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鵬舉離去不久,劉偉鴻接到了一個電話。剛剛放下話筒,向耘便進來通知他,有一個會議需要他去出席,並且要做重要指示。
劉偉鴻卻告訴向耘,請另外一名副市長代表他前去參加這個會議,他有客人要來拜訪。
是一位現役軍人。
向耘就滿腹疑竇地執行命令去了。
不知道這位現役軍人,是何等來頭,竟然可以讓劉偉鴻在辦公室坐等,連預定要參加的會議都不去了。這在以往,是很罕見的現象。
大約十幾分鍾之後,客人就到了。
很年輕的一位上尉,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來歲的樣子,與向耘年紀相當,非常的英武挺拔,渾身都洋溢着陽剛之氣。看上去,縱算他不穿軍裝,別人也能一眼就看出他的真實身份。
有些人,天生就是軍人。
“你好,我是劉斌,過來見劉市長的。”
上尉來到向耘面前,舉手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朗聲說道,說的也是標準的普通話,和劉偉鴻說普通話的時候,是一個味兒,京片子。
向耘連忙回了禮,馬上就將他引進了劉偉鴻的辦公室。
“二哥!”
劉斌一見劉偉鴻,立即就叫了起來,臉上神情很是激動。
“劉斌啊,你小子總算現身了,呵呵……”
看得出來,劉偉鴻也挺興奮,從辦公桌後轉出來,狠狠砸了劉斌一拳。劉偉鴻何等手勁,劉斌捱了一拳,卻連晃都不晃一下,那身子彷彿就是鐵打的一般。
“二哥,多少年不見了?”
劉斌望着劉偉鴻,感慨地說道。
“六七年了吧?我上大學那會,你就去了部隊……嗯,好像那個時候,你才十五六歲,是不是?”
劉斌點了點頭,嘿嘿地笑。
二哥還是二哥,這些事記得那麼清楚。
“來來,劉斌,坐,坐!”
劉偉鴻緊着將劉斌往沙發上讓,笑容滿面的,顯見得心中着實高興。
他和劉斌,那可真是好哥們。也是一塊光長大的,不過劉斌出身軍伍世家,很早就去部隊當兵了,這幾年陰差陽錯的,哥倆幾乎沒怎麼見過面。剛纔接到劉成家的電話,說是叫劉斌給他送個文件過來,劉偉鴻才知道劉斌原來已經到了浩陽市。
等向耘退出去之後,劉斌的神色就鄭重起來,拿過自己的公事包,說道:“二哥,劉叔叔讓我給你帶了個文件過來,你先瞧瞧吧。”
說着,就從包裡拿出了一個紅頭文件,很慎重地交到了劉偉鴻的手裡。
劉斌這是典型的軍人風格。儘管他和二哥好幾年沒見面,心中有無數的話語要說,但還是公事第一。先將劉成家交代的事情辦妥了再說。
文件擡頭鮮豔的紅色軍徽,說明這是一份部隊的文件,劉偉鴻尚未看內容,先就問道:“劉斌,這個文件的傳閱級別是哪個級別的?”
“副連級!”
劉斌沉聲答道。
劉偉鴻點點頭。副連級的幹部都可以傳閱,可見這個文件等同於發給全軍每個戰士閱讀了,完全談不上保密,劉成家卻如此慎重其事地讓劉斌給他親手送過來,那麼肯定是文件的內容很重要。
一看文件的標題,劉偉鴻便暗暗吸了一口氣。
這是一個批判文件!
指名道姓的要求在全軍內部批判某某同志的錯誤思想。而這位某某同志,正是前不久老爺子病重住院時,北海會議的召集人。
正式的洗牌已經開始了。
文件很長,劉偉鴻仔細閱讀。文件內容非常清楚,觀點也非常鮮明,明白無誤地指出了某某同志近年來在軍隊內部的一些指導思想,是錯誤的,要求在軍內對這種錯誤思想進行批評和堅決鬥爭。
看來大局已經不可逆轉,劉偉鴻原先希望的平穩過渡,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不可能發生了。
劉偉鴻看文件的時候,劉斌一直雙手扶膝,坐姿端正,一聲不吭,連水都不喝。
差不多半個小時,劉偉鴻纔看完了文件,閉目凝思了一會,輕輕合上文件,交還給了劉斌,隨即問道:“劉斌,你調到浩陽的部隊來了?”
“是。”
劉斌朗聲答道。
劉諁偉鴻又點點頭,沒有再問。
劉斌的爺爺,本就是最高首諁長的老部下,軍巃隊巃中威望卓著的老一輩軍巃事家,戰爭年代,與最高首諁長結下了深厚的戰鬥友誼。但在大動諁亂中不幸遇諁難。此後,劉斌的父親一直追隨最高首諁長,曾經在首諁長辦公室工作過很長一段時間,目前在總政巃部巃供職,官拜陸巃軍巃少巃將。
而劉斌,則一直在某主力集諁團軍服役,在部諁隊考上了軍校,去年剛剛從軍校畢業,依舊分配回老部諁隊。他所在的那個主力集諁團軍,和劉諁成家曾經統帥的集諁團軍,均駐紮在離首都不遠的城市,一南一北,拱衛京師,要算是目前野諁戰軍陸軍序列之中的王牌部諁隊,歷次大裁軍,都完整無損地保留了下來,並且越來越強。
劉斌忽然從主力王牌部諁隊調往浩陽駐軍部諁隊,在正常情形下,幾乎是絕無可能發生的。浩陽駐軍雖然也是主力野諁戰軍,與劉斌先前所在部諁隊,卻基本上沒有可比性。
劉斌的調動,只能有一個解釋。
他父親不願意他捲入漩渦之中,讓他遠遠避開。
參加北河會諁議的,一共有兩位主力集諁團軍軍長,其中一位,就是劉斌先前所在集諁團軍的主官。劉諁偉鴻儘管沒有向劉諁成家打聽,但程輝前幾天就給他打了電諁話,告訴他該集諁團軍已經易帥。
在這種情形下,劉斌自然不好再留在該集諁團軍。儘管劉斌十分年輕,位卑官微,卻正經是總政劉紅安部諁長的兒子。劉紅安又在首諁長辦公室工作過那麼長的時間,前段甚至有傳言說劉紅安馬上就要由總政某二級部的部諁長升任總政副主諁任,這個身份卻是夠敏諁感的。尤其在如此關鍵的時刻,萬一有人要拿劉斌做點文章,劉斌年輕,經驗不夠,卻很可能被人利諁用了。
這種危險,劉紅安部諁長自然不會任其發生的。
“二哥,調到浩陽來,是我自己的意見。”
劉斌忽然又笑着說了一句。
劉諁偉鴻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說道:“好,咱哥倆又能經常在一起打球喝酒了。”
劉斌就咧嘴一笑,又壓低聲音說道:“二哥,依你看,這回會怎麼樣?”
劉諁偉鴻微感詫異,反問道:“怎麼想起問我這個?我又不在部諁隊當兵。”
劉斌笑道:“得了吧,二哥,您也甭謙虛了。老劉家出了千里駒的事情,我也不是第一個聽說的。不然,劉叔叔叫我給你送這個文件過來幹嘛?”
劉諁偉鴻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劉斌看上去外表粗豪,是個典型的軍人,內裡可着實不簡單,單聽這段話,就知道他心裡明白得很。否則,他也不會主動要求調往浩陽的駐軍了。應該不僅僅是爲了和劉諁偉鴻朝夕相見吧?
所謂圈子,其實就是這麼形成的。
劉紅安雖然是追隨最高首諁長的,面子上,與老劉家沒有多少牽扯,卻曾經與劉諁成家是戰友,私交很是不錯。劉紅安讓自己的兒子與劉諁成家的兒子多在一塊親近親近,絕對沒壞處。
老劉家現在何等聲望?
尤其是軍諁隊大洗牌之後,這聲望還會更上一層樓。
“劉斌,這種事情,咱們現在看着就是了。別去想太多。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首諁長想要平穩過渡,不希望再發生什麼變化了。”
劉諁偉鴻收起笑容,緩緩說道。
首諁長已經年近九旬,任何一次大的變化,都有可能出現不可控的意外。首諁長不願意再“冒險”了。
劉斌便神色鄭重地點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劉諁偉鴻笑道:“怎麼,有什麼話連跟我都不能說了?”
劉斌嘿嘿一笑,隨即正色說道:“二哥,其實我個人覺得吧,現在局勢不明,劉叔叔那個位置是不是太敏諁感了?嘿嘿,純粹個人看啊,你別當真。”
劉諁偉鴻望向劉斌的眼神,便有點詫異。
真看不出來,這個昔日只知道喊打喊殺的小兄弟,經過幾年曆練,竟然有這樣的眼光見識,這個可確實是很了不起了。
“劉斌,你的擔心沒有錯。不過我估計,老人家這麼安排,自然也有他的用意。權宜之計吧,我琢磨着用不了多久,還會起變化的。”
劉斌對他坦誠,劉諁偉鴻自也不再藏着掖着,說了自己內心真諁實的想。
劉斌便連連點頭,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這不馬上就要開全國黨代會了?”
劉諁偉鴻又望了劉斌一眼,帶着明顯的讚賞神情,說道:“呵呵,不說這些了。你來了就好,我打電諁話叫幾個朋友過來,今天中午在浩陽賓館給你接風洗塵。都是年輕人,好兄弟,你一定會喜歡的。”
“那個肯定了,二哥都看得上眼的,還能差得了嗎?”
劉諁偉鴻笑着點頭,站起身來,走到辦公桌旁打電諁話。
無疑,第一個電諁話肯定是要打給夏寒的,浩陽駐軍,是他父親夏天佑的老部諁隊,今後可以讓他倆多往來,脾氣相投,一定能成爲好兄弟的。夏寒這人,最喜歡結交的就是硬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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