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沖田甜似笑非笑地撇撇嘴,手一指後面的小院,“你要覺得沒結束,可以再回去嘛,我又沒強迫你離開……我只管雷蕾的朋友,你是誰呀?”
“好了太忠……”雷蕾一拽他,她跟田甜的關係還行,自是不肯坐視同行的面子被掃,說着,她衝那個猥瑣的攝影師笑笑,“燕輝,怎麼樣,你們走不走?”
攝影師燕輝撓撓頭,齜牙一笑,露出兩顆發黃的大板牙,“呵呵,能走當然想走了,不過雷蕾啊,我們得跟臺裡問一聲,讓不讓回去。”
這就是文字記者和攝影記者的區別的,雷蕾這種文字記者,就算錯過了現場,只要能獲得大量的一手資料,還是能做出翔實而又真實的報道的。
但是影視記者則不同,他們是靠圖像和聲音說話的,沒有現場記錄的聲音和影像,就沒有任何的說服力,新聞的載體不同,表達的手段不同,也就註定了採訪時着眼點的不同。
也正是如此,有一度時間,影視記者們說起自己的職業,感觸最深也最具特色的就是,經常產生“錯過的遺憾”。
所以,雖然遇到了一些不公平的待遇,但是他們還不想馬上回去,因爲這意味着,他們可能錯失掉了什麼東西,那是事後無法補救的。
那負責人直接遞了一部手機給燕輝,“拿我電話聯繫吧,你的手機,等一下要他們拿出來。”
燕輝卻是將手機遞給了少婦,“夏姐,你聯繫吧……”
看起來,那夏姐還是三人裡主事的,她拿了電話。低聲講了幾句,就將手機遞了回去,看看燕輝和田甜,“好了。咱們回吧,這件事就這樣了。”
陳太忠根本不知道,雙方正在協商怎麼把這件事壓下去呢,而在協商的過程中,在場的記者,就是一個制約因素。
當然,記者們見多識廣,什麼事兒沒見過?按說是不需要怎麼忌憚的,可是這種事被媒體知道。就算不予報道,那也是很鬧心的----擺不到明面的上地事兒,知道的人總是少一點的好。
陳太忠趕到的時候,交通廳已經聯繫了日報和電視臺地相關領導,正要他們召回自己的人呢,不過。那些記者的手機被扣了,一時通知不到人。
而永通這邊,跟公路局的溝通並不算暢通,事情的進展比較緩慢,所以,這邊肯定是沒想交還記者的手機。
總之,不管怎麼說。他們五個是被放行了,陳太忠向外走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石子堆上的鮮血,就想起來自己還傷了人家幾個人。
他傷人傷得多了。原本也不會以爲然的,不過,人家沒唧唧歪歪地提什麼賠償條件,他就覺得永通這幫人做事,還算有眼色,最起碼也算痛快吧。
而且,他這邊還有四個記者。就這麼領人出去。別人未必能有多領情----尤其是姓田地那廝,似乎對自己還有點小成見?
想到這裡。他的手向衣服口袋裡一伸,再拿出來的時候,已經多了兩匝百元大鈔。
“這個,給你的人看傷,”他不由分說地把錢塞到了負責人的手裡,也沒管對方的反應,轉頭就走開了,“剛纔自衛地時候,手重了點。”
你那叫自衛嗎?這位並沒有看到,是自己的兩個人手持鐵棒先攻擊的,手裡掂一掂那兩萬塊錢,張嘴想說點什麼,終於又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他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姓陳的年輕人,就是衝着那個日報的記者來的,念及這裡,他禁不住有點慶幸,還好,今天沒對這些無冕之王做出什麼出格地事情。
電視臺的那三位也看到了這一幕,夏姐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燕輝的臉上卻是一臉地豔羨---什麼時候,哥們兒也能來這麼一手啊?打了人以後甩給一摞鈔票,簡直太牛叉了!
田甜的眼裡,卻是有了一絲訝異,她轉頭看一眼陳太忠,眼中似乎有點說不清的東西。
穿出人羣,陳太忠一擡手,開啓了他的林肯車,轉頭望一眼那三位,正猶豫着該不該招呼他們上車呢,雷蕾看出了他的意思,輕笑一聲,“好了,田甜自己有車呢,不用管她們了。”
倒是那三位看到陳太忠的林肯,又是小小地驚訝了一下,敢情雷蕾的這位朋友,果真是有錢,年紀輕輕就開得起這種好車,也不知道是鳳凰市誰家地孩子?
陳太忠地車放得近,等他的車開動地時候,田甜三人才坐上那輛白色的捷達車,陳太忠按一下喇叭,算是打個招呼,燕輝放下攝像機,笑着招招手算是還禮,林肯車捲起一溜煙塵揚長而去。
“你的車怎麼了?”雷蕾注意到了,陳太忠的林肯車,前面癟了一溜,“也不知道修修?”
“切,才撞的,”陳太忠瞥她一眼,嘴裡胡說八道着,既然要她領情,那當然就要誇張一點,也好讓她心甘情願地幫自己寫材料。
“剛纔我心血來潮,總覺得什麼事不對,就着急趕過來,嗯,一不小心,車就被別人蹭了一下,不過當時也沒時間理會。”
“太忠,你……”雷蕾望向他的眼中,溫柔得都快滴出水了,她真的忘不了,剛纔在無助中聽到陳太忠聲音的那種感動……
她是個堅強的女人,只是,再堅強的女人,也有脆弱的一面,丈夫有外心不顧家,家裡還有個孩子要招呼。
夜深人靜的時候,卸掉白天的僞裝,獨自一人躺在牀上,她何嘗沒有一種孤獨感?無數次的午夜夢迴,那種深入骨髓的失落,常常也會一直伴她到天亮。
跟陳太忠這一段陰差陽錯的孽緣,爲她的生活填注了一些快樂,快樂的記憶和快樂地回味。但是她很清楚,這只是兩個孤獨的生命個體之間,由於彼此的欣賞而發生的露水情緣,當不得真也認真不得。
誠然。她很欣賞他地性格和爲人,也讚賞他超人的體力和持久……或者,再加上一點點的天賦異稟,除此之外,也就沒有什麼別的了。
可是今天發生的這一切,才讓她真正地體會到了這個男人的關懷,是的,她在他心中,不是可有可無的體液交換伴侶。他很在乎我!
這樣的關懷和感動,多久沒有過了?一時間,雷蕾感覺自己就像一棵小草,終於找到了可以爲她遮風避雨地大樹。
可惜啊,我比他早生了七八年,想到這裡。她心裡無奈地嘆一口氣,轉頭看向了窗外,卻是暗暗地拿定了主意,君既以國士相待,我當以國士報君!
雷蕾的心裡在浮想聯翩,陳太忠心裡也不平靜,他很懊悔自己剛纔的衝動。真的,實在是太沖動了,什麼事都沒搞清楚,就拳打腳踢了起來。這……這還像個副處嗎?
以前我不這樣的啊,想到這裡,他鬱悶地嘆了一口氣,哥們兒這情商,是越練越高,還是越來越回去了呢?
聽到他的嘆氣,雷蕾愕然地轉頭望過來。發現他愁眉苦臉地樣子。禁不住出聲發問了,“怎麼了。太忠?”
“沒怎麼,”陳太忠苦着臉搖搖頭,又悻悻地咂咂嘴巴,“感覺剛纔太沖動了,嗯,有點不成熟,唉……真是的。”
“你是在乎我,我知道,”雷蕾伸出小手,輕撫他抓着檔杆的手,嫣然一笑,兩顆小虎牙再次露了出來,“不過……答應我,以後不許這麼莽撞了。”
她的聲音,溫柔無限。
看看,連她都說我莽撞!陳太忠心裡越發地不是滋味了,恨恨地點了點頭,臉上一時間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是看見地上的血了,唉
“其實,你這麼着緊我……我很開心,真的,”雷蕾地小手微微用力,聲音卻是越發地溫柔了起來。
咦?這麼說,哥們兒也不算太虧嘛,陳太忠眼珠一轉,終於反應了過來,自己這一系列的行動,卻是將這個美女記者的心收攏住了。
“算了,無所謂,好在是在素波,呵呵,”他輕笑一聲,終於撇開了那份糾結,“這時間也不早了,該去吃飯了。”
“我想先洗個澡……這身上髒的,”雷蕾拿出手機開始撥號,看都不看他,恍若兩人是恩愛了一輩子地夫妻一般,說得異常自然,“去你那兒洗個澡,你住酒店的吧?”
她的電話是打給胡主任的,向主任報了平安之後,她掛掉手機,轉眼笑意盈盈地看着陳太忠,“你得陪我洗……願意不?”
願意啊,哥們兒都快憋出毛病來了,陳太忠笑着看她一眼,卻是堅決地搖搖頭,“不願意,我這人,施恩不圖報的……哈哈!”
說到最後,他實在控制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