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啓斌還真算個沉得住的氣的,雖說這次是陳太忠出手解救了他,他也沒有向鍾韻秋說那麼多因果——事實上,這也是爲官的謹慎之道,畢竟牽扯到了素波的市長和書記的爭鬥,誰敢胡亂說話?
當然,陳太忠會不會說,該不該說,那就不是王書記該操心的事情了,就算他想操心也得有那個資格不是?
於是,吳言就開始挖掘這件事情的真相了,她已經聽鍾韻秋說了一個大概,眼下有不解之處,肯定要細細盤問,比如說將郭寧生弄進省紀檢委,到底是走了誰的門路,又是一個怎麼樣的程序——要知道她也是區委書記,類似事情不問個明白,怎麼放得下心來?
“敢情還是上一次落下的人情啊,”聽說陳太忠找的是卓天地,吳書記笑了一聲,倒是鍾韻秋在一邊悄聲嘀咕,“這紀檢委也就是樣子貨……決定辦量還是派系鬥爭。”
“韻秋你不會這麼幼稚吧?”吳言很訝然地看她一眼,“有了紀檢委的存在,派系鬥爭纔不叫派系鬥爭……沒有人希望聽到‘打擊異己’四個字,不管是幹部還是羣衆。”
陳太忠見她倆說話,也懶得插嘴,笑眯眯地端着酒杯慢慢地抿着,過一陣吳書記纔想起另一個問題來,“沒有確鑿證據……郭寧生不會因此被撤職吧?”
“證據有用的話,不知道老百姓能告倒多少幹部了,”陳太忠看她一眼,接着又笑着搖一搖頭,“趙喜才爲了噁心伍海濱,出面保郭寧生了,蒙老闆不許我再動他了,這一次算姓郭的走運……大概春節前能出來。”
我怎麼記得趙喜纔是蒙書記的人呢?鍾韻秋聽得有些不摸頭腦,不過總算還好,她知道不管是官場知識也好,對天南省官場的瞭解也罷,她都遠遠地不如眼前這兩位,所以也不發話,正是所謂的獻醜不如藏拙——而且,在老闆面前向老闆的男人賣弄,後果估計會很嚴重。
不過,吳言可是知道陳太忠跟素波市長不對付,聞言就有點惱怒了,“這趙喜纔有毛病啊,怎麼沒完沒了地跟你作對?”
“我倆好像犯衝,”陳太忠笑着回答,“我也挺奇怪的,怎麼一有事就遇到他?反正,他的好日子也沒幾天了。”
聽他倆說得嚴絲合縫,而自己卻矇在鼓裡,鍾韻秋心裡真的很不是滋味,一時竟生出了強烈的嫉妒心,她並不知道吳書記之所以那麼瞭解陳太忠,是因爲這官場新丁經常求教於她。
於是,她的腦中居然有了些許的想像:吳書記也不過是處在了那個位置,纔得到了太忠的看重,要是我倆身份顛倒一下,能知道那麼多的是我吧?
聊了一陣之後,吳言起身去衛生間,鍾韻秋猶豫一下,還是說出了另一件事,“電業局新來的樑局長想見你一下,不知道你方便不?”
“他聯繫你了?”陳太忠聽得實在有點匪夷所思,哥們兒的名聲真就臭到這個地步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是昨天啊,“鍾韻秋低聲答他。
現在是年末了,各縣區都在爭取來年的用電計戈哼指標,橫山區也不例外,尤其是最近兩年來橫山的發展挺快,像宵家工業園什麼的地方,都逐漸地形成了產業圈——說得那啥一點,幻夢城也在不斷髮展,到目前爲止投資已經超過六百萬,做爲龍頭也帶動了區裡第三產業的發展。
按說這個時候金融風波的影響還沒有完全過去,國內經濟正處於高速發展的前夜,電力供應沒太大缺口,鳳凰本身也不是一個缺電的城市,用電指標比較容易爭取到,甚至前一段時間,居民用電超過一定度數的話,價格上還可以打折。
不過,缺不缺電在供電局說,人家真要鐵下心,寧可少賺錢也不給你送電那也沒轍不是?雖然市裡已經將各縣區的指標協調得差不多了,但是吳書記考慮到來年的發展,想再多爭取一點機動的,那麼跟電業局打一打交道也是難免的了。
樑鳳鳴是新來的電業局長,以前是省電業局生產科技部的部長,比趙茂盛多了些文人氣質,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倒也符合他的名字,大家說起來都是“走了個爆仗,來了個娘娘”。
橫山區這邊一提出要求,電業局這邊就答應了,樑局長昨天還特地來走訪了橫山區區長吳言——帶着相當大的誠意,當然,這也是新官上任該有的程序,拜會各路碼頭。
聊了一陣之後,樑鳳鳴起身告辭,鍾韻秋相送,結果樑局長見四下無人,就提出了這麼個要求,訓,小鐘,聽說你跟科委陳主任關係不錯,最近能不能幫着引見一下?”
鍾韻秋正說着呢,吳言就走了過來,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小鐘現在也是名人了哦,那麼多人私下找你辦事。”
“那都是衝着吳書記來的,”鍾韻秋輕輕一笑,眼波盈盈貝齒紅脣,滿屋的燈光頓時失去了光澤,“我很規矩的。”
“哼,說你胖還就喘上了,”吳書記死活見不慣小鐘的笑容,悻悻地說她一句,轉頭衝着陳太忠笑一笑,“不過說實話,這個樑鳳鳴去橫山找我,可能還真就是意在找你。”
“找我?不會這麼誇張吧?”陳太忠撓一撓頭,又猶豫一下,“你覺得他會有什麼事兒呢?前兩天我還跟夏言冰嗆起來了。”
“你遇到夏言冰了?”吳書記聽得就是一愣,又笑一笑站起身來,“坐沙發上說吧……小鐘收拾一下。”
她本是愛乾淨的人,只不過已經跟自己的秘書共用一個男人,起碼心理上是接納了鍾韻秋,否則的話,小鐘都不可能隔三差五地來領導家休息,不過這麼一來,家裡的衛生什麼的,也就都由鍾秘書包圓了。
“良辰美景不能虛設啊,”陳太忠笑着搖一搖頭,“今天不過去了,就在你這兒呆着,你倆一塊兒陪我。”
白書記白他一眼,煙波藹藹風情無限,“你少來了,先說正事,現在還沒到八點呢……”
第二天,陳太忠終於下定決心見一見樑鳳鳴,人家已經通過多個渠道打招呼了,而且他也想知道,說科委小話的是不是這廝。
幫着聯繫樑局長的是鍾韻秋,不過中午赴會的時候,陳太忠帶了孫小金前往,地點是樑局長選的的‘萬緣大酒店’,而不是電力賓館。
樑鳳鳴是孤身前來的,見到孫小金跟着陳太忠來,登時就是微微一愣,旋即笑一笑,“孫書記也來了?呵呵,榮幸之至。”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孫小金的腦瓜也絕對好用,笑着打趣他,“敢情樑局是想單獨見陳主任……這次是不行了,下次吧。”
“倒不是那個意思,”樑鳳鳴笑着招呼兩人坐下,笑嘻嘻地跟陳太忠套近乎,“早就聽說陳主任了,一直都挺忙的,沒時間去科委拜會,還請諒解了。”
“樑局客氣了,您這是領導,怎麼能說拜會呢?”陳太忠皮笑肉不笑地搖一搖頭,“幸虧您沒去,我最近在素波呆的時間比較多,您要是去了還未必見得上我。
沒營養的話說了好幾籮筐,酒菜上來之後,又喝了一陣,陳太忠覺得氣氛有點彆扭,酒喝得不痛快,索性直說了,“樑局找了這麼多人找我,不知道有什麼指示?”
樑鳳鳴愣一愣,細聲細氣地答他,“我也沒找多少人,就找了兩個人,這不是都聯繫上您了?”
這話什麼意思?陳太忠夾菜的筷子微微滯了一滯,是你找我的,你牛逼個什麼,什麼叫“沒找多少人”?
“呵呵,”孫小金聽得就笑,“看來樑局長找陳主任,還真是有私人事情?”
加上這個補充,陳太忠馬上就明白了,人家是說我沒可世界地找關係搭你的線兒——那是因爲我找你說的事,不合適讓太多人知道。
“私人的事兒可以說說,”他笑着點頭,話語間的陰陽怪氣就少了很多,“不能爲公家的事情,耽誤了私人的交情,樑局您說是不是?”
“那是,”樑鳳鳴點一點頭,“上次偷電纜那幾個傢伙,也找我讓我幫着說情了,我就沒答應他們,沒找孫書記,“這種場合,他當然不合適點出鍾韻秋來,官場上好多事情都是這樣,做是可以做,說卻是說不得的。
你沒找孫小金,但是你找王宏偉了!陳太忠看他一眼,心知也不合適在這種細節上計較,“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呵呵,本來我還想找媒體報道一下呢,後來想一想也沒啥意思,不能讓別人看了笑話去不是?”
這傢伙還真是軟硬不吃啊,聽到這話,樑鳳鳴心裡也是有點不高興,得了便宜還賣乖,這算什麼,威脅嗎?
他這次找陳太忠確實有事,此事關係到他的位子的穩定,倒也沒辦法計較那麼多,不過話都說到這一步,他也不想再遮遮掩掩的了,“既然都不是外人,那我就直說了……陳主任最近是不是見過我們夏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