條路?這個世界是怎麼了!”說着他居然哭了起來。
韓珏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他收起槍,走到小丁面前,拍拍小丁的肩膀,說道:“這是世界的錯誤,不是你的錯誤,你還是有的選擇的。”這話跟當年那個男人說的又極其相似。
小丁一愣,擡起頭,問道:“我還有的選擇?”
韓珏點點頭,轉身走了,遠去的背影傳來一句話,“有些事不要勉強自己。”
小丁聽到這句話,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他隱藏在心底多年的不是別的,正是恐懼。雖然他表面上是個讓人害怕的冷漠殺手,其實那只是他用來掩蓋內心恐懼的面具,他明白自己纔是那個最膽小懦弱的人,以前面臨槍林彈雨的時候,因爲沒有遇到強大的敵人所以還不覺得,但當遇到那個中東男子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弱小,自己雖然是通過魔鬼訓練的精英特種兵,但其實內心只是個普通人,並不是個天生神勇的戰士。
但是他別無選擇,只能戴上這個面具讓自己活下去,直到多年以後,他再次遇到一個揭開他內心恐懼的人之後,他再也壓抑不住了,他此刻深深的明白,他和韓珏相比,他就是個普通人,而韓珏纔是真正的地獄使者!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