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自然也感受到了古那份激動,這一刻,他心裡有點淡淡的滿足感:原來,幫助人的感覺,真的是不錯哦。
那麼,幫助一下丁小寧,似乎、似乎還能得到……幾種不同的滿足?
只是,下一刻,觸目古眼中那些亮晶晶的玩意兒,陳太忠的心情登時大壞,他最見不得別人哭了,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的眼淚。
“好了,少跟我來這一套,”他不耐煩地將眉毛皺做一團,“怎麼扯下來傅宇,不用我教你了吧?你不會捨不得送給傅宇的那些東西吧?”
“我怎麼會捨不得?”古被這一斥,心情也平靜了許多,聽到他這麼一問,滿肚子的委屈就爆發了出來,“要不是我是正科張曉幻是副科,而我又是正職,這個副局長,怕是就輪到張曉幻做了!”
“你以爲我那麼情願給他送禮啊?”古的眼中逐漸冒出了怒火,“靠,要不是躲不過去,我那些錢餵了狗也不給他,要不是他背後支持,張曉幻算什麼玩意兒?”
可是,說到這裡,他又疑惑了起來,“可是我不太明白,陳科……你爲什麼一定要動傅宇呢?”
“動他,還需要理由?”陳太忠冷哼一聲,不過,再想一想,他覺得有必要把自己的動機交待一下,“高天佑背後有孫政委和嶽副書記,王局那兒壓力有點大……”
他的意思很明白:弄下去高天佑,可能後果會比較嚴重,當然就只能從現在的班子下手了。
“啊~不是吧?”古又倒吸一口涼氣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傅宇可是比高天佑難搞多了啊~”
論級別。傅宇副處,高天佑是新紮正科,論職務,傅宇是一局之長,經營一個分局也有相當長地時間,區區的高天佑,怎麼能比得上傅宇根兒深?
哪怕就是論上層的關係,傅宇局長也絕對強過高天佑,這麼多年地人脈積攢下來,就算沒關係也跑出關係來了。這年頭,只要手上有權,腰裡趁錢,又肯跑動的話,還怕聯繫不到上層?
高天佑也不過是得了孫政委和嶽副書記的青睞而已。傅宇可是跟戎豔梅都有來往呢,僅僅一個戎書記,頂那兩位綽綽有餘。
事實上。若不是古知道陳太忠跟王宏偉有些瓜葛,他甚至擔心陳科連王局長那一關都不好過,傅宇在王局跟前也很說得上話的。
“我當然知道他難搞!”陳太忠衝着他翻翻白眼,一副“你不要那麼大驚小怪的好不好?”的表情。
事實上,這點是他疏忽了,或者他根本就沒在意,“高天佑跟你有仇嗎?”
“沒有,”古下意識地搖搖頭。
“對嘛,他跟我也沒仇,”陳太忠點點頭。輕描淡寫地解釋,“可是,張曉幻不但是你的仇人。我看他也不感冒啊,那傢伙太能給人添堵了。”
可是……咱們不是在說傅宇嗎?古聽得一頭霧水。
“傅宇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跟張曉幻關係那麼好,所以,我就動他了,”陳太忠手裡的簽字筆無意識地敲打着桌面,“篤篤”的輕響,聽起來有點恐怖片裡大反派即將出場地味道,那節奏,很有幾分蕭瑟和驚悚,“馭下不嚴,落得這麼個結果,傅宇也是活該……”
說到這裡,他擡起眼皮看看古,輕笑一聲,“呵呵,你說是不是?”
古聽了這話,感激歸感激,可身上的雞皮疙瘩也全起來了,他還真沒想到,陳太忠爲這點小小關聯,居然就能狠得下心去算計傅宇,這陳科的手段,也太……太恐怖了點吧?
還好,這是我的靠兒,想到這個,古所長心裡涌上了由衷的慶幸之情。
總之,走到了眼下這一步,古也算是沒有退路了,不過還好,聽陳太忠說了這麼多,有一點他是可以肯定地,那就是陳科長真的沒把傅宇放在眼裡。
按說,單純爲了提拔他爲副局長的話,還是搞搞高天佑比較現實,風險也小,可人家陳科只是爲了一點小芥蒂,居然去弄傅局長,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人家地能量之大,遠非他古某人能夠想像的。
現在,古只能嘔心瀝血地表忠心了,“還是那句話,陳科你指到哪兒我就打到哪兒,你說吧,下一步怎麼對付傅宇?
“這還用我教你?”陳太忠看他一眼,隨即又想起了一點東西,“對了,傅宇的屁股肯定不乾淨,你知道點什麼?”
“我知道他的事兒不多,不過,他沒問題的話,那我就是聖人了,”古冷笑一聲,大家都是一個系統混的,具體的事情可能不清楚,但誰有錢誰沒錢,誰老實誰不老實,這還瞞得了人嗎?
人心是桿秤,這話一點都不假,大家只是爲了做人,不方便去打聽這些事而已。
“哦,這就好,”陳太忠點點頭,他本來是想着去弄點證據在手上的,不過聽古這麼說,知道自己就算找到“穿牆”高手,怕是一時也弄不到什麼證據,那就以後再說吧。
在古的暗示下,岑廣圖果然發現了張曉幻事件,是因爲分局局長傅宇“任人不當”造成的後果,不過,岑書記是老奸巨猾地,發現了這個問題,他並沒有聯繫市局,而是找到了吳言書記彙報情況。
吳言這女人,相對而言是比較正直的,這件事她早聽陳太忠隨便提起過,不過,她不分管政法工作,而陳太忠和她都沒想到,這件事裡她還能出上力。
既然岑書記把這個建議提了上來,吳書記自然有順水推舟的擔待,她一個電話就打給了劉東凱,要劉副局長來橫山區協商一下這件事——若不是王宏偉“病重”,她都有打電話給王局長地膽子。
當然,她並不是想過分插手此事,吳書記只是表個態:區黨委對岑廣圖同志的工作,是持支持態度地。
這下,劉東凱只能找傅宇去談心了,這個老傅啊,你看張曉幻這個事,你搞得市局很被動啊,聽說……他跟你關係不錯?
傅宇登時就聞出味兒不對了,這種時候領導找自己談這種話,那意思不是明擺着的嗎?
更要命的是,就在無臂漢子事件東窗事發的時候,他已經去找王宏偉公關去了,但是很遺憾,他驚聞王局長“又”得心臟病了。
結合眼前的局面,他能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嗎?很明顯,估計又要有一場不小的風暴來臨了,而他這個局長,怕是首當其衝的。
可是當官,往往都是這樣,一旦習慣了別人點頭哈腰、前呼後擁的感覺,誰也不可能就這麼輕易地丟掉手中的權力,這個時節,越是聰明人,反倒是越容易陷進死衚衕。
傅宇,是聰明人。
所以,他很自然地裝作聽不懂這話的意思,對劉局長的質詢,他先是坦承了在工作中的失誤,做出了很深刻的自我批評和自我反省,然後話頭一轉:對張曉幻和王志強,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他完全擁護市局的決定。
你這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啊?劉東凱也不說破,事實上,他已經隱約猜到了,這次事件的幕後黑手的目標,十有就是傅宇。
不過,話說回來,反正他只是個副職,雖然是專管,但到了傅宇這種級別,他不但要請示王局長,還得考慮孫政委的反應,所以他能做的,就是把談話的結果上報給局長和政委。
你們神仙打架,那就打架去吧,不要拉着我們這些凡人墊背,劉副局長只想置身事外,他也聞到了空氣中那一觸即發的硝煙味。
王宏偉對外宣稱是“病休”兩天,但是小陶知道什麼樣的人能往進放,什麼樣的人不能,顯然,目前的劉東凱,就是能進病房的少數人之一。
其實,通過小陶和一些其他途徑,王局長對現在局裡發生的事情瞭解得一清二楚,眼下聽到劉副局長的彙報,自是明白,陳太忠已經開始對傅宇下手了。
這傢伙的出手,也太狠了一點吧?王宏偉還真沒想到,那天慶賀楊新剛升職的宴會上,陳太忠並沒有暴露出全部的實力,最起碼,他沒想到,連吳言和岑廣圖,陳太忠都指使得動。
我草,你還有什麼沒有暴露出來的實力啊?王局長真的有點鬱悶了,媽逼的都像你這麼不管不顧地亂搞,大家還有活路嗎?
抱怨歸抱怨,可面對做出一副“虛心討教”模樣的劉副局長,他還得端起老大的架子,鄭重其事地心痛一番,“看來,傅宇同志,對自己的錯誤……認識還不夠深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