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園大酒店嗎?陳太忠默默地掛了電話,錦園離天大不遠,離省委黨校和素紡也很近。
但是他尤其難忘的是,第一次去錦園大酒店,是跟蒙勤勤在一起,兩人在KTV喝酒擲骰子,喝得不亦樂乎,最後還是尚彩霞來了,將蒙勤勤帶走的。
那些逝去的青蔥歲月,終究是一去不復返了,年輕的書記收拾情懷,默默地驅車登程。
由於被這種懷舊的心緒左右着,他覺得沒開了幾步,就到了錦園,而剛停下車,就看到鍾韻秋站在門口,衝着他招手。
短裙黑絲,鍾秘書一如他認識的時候那樣,嫵媚而風情無限,陳太忠走上前,低聲而柔情地問一句,“訂了房間了嗎?”
“是喝茶,”鍾韻秋白他一眼,捂着嘴笑了起來,“跟我來。”
這捂嘴的毛病還沒改啊,陳太忠跟在她身後,看着那靈活扭動的臀部,禁不住走個私——小鐘好像是比較喜歡……我從後面進入的?
可是穿上這灰色的裙子,臀部顯得小了一些,不像沒穿衣服的時候那麼大。
鍾韻秋領着他上了二樓的茶社,吳言已經在裡面了,她坐在沙發上,手拿遙控器,正在換臺,見他來了,就將遙控器丟到一邊,“我說你也太慢了一點。”
“吳市長,你別岔開腿,勾引我犯錯誤,”陳太忠笑眯眯地發話,小白今天穿的也是裙子,是那種及膝的一步裙。
好像蒙勤勤跟我喝酒的時候,穿的也是裙子吧?可我根本就沒往裙子裡看的心思,他心裡暗暗感慨:當時……還是太年輕吖。
“蔣世方說了,塗陽的市長,”吳言看他一眼,心裡雖然有點淡淡的受用,但是不能改變她的說話主題,“或者還有變故,但是不會更差。”
“塗陽市長。這個不錯,”陳太忠點點頭,“我感覺比衛生廳長強,你覺得呢?”
“他又打不了保票,”吳言無奈地一笑,然後眉頭一皺,“所以我現在困惑。”
不知道什麼時候。鍾韻秋已經搞來了一壺茶水,給陳太忠倒進了茶杯裡。陳太忠端起茶杯輕啜一口,“這種事情,誰能打了保票?”
“所以我……我就問他,”吳言吞吞吐吐地發話,這種表情是很少發生在她身上的,“其他崗位,比如說衛生廳的,我能不能考慮?”
“我艹,”陳太忠將手裡的茶杯重重一頓。沒好氣地發話,“你怎麼能笨成這個樣子?”
“不是我笨,是他追着我問啊,”吳言怯生生地回答,然後一攤手,“他就問我,是不是看上省裡其他崗位了。”
“你不會說沒有嗎?”陳太忠差點把鼻子氣歪了。“見過笨的,沒見過你這麼笨的。”
“想說沒有,哪裡有那麼容易?”吳言沒好氣地看他一眼,“蔣世方就算不升書記,也還是省長,陳潔只是個副省長。我犯得着爲了一個副省長的許諾,得罪一個省長?”
要不說女人就是這點膽量呢?陳太忠很無語地撇一撇嘴,可以打死都不認賬的嘛,“你看起來選擇很多,但是哪個位置都不保險,先多佔幾個坑,不能耽誤了。”
“這不是一回事。”吳言苦惱地搖搖頭,又端起茶水喝兩口,才解釋一句,“去衛生廳,大頭是陳潔的人情,去塗陽,大頭是蔣世方的人情……今天蔣世方的樣子,就很不以爲然,好像感覺我和陳潔合起來,在搞什麼。”
原來是這樣,陳太忠緩緩地點頭,她這麼一說,他還真明白了,陳省長想給小白一個衛生廳長,這是陳省長的厚愛,但是憑良心說,此事並不是一個非常委的副省長能全程操作的,陳潔敢打這個主意,就算膽氣壯的了。
所以此事,早晚還是要過蔣世方的——起碼要獲得他的支持。
而蔣省長本人,對小白的位子也有安排,不過非常遺憾的是,他的安排跟陳潔衝突了,蔣省長心裡肯定會有點糾結,你找了我幫忙,居然還找別人,這是什麼意思?
當然,吳言可以拒絕陳潔的好意,但是那樣就太不識擡舉了——堂堂一個副省長開口,說幫你張羅個廳長,不但是對你的幫助,也是對你的賞識。
更何況,蔣世方對那個凃陽市長,也不是手拿把掐,多少是存在一些風險的,若是沒有陳潔開口,吳言倒也不會去想,但是陳省長開口了,若是拒絕,也是對自己的政治生命不負責任,須知一步遲步步遲。
總之,不管怎麼說,蔣世方雖然是得了黃家的授意,才肯支持吳言的,但是吳市長還想要借用其他人的力量,謀求其他的位置,會讓蔣省長非常不爽——這麼不識擡舉,惹得火了就不支持你了。
想明白這個,陳太忠也是有點無語:看在別人眼裡,吳言的正廳都鐵板釘釘,只是需要選擇位置了,殊不料,成算大了,也有大的苦惱啊。
成算小一點的話,陳潔估計不會冒頭,而且她給的位子,在吳言看來是稍嫌差勁,可這樣的廳局正職,在陳省長手裡也沒幾個,而且陳省長分管科教文衛多年,衛生系統裡肯定也有親近的人,眼下肯將這個位子讓給一個外人,是相當有誠意了。
“窮人有窮人的苦惱,富人有富人的苦惱,”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搖搖頭,“行情太好,也是罪過啊。”
“你倒是給個建議嘛,”吳言白他一眼。
“那你跟蔣世方實話實說就行了,這是陳潔願意幫你,兩條腿走路,”陳太忠想來想去,覺得也只能是坦白了——有些時候,敞開了說話反倒效果更好。
“開什麼玩笑?”吳言沒好氣地看他一眼,太忠講的是大開大合的路子,但是官場裡不興這一套,“除非他直接問,要不然我絕對不能說,沒說破,就有迴轉餘地。”
“無非是自欺欺人,”陳太忠悻悻地回一句,不過小白如此想法,雖然略有點保守,但也有道理,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說——就像皇帝的新衣一樣,大家都知道是假的,照樣要稱讚,說出來的,那就是小孩子。
想到自己在北崇上升半步是如此的艱難,而吳言副廳升正廳,不但遊刃有餘,還有這麼多選擇,他心裡也禁不住要暗暗地感慨:這人和人,還真是不能比啊。
“算了,明天我先去看一看陳潔吧,”吳言跟他商量一陣,也沒談出個長短來,還不如明天去見一見陳省長,見機行事。
“明天……你估計得下午去了,”陳太忠猶豫一下,還是實話實說,“明天上午,她要去參加荊以遠的生日宴會。”
“荊以遠?”吳言聽得眼睛微微一眯,然後陷入了沉默中,好半天才嘆口氣,“咱們晚上就住在這裡吧?”
“這兒的老闆,似乎是簡泊雲的什麼親戚,”陳太忠不動聲色地回答,好半天才又說一句,“你也知道我住在哪兒的,就別讓我爲難了……要不這樣,你實職正廳以後,跟我就再沒半點關係了,行吧?”
“那怎麼行?”吳言聽得嚇了一跳,聽到荊紫菱這個名字,她確實不是很爽,但是相較婚姻和愛情,她更在意的是權力。
而目前的吳市長,不但已經單飛,此次正廳運作成功的話,她跟章堯東就徹底撇開了從屬關係,其他人再說吳廳長,只能說她跟章系淵源很深,或者出身於章系。
這個節骨眼上,她怎麼能容忍陳太忠棄她而去?沒了陳太忠,她想再進一步,那就要重新經營了,這談何容易?而且天南是黃家的大本營,她若跟他沒了往來,別人看在眼裡,又能生出不少事端。
曾幾何時,陳太忠還是在她庇護下的小副科,不知不覺間,已經成長爲能替她擋風遮雨的大樹了,想到當初爲了提拔楊新剛,他還得胡攪蠻纏地對自己用強,而現在……卻已經有能力造就全國最年輕的實職正廳了。
以前吳言不止一次抱怨過他的花心,也一直努力成爲他的正牌夫人,甚至想象過,不能再這麼不明不白地繼續下去了。
但是當她聽說,陳太忠真的打算放手的時候,才終於開始正視這個問題,略略思索一下,她猛然間就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他了。
以前她還沒這麼強烈的感覺,可自打今年以來,先是鳳凰的非典防治,然後又是對正廳位子的設計,這一切根本離不開陳太忠。
若沒有他的大力支持,她怎麼能在鳳凰鐵腕治理非典?而這個工作若是搞得不好,她又怎麼能成爲待提拔的熱門?
說得更過分一點,一旦失去陳太忠的保護,她別說進步了,遇到什麼邪惡的傢伙,很可能她自身難保。
只有在即將失去的時候,纔會體會到擁有的美好,吳言仔細想一想,發現自己不能忍受的,無非就是他的女人太多,以及自己不是正宮。
但是,她又有什麼資格跟荊紫菱爭呢?
事實上,吳言很清楚,太忠是想把這層關係維繫下去的——也就是說,他還是在乎她的。
“你這傢伙,”她略帶一點嬌嗔地發話,“我就吃點醋,你至於這樣絕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