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張麗琴也不再堅持下去,就說這樣好了,電網你們暫時先用着——反正收也收不回來,但是你們要付租費給我們。
這不可能,暢玉玲斷然拒絕,付租費給你,就是承認你對電網的所有權了,你根本想都不要想。
這電網所有權本來就是我們的!張局長拍案而起,得,話題又繞回去了。
又是陽州市委市政府的人出來和稀泥——好了,就算北崇和市裡對電網做過投資,人家電業局也不是一分沒投,起碼人家有股份吧?那麼收點租金,也算正常了。
往常也不見他們給我們北崇交租金!暢玉玲恨恨地反駁,不過電業局腦門上頂着國家政策,這也是很令人頭疼的。
請示了陳書記之後,大家開始討論租金該怎麼算——陳太忠和康曉安的意思是,不管租金怎麼算,先拖過今年,只要二號機投入運行,國網這一套咱都不要了,直接自己搞電網。
這時候,張麗琴又開始獅子大張嘴,說租金也不要太多,一個月三百萬就行。
這就太欺負人了,按一號機組滿負荷運行計算,一小時能發電五萬瓦,賣出去的電算三萬塊,一天也不過才七十二萬,一個月才兩千來萬。
這還沒算髮電成本呢,電業局直接抽了一點五的成,這怎麼可能?
暢玉玲直接回一句,一個月一萬,想要就要,不要就沒有了。
這價錢自然也是有點欺負人,然後就是繼續談判,一直談到五月底,才最終定下,月租金爲三十萬,不過北崇有維護電網的義務。
也就是說,在這五個月裡,電網哪裡損毀了。北崇要出錢維護。
事實上,這個結果並不是電業局想要的,他們甚至一度想修改停電計劃,再向北崇供電,如此一來,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將電網拿回來。
但是這個事情,是走了流程的。這就不是那麼好改的了,電業局的領導甚至破口大罵——這麼坑爹的方案。怎麼就走完程序了?
還有就是,接下來這五個月裡,電是絕對缺的,他們倒是想改停電計劃呢——那該掐誰的電,往北崇供電?
饒是如此,他們還是試探着向北崇提出:要不這樣,你把電網還回來,我們保證供電給你們,但是這個保證。不能說到明面上,大家心裡有數就行了。
北崇當然不肯答應這個條件,好不容易纔拿到的電網,怎麼也要用幾個月才行,要不然那臺機組可就浪費了,而且這個電,它便宜啊。
於是電業局領導繼續罵娘。卻又不得不答應這個租用費,當然,他們同時必然要強調一點:租用期只有五個月——如果北崇不能及時維護,電業局保持隨時收回電網的權力。
當然,最後這句話,隨便聽一聽就行了。不具備任何的可操作性。
事實上,不止是省電業局對這個結果不滿,陽州市對這個結果也相當不滿,李強積極參與了半天,就是想借用電業局的大線,把北崇的電接到市區——哪怕出點錢,租用線路也行。
這個想法。被電業局斷然拒絕:這是不可能的,陽州真要這麼堅持,我們就要往政務院告狀了,國家電網,不能被你們地方所左右。
李書記心裡的惱火,真的不用說了:對上陳太忠的時候,也不見你們這麼張狂。
其實他也知道,這是一個規模的問題,一個縣區的電網,電業局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但若是一個地級市,省局不強力彈壓的話,這個局長十有八九就幹到頭了。
他們兩方不爽,陳太忠還不爽呢,本來能強佔了的電網,居然要交租金,而且還是三十萬那麼多——有沒有搞錯,一號機就不可能滿負荷發電,電廠一個月的營收,也就是千把萬,三十萬,一下子百分之三的收入被拿走了。
只不過,暢玉玲談判談得也辛苦,半路上回家一趟,結果被電業局的人上門堵在家裡,當然他們不是動粗去的,就是求小暢多照顧點。
所以陳書記不好說什麼。
倒是康曉安對這個結果表示滿意,康總眼裡是沒小錢的,一個月三十萬,灑灑水而已,正經是現在的北崇,是地電的人練手的最好地方。
事情當下就談成這樣,不過電業局也不可能心甘情願地吃這樣的啞巴虧,所以接下來就是不斷的小動作。
時間很快就到了六月,北崇的事務基本上已經捋順了,李書記就問陳書記:你這個一肩挑,當夠了沒有?要給其他年輕同志一點鍛鍊的機會嘛。
能一肩挑這麼久,說實話,李強真是給面子了,陳太忠也認爲,就算再來個新區長,只要他願意,絕對能讓對方政令不出辦公室,從這個角度看,他卸下區長這個擔子的時機,已經成熟了。
但是陳太忠計較的,可不止是這個,所以他很明確地回答,我正在跑油頁岩項目,來個新區長的話,是他跑還是我跑?
這種逆天的項目,整個恆北也沒幾個人能跑得下來!李強心裡太清楚這一點了,別說油頁岩了,補辦的退耕還林,全省也就陳太忠跑下來一片。
而油頁岩項目的難度,不管從資金層面,還是從政治層面講,比退耕還林大得太多了。
所以李書記就表示說,這不是我的意思,主要你一肩挑很久了,有些同志在講怪話,我就跟你商量一下,既然有這麼大的項目,那我也就好交待了,你好好幹吧。
所以這段時間裡,陳太忠經常地跑京城,而一小半的時間,都用在路上了,這個時候,他才能體會到,範如霜跑項目的時候,是多麼地不容易。
這一天,他又從京城空手而返,科技部裡開個會,本來是要談新能源問題的,他也早早地趕過去,等着萬一被人提問,好現場解答。
但是非常糟糕的是,部裡在開會之前,接到了關於《京都議定書》的通知,所以會議的重點臨時變更了——主要談清潔能源,比如說風能太陽能啥的。
這個變更是比較坑人的,事實上,科技部這一場會,不可能改變國家能源的結構,連影響都談不上有多少,只不過是上面下了這麼個任務,大家就談一談。
不管怎麼說,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的,也省得被國外媒體揪住不放。
陳太忠才叫個冤枉,呆着沒意思,走又不敢走——萬一談完清潔能源之後,部裡又想談一談火電呢?那時候他若不在,就是態度不端正了。
他態度很端正地坐了兩天,然後愕然地發現:科技部決定,對太陽能產業,做出傾斜性支持。
其時,全國滿大街都已經是太陽能熱水器什麼的,他感覺這個東西意思不大,但是科技部的人提出,光伏產業是朝陽產業,可再生循環利用的能源,用來發電再好不過了,國外有些地區,光伏發電佔到發電量百分之多少云云。
尼瑪,不過就是騙經費嘛,陳太忠略略一瞭解,就知道大概情況了,合着光伏發電,建設成本是極高的,比水電還要高出很多。
現在國內,光伏發電也沒有生產化,還處於實驗室向生產轉化的階段,這個過度階段,就是科研的好課題,科技部把課題往下一撒,各個省的皮包公司都接一點。
與其別人接,還不如我接,陳太忠就聯繫陶司長,不過這個會一開,陶司長就很忙了,他接到電話之後,說你也別面見我了,直接說吧,什麼事兒。
北崇地廣人稀,日照充分,我就想着……這個那啥,你懂的,陳書記乾笑着回答。
這個政策目前是針對各個省科技廳的,我們還沒有大力扶持企業的計劃,陶司長電話裡說得很明白,你要做什麼,去省廳瞭解吧,太忠,我不是不幫你,這個我是想幫都幫不了。
可是我可以搞多晶硅生產的嘛,陳太忠大喇喇地發話,對別人來說,技術是個難題,對我來說不是問題。
你饒了我吧太忠,陶司長在電話那邊恨不得跪下,我真的是做不了主,你這麼搞,渠道不對,程序不對啊。
哦,原來是程序不對,陳太忠一聽這話明白了,於是他當天就聯繫黃漢祥,結果黃二伯不但當天沒空,第二天依舊沒空,第三天的時候,老黃說,你想問什麼,直接電話裡說吧。
待到聽說,他想搞多晶硅,黃漢祥直接無語了,你問鳳凰科委你那個哥們兒吧,他對這個最清楚了。
陳太忠也是相當地無語——合着純良也在琢磨這個?這傢伙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呢。
然後他就聯繫許純良,不成想許主任一聽說他要搞多晶硅,登時就是一聲長嘆,“你想搞這個?那我問你一句,你的優勢在哪裡?”
我的就是……我生產得出來多晶硅啊,陳書記覺得這個問題挺莫名其妙的,專利什麼的,我就算繞不過去,先買上點,然後再自己升級,有什麼不對嗎?
這個項目,其實是他臨時起意,所以瞭解得也不是很深。
不對的地方多了,許純良苦笑一聲,我勸你啊,還是別考慮這個項目了,惦記這個項目的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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