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都脫了,你跟我講條件?”厲御行居高臨下的睥睨着她,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得寸進尺得厲害。或者她早就在等這一刻,等把他勾得意亂情迷時,再趁機講條件。
葉念桐聽出他語氣裡的嘲諷,她心涼一片,渾身奔騰的血液也涼了下來。她望着他,堅定道:“是的,我有一個條件。”
厲御行突然就沒了興致,倒不是他給不起她提的條件,而是覺得本來你情我願的事,加上一個條件,就變了一種味道,像是一場交易。他盯着她。她衣衫半褪,露出一大片肌膚。黑色的沙發,襯得她肌膚如雪,格外的撩人心魄。即使沒了興致,他的身體還是想要她。
“什麼條件?”
他的聲音,已經恢復清冷,看她的目光,就像她是出來的賣的。她的心狠狠揪了起來,她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裡多了一抹絕決,“你要了我,就放我離開。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生活裡,這就是我的條件。”
厲御行驀地睜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她說的話,他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你說什麼?”
“我給你。你放我走,並且發誓,再也不出現在我的生活裡。”男人總是對得不到的東西心心念念,她沒有精力再跟他糾纏下去,索性一次解決吧。他是要結婚的人,季媛媛於他,有四年的照顧之情,他不是忘恩負義之徒,那麼到時候被放棄的那個人。還是她。她已經被放棄過一次,所以她不敢賭。
厲御行錯愕地瞪着她,臉色陰沉的可怕,他以爲這個女人提的條件,無非就是錢,或者是厲太太的身份,他甚至都想好了,要怎麼譏笑她,結果她居然說,讓他上一次,就得放她走。
掀桌!他厲御行什麼時候被人嫌棄成這樣了?
厲御行暴走,他身上只着一條黑色子彈內褲,那裡還雄赳赳氣昂昂的挺着,他揪着頭髮,來來去去走了幾圈。忽然衝到葉念桐面前,雙手撐在她身側,他的呼吸裡都噴着怒氣,“葉念桐,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葉念桐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脖子,怕被他噴出來的怒氣給烤焦。她不是矯情,恰恰是因爲太瞭解目前的形勢,纔會說這樣的話,“牛郎?或者鴨?”
厲御行氣得俊臉都扭曲了,他簡直不敢相信,會從葉念桐嘴裡聽到這五個字,他恨不得掐死她,“葉念桐,你有種!”
葉念桐耳邊響起他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她擡頭望着他的眼睛,他黑眸裡的風暴像是要把她吸進去了一般,讓她心驚膽顫。就在她以爲下一秒,他就會把她撕了時,他卻突然放開了她,彎腰撿起掉落在地毯上的褲子穿上,接着從她手裡拽走襯衫穿上。
她愣愣地看着,看他從禽獸變成衣冠禽獸,穿上衣服後,他頓時衣冠楚楚,風度翩翩,俊臉上哪裡還有剛纔的癡迷?
葉念桐輕輕的吁了口氣,危機解除,她的手也不像剛纔那樣,抖得厲害了。她一顆顆,仔細扣上鈕釦。耳邊突然響起“砰”一聲,她擡起頭來時,辦公室裡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看着滿室的黑暗,突然垮下了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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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御行沒有再去喝悶酒,爲一個女人,喝一次是衝動,喝兩次是愚蠢。這個女人如此糟蹋他的心意,他何必再爲了這樣一個女人,再糟蹋自己的身體?
他乘電梯下了樓,開車在街上游蕩。城市之大,他卻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不知道該去哪裡?心裡很空,他卻不想承認,心裡的空洞,是因爲那個該死的女人。縱諷畝弟。
車廂裡很安靜,擱在置物格里的手機響起來,他拿起來接起,是他一整天都沒有理會的季媛媛。他忽然找到了方向一般,掛了電話,車子在前面路口掉頭,往公寓駛去。
走出電梯,季媛媛站在公寓外,大概是走累了,她赤着腳站在地磚上,高跟鞋倒在地上,她身前放着一個超市的購物袋,裡面裝着蔬菜與肉類。
厲御行望着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傻,身邊有一個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偏偏還要去啃那塊難啃的骨頭。
季媛媛其實很生氣的,她砸了電話後,就衝到東寧公司去,想要找厲御行大吵一架。可是當她坐在出租車上時,她卻慢慢冷靜下來。她今年已經31歲了,青春不在,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任性。
現在,她還能拿照顧了厲御行四年的情分,來讓他念舊情娶她。要是真的撕破了臉,厲御行不娶她了,得不償失的人是她。
她冷靜下來,就去蘋果手機店,重新換了一個手機,將卡放上去。她沒有再給厲御行打電話,她必須將自己調整到最好的狀態,不能給他任何嫌棄她的機會。
她給媽媽打電話,問媽媽怎麼討得男人的歡心?然後她去超市,買了新鮮的蔬菜水果還有肉類,就在公寓外面靜靜的等。這一等,就等到八點多,她實在忍不住了,纔給厲御行打電話。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厲御行的態度出奇的好,還說馬上就回來,讓她不要亂走。她想,一定是她的誠意感動了上天,連上天都在幫助她。
厲御行開了門,彎腰拎起購物袋,邁進了公寓。
季媛媛連忙穿上高跟鞋,跟在他身後進去了。男人單身公寓裡,依然沒有備女士的拖鞋,季媛媛鬆了口氣,脫了鞋子,赤着腳走進客廳。
“御行,我買了新鮮的蔬菜,晚上要吃什麼,做米飯可以嗎?”季媛媛將包放在沙發上,轉身跟進了廚房。
厲御行拉開冰箱,從冰箱裡拿出冰凍水,扭開瓶蓋連灌了幾口,像是要泄了心頭的火一樣。季媛媛站在他身後,不贊同的盯着他,“御行,你少喝冰水,對身體不好。”
厲御行睨了她一眼,將冰凍水塞回冰箱,轉身出去時,他說:“我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完,你做飯吧。”
季媛媛下意識的伸手想握住他的手,手指堪堪捏住他的衣袖,下一瞬,那片薄薄的衣料抽離,她注意到,厲御行這身衣服,並不是她買的。
她攥緊手指,厲御行的衣服,基本上是她準備的,他只鍾愛一個牌子的衣服,他身上穿的也是那個牌子的衣服,但是搭配的風格,跟她的風格不一樣。
她給厲御行準備粉色的襯衫,但是卻不會粉得這麼嫩氣,她總覺得,以厲御行的身份與年齡,穿這樣的粉色,會顯得不那麼成熟穩重,所以她從來不會給他準備這種顏色的襯衫。
可是現在,他穿着這種粉色襯衫,卻有種說不出來的俊逸,彷彿瞬間年輕了十歲。女人對自己的男人,細枝末節的地方都會注意到,尤其是她現在這種,恨不得拿放大鏡的心態,厲御行的反常,她怎麼可能注意不到?
他真的有別的女人了嗎?那個女人,會不會是陰魂不散的葉念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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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沒有開燈,厲御行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指間夾着一根菸,煙燃了一半,黑暗中,腥紅的火光,像是野獸的眼睛,忽閃忽閃。
他將煙含在嘴裡,用力吸了一口,然後從鼻腔裡噴出來。腦海裡,葉念桐躺在他身下,衣衫凌亂,露出半邊雪白圓潤的肩頭,黑與白的視覺衝擊,強烈得讓他揮之不去。
他重重的吸了一口,心煩氣躁得很。這兩年,他從來沒有這麼渴望得到一個女人,終於遇到這樣一個女人,對方願意跟他做,卻只跟他做一次,然後讓他徹底消失。
靠!豈有此理?
即便是過了這麼久,他依然氣得不行,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
吸菸都讓他冷靜不下來,面前嫋嫋升起的薄霧,很快又變成了女人衣衫半露的模樣,他真是要着魔了。憤恨的捻滅煙,從此刻起,他要徹底將葉念桐這三個字,從腦海裡剜去,該死的女人,居然敢嫌棄他!還說他是牛郎或鴨,他真想掐死她算了!
厲御行走出書房,聽到廚房裡傳來切菜的聲音,他走進客廳,打開電視,八點多,除了狗血八點檔言情劇,就是家庭倫理劇,他翻了一遍,沒找到想看的,正想關了電視,電視裡插播了一段方言段子。
厲御行目光直直的盯着電視,腦海裡忽然晃過一個片段,梧桐院的客廳裡,坐着一個穿着吊帶小可愛和熱褲的女孩子,盤腿坐在沙發上,看着方言劇,吭哧吭哧的笑得前俯後仰。
他盯着女孩的背影,很想知道她長什麼樣,他用意念逼着自己走過去,近了,更近了,再走一步,他就能看見她了,可是頭忽然劇烈的疼痛起來,他擡手捧着腦袋,仍然不肯放棄,執着的想要知道,這個女孩子是誰?
“御行,你怎麼在看這個?”耳畔忽然響起的女聲,打斷了他的思路,他迷茫地看着季媛媛,不是她,那個女孩不是她。
季媛媛手裡還拿着菜刀,她聽到方言劇的聲音時,嚇得趕緊跑了出來,連菜刀都來不及放下。這幾年,她小心翼翼地規避着一切關於葉念桐的東西。
她知道葉念桐喜歡看四川方言劇,還是張媽不小心說漏了嘴。她當時感慨道:“大少奶奶喜歡看四川臺方言劇,每天跟着電視裡的人學四川話,聲音怪怪的,大少爺每次聽她說四川話,就說她跟唱歌似的。他們之前那麼恩愛,現在一個失憶的失憶,一個死的死,真是淒涼。”
粉色襯衫,四川方言劇,梧桐樹上葉念桐刻下的那幾個囂張的大字,她杜絕一切有可能讓厲御行想起葉念桐的相關事物,她甚至將四川頻道取消了,就怕厲御行看見,觸動他的記憶開關。
此刻看見厲御行眼裡的迷茫,她嚇得不輕,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神色,他的目光明明落在她身上,卻像是穿透她,看到過往的時光,她害怕極了,伸手在厲御行眼前晃了晃,試圖拉回他的注意力,“御行,你在看什麼?”
厲御行回過神來,忍不住再看了季媛媛一眼,他才收回目光,“不是說做飯嗎?怎麼出來了?”
“哦,我就出來看看。”季媛媛看向四川臺,方言段子沒有了,接着播放的是八點檔家庭倫理劇,她鬆了口氣,“你接着看吧,我去做飯。”
厲御行總覺得她怪怪的,卻又說不上她哪裡怪,他看着電視,電視里正在上演婆媳大戰,他沒心情再看,關了電視,卻陷入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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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念桐收拾好東西下樓,手機裡有幾通未接來電,顯示的都是韓沉。她想起早上韓沉說的那些話,又開始頭疼起來。她走出公司,小叔的車還在東寧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她得去開回去還給小叔,不能霸佔着。
她剛走下臺階,眼前忽然有光閃了閃,她順着光亮望過去,看到一輛裝甲越野車停在那裡,她嘆息了一聲,緩緩走過去,站在駕駛室旁,看着車裡的男人,問道:“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來好久了,打你電話沒人接,又沒見你從樓上下來,就一直在這裡等。”韓沉看着她,她像是剛剛睡醒,臉上還有被壓出來的睡痕。
“哦,我加班,一不小心睡過頭了。”葉念桐看到他,只要一撒謊,她心裡就止不住的愧疚,就在剛纔,她還想把她給了厲御行,換來他的永不糾纏。
韓沉沒有多問,像是接受了她的解釋,“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把小叔的車停在東寧公司樓下,我得去開回去還給小叔。”葉念桐搖頭拒絕。
韓沉拿着那雙深沉的眼睛盯着她,盯得她頭皮直髮麻,最後不得不坐上他的車,“那就麻煩你了。”
“……”韓沉將車開出去,對她的客氣置若罔聞,車子駛出一段路後,葉念桐才發現,這個方向不是去東寧公司的方向,她轉頭望着韓沉,“韓沉,我們要去哪裡?”
韓沉看了她一眼,諱莫如深的一眼,看得她頓時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